鐘長風(fēng)是嫡子,挨著鐘羽韻,正襟危坐。鐘長林是庶子,挨著生母櫻桃落座,其余的人也都有自己的位置和親密的人。
鐘羽瀾忽然覺得自己是多余的,按嫡庶尊卑,她應(yīng)該挨著蘇月娥,可蘇月娥身邊已經(jīng)有了鐘羽韻,鐘長風(fēng)。根本沒人給她留座位。
看著末尾的座位就要落座,鐘長林朗聲開口,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二姐姐坐這邊吧。”
這個家里難得有人主動跟自己示好,鐘羽瀾就坐了過去:“謝謝四弟?!?p> 鐘長林的生母櫻桃執(zhí)起酒壺給眾人倒酒,輪到他,毫不猶豫的撤回自己的酒杯,冷聲開口:“我自己來?!?p> 櫻桃臉上的笑容僵住,悻悻的放下酒壺,心中鈍痛。
鐘長林執(zhí)起酒壺給鐘羽韻倒酒,然后給自己滿上:“二姐姐若是喝不慣,四弟替你喝了便是?!?p> 為什么這個四弟對她這么熱情照顧,上次鐘長風(fēng)也對她很熱情,這次就冷淡下來,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我可以喝,你是回來參加秋闈的嗎?”鐘羽瀾低聲問。
“是,苦讀這么多年,這還是頭一次參加,也不知道能不能高中?!辩婇L林確實聰慧,比平南侯在讀書上有天賦的多,也比鐘長風(fēng)肯下苦功。
鐘羽瀾凝視他的臉:“四弟天庭飽滿,是有福之人,定能高中?!币膊恢罏槭裁?,鐘羽瀾只要認真看一看別人的面相手相,腦子里自然而然的就冒出幾句箴言。
不過這種技能她不常用,只有碰到好看的小哥哥才會用這種手段來撩一下。
鐘長林舉杯:“謝二姐吉言?!眱扇藢︼?。
“弟弟不知,二姐竟然會給人看相,不如也給親弟弟看一看,此次能否高中?”對面的鐘長風(fēng)出言譏諷。
鐘羽瀾在他面色掃過,眉眼隨了蘇月娥,嘴巴隨了平南侯。他的官祿宮稍稍欠缺,色澤黯淡,基本上沒什么官運。
“我不過是說幾句吉祥話,哪里就真的會看相了,別當(dāng)真。”
鐘長林暗笑一聲,到了九弟這里,她竟連句吉祥話都不肯說了,于是沉聲開口:“九弟天生聰慧,學(xué)富五車,定能高中?!?p> 蘇月娥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朝著平南侯:“那是自然,我兒一定能高中,前些日子去了靈隱寺求了簽,是上上簽,大師說了,平南侯府必定出一個探花郎?!?p> 平南侯甚喜:“若是真如大師所言,本候必定給佛祖重塑金身?!?p> 鐘羽韻聞言也端起酒杯,眉宇間都是得意:“九弟剛剛十五歲,若是得了探花郎,一定前途無量,三姐姐預(yù)祝你旗開得勝!”
“那是,哪次書院大比不是我拿頭名!”鐘長風(fēng)冷笑對上鐘長林。
鐘長林默不作聲,端起酒杯,以袖袍遮掩,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次殿試,絕不會再幫他舞弊,一定!
志大才疏,雖然也刻苦攻讀,可終究天賦有限。不但如此,心思還不是一般的惡毒,每次大比都逼著鐘長林在考卷上署他的名字,兩人試卷交換。
所以每次鐘長風(fēng)都能名列榜首,鐘長林只能屈居中等,迫于蘇月娥的壓力,只能忍受。
櫻桃也端起酒杯跟大家一起飲了一杯,意味深長的瞧了兒子一眼,滿臉的陰鷙一閃而逝,著實令人膽寒。
放下酒杯,又是那個溫和寬厚的庶長子,鐘羽瀾輕拍了他的手:“四弟福澤深厚,遠非常人能比?!?p> 鐘羽瀾另一側(cè)便是二太太,聽了蘇月娥的話十分氣憤:“我們二房也是平南侯府的,說不定這個探花郎是我們二房的也說不定?!?p> 旁白的鐘羽蓮身形碩大,食量驚人,此刻吃的正歡,二太太低聲呵斥:“吃吃吃,就知道吃,胖成什么樣了還吃!”
鐘羽蓮委屈的哼了一聲,看了看手里的雞腿,又咬了一大口:“你們說他們科考的事,長云不爭氣,干嘛朝我撒氣?就知道欺負我,有本事去罵長云啊?!?p> 看親娘憋屈的樣,鐘羽蓮不快一掃而空:“他是二房獨子,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只會拿我出氣?!?p> 二太太狠狠在她腰間扭了一把,疼的鐘羽蓮差點叫出聲來,礙于母親的淫威,只能挪了挪,離她遠些。
鐘正柏輕咳一聲,這對母女才消停了。
再看三太太也是很不悅,人家大師說的是平南侯府必定出一個探花郎,可不是平南侯的兒子必定出一個探花郎。
離開飯?zhí)?,鐘羽瀾和梅兒不緊不慢的往回走,就聽到游廊那頭的對話。
“你也知道你是我娘親,為何還和他們母子聯(lián)手欺負我,讓我署他的名字,若是我照辦了,他榜上有名。那我呢,你可考慮過我的前途,憑什么我就得做他的踏腳石!”
鐘長林氣憤不已,奴婢就是奴婢,永遠對主子卑躬屈膝,膽小畏縮,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若是你考取功名,他名落孫山,這侯府還有咱們的立足之地嗎?你讓為娘如何面對夫人?”
櫻桃悲悲戚戚,語氣懇求,搖晃著兒子的袖袍:“你就最后聽我一次,殿試換著署名,東西都準備好了?!?p> “休想!”鐘長林甩出硬邦邦的一句話,不顧母親懇求,執(zhí)意要走。
櫻桃“撲通”一聲跪下,“為娘求求你了,即便你高中,沒有你父親籌謀,你也得不到好差事,說不定會外放……”
鐘長林粗魯?shù)某吨饋恚骸坝謥磉@一套,你就不怕兒子折壽早夭?再說外放又怎么了,省得整天看這些虛偽的嘴臉,讓人惡心?!?p> “啪!”
清脆的響聲傳來,鐘長林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一耳光,蹙眉怒斥:“你又打我?從小到大你打了我多少次?”
櫻桃哭著怒斥:“我是為你好!”
“恐怕是為了你自己好吧,我聽你的話,你才能在母親面前好做人,我說的對不對?”
鐘長林很是失望,眸中淚光閃閃:“我是你親兒子,你就不能為我籌謀一回,我若是高中,母憑子貴,你的境遇只會更好,難道你不明白嗎?”
“我只是個陪嫁奴婢,命都捏在夫人手里,能怎么辦?你不聽他們的話……”櫻桃滿心委屈,兩頭不落好。
一頭討好主母,被人瞧不起,另一頭委曲求全壓制兒子,兒子大了不再聽她的話,與她日漸疏遠,竟然連個娘親都不肯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