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問我什么,但此刻你要聽我說。一年多前,夢魘開始困擾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以為這一切僅僅是因為我的精神狀態(tài)出了一點小問題......”
姜旭川盤腿坐在陳婭對面,兩人以同樣的姿勢面面相覷著,仿佛在舉辦一場神秘的儀式。石板橋?qū)挾热子杏?,看樣子并不是附近村莊的人們?yōu)榱送ㄇ诮ㄔ斓模驗樵陉悑I的記憶里,家鄉(xiāng)的石板橋?qū)挾却蟾胖挥幸幻鬃笥遥萌莸孟乱粌扇藖砣プ匀?。這石板橋的寬度,的確大了一些,甚至看著不像是一座橋。
“我叫陳婭。如你所聽到的,我跟你的經(jīng)歷是一樣的。”陳婭把自己在列車里夢到的東西全部告訴他。
姜旭川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道,
“我之前就猜到了我們應(yīng)該是一樣的人。不過至于你說的幾重夢境,我的確不知曉。我也沒有幫你救人。你在車上睡著的那段時間,我一直都醒著?!?p> “可是......”
姜旭川的眼神飄忽了那么一瞬間,他突然站起身來,伸手阻止了陳婭繼續(xù)說下去。
湖面很平靜,波瀾不驚,與寂然無聲的黑夜融在了一起。借著月光,陳婭順著姜旭川指著的方向,看到了那明澈通透的水下零散分布著什么先前并不存在的東西。
湖水不同位置的顏色深淺不一,斑駁陸離,顏色變化卻又不像太平洋和大西洋交界處那般“涇渭分明”,而是雜亂無章。陳婭定睛看向離她最近的那一大片灰黑色。一些長條的東西從大塊的暗色結(jié)節(jié)里伸出來。
“姜旭川,這些是什么?”
姜旭川搖了搖頭,道,
“我不知道,我記得剛下車的時候,湖里是沒有這些東西的?!?p> 陳婭和姜旭川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下,然后不約而同地往橋中央退了兩步,盡量遠離湖泊里的那些東西,可目光仍舊不敢離開它們,生怕突發(fā)異變。
“咕嘟咕嘟......”
湖水中突然冒出了一連串的氣泡,然后炸裂成細沫漂在水面上。隨著氣泡上升的速度越來越慢,一個暗色的東西浮了上來。
那是一個圓形的物什,顏色略深,質(zhì)感很奇怪,黏連著一些絲狀的東西。姜旭川看了片刻,驚呼一聲,然后迅速拉著陳婭往橋的盡頭方向跑。
“姜旭川!你干什么?”
“你是笨蛋嗎?!你沒看到湖里漂上來的人頭嗎?”
兩人氣喘吁吁地跑下石板橋,身后就是密林。姜旭川敲了一下陳婭的腦袋,說,真搞不懂她是如何在夢境里茍活到現(xiàn)在的。
被敲了一記爆栗,陳婭有些暈暈乎乎的,她懵懂地看著面前這個高瘦的青年,問道,
“所以,你想說什么?”
姜旭川幾乎氣結(jié),他指著不遠處的湖說,
“湖里那些黑色的全部都是揉在一起的尸體,如果咱們再待下去,估計就跟他們一樣了。”
“那些長條一樣的東西是?”
“笨蛋!是手臂和腿。”
陳婭的臉霎時就變得蒼白,嘴唇哆嗦了一陣,然后她伸手抓住了姜旭川的胳膊,似乎覺得這樣安全感就強了很多。
姜旭川本想推開這個無腦的女生,但是念在自己年紀比她大幾歲,又是男性,不好意思丟下她自己跑路,只好拖拽著陳婭往密林里走。
“我先說好,要是你拖累了我,害得我陷入危險之中,我就立刻把你丟進湖里?!?p> 陳婭癟了癟嘴,腹誹道,我在夢里和祁陽“拯救蒼生”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渾水摸魚呢,這時候知道嫌棄我了,還不如剛剛就讓我死在列車上算了。
姜旭川似乎察覺到了陳婭不滿的情緒,狠狠地瞪了她一下。陳婭縮了縮脖子,可惜衣領(lǐng)太短,她的脖子梗在半中間縮不進去了,涼颼颼的風(fēng)從茂密的林子里吹了出來,讓她打了一個激靈。
林子很大,一望無際,郁郁蔥蔥的樹木拔地而起,直沖云霄的樹冠如同一團又一團濃云,與天邊的烏云水乳交融,再難以分辨得清。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濃重的香氣。陳婭覺得很很好聞,這香氣好像有一種安定心神的作用,讓她沒那么害怕了。而姜旭川卻不適地皺了皺鼻子,說道,
“槐花的味道。真是夠晦氣的?!?p> 陳婭不解地看著姜旭川。
姜旭川冷哼一聲,繼續(xù)說,
“這是招鬼的樹,不吉利。村子里少有人愿意把它栽種在院子里?!?p> 陳婭應(yīng)了一聲,然后說,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迷信的東西?還好我家那條街道上都是柳樹。”
“哼,柳樹?你沒聽說過'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嗎?“冢樹”可不是白叫的,這樹陰氣可重得很,適合在墳地里生長?!?p> 陳婭放開姜旭川的胳膊,有些氣憤道,
“你這是從哪學(xué)來的鄉(xiāng)村迂腐思想?”
“逗你的,別那么緊張哈?!苯翊ㄉ炝藗€懶腰,他剛一抬胳膊,就被腳下的石塊絆倒了,一頭磕在地上,暈了過去。
陳婭嚇得把他拉起來,讓他仰面躺在地上,槐樹林的入口處陰冷潮濕,她也不敢往里走,就坐在原地,等姜旭川這個傻子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