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妖域的洞天內分頭尋找著。
時間悄悄流逝。
陳漁的運氣很不錯,在尋找完幾個洞天后,便來到了鎮(zhèn)壓妖皇的洞天內。
其實這處洞天跟他先前找過的幾處相比,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若不是鎮(zhèn)妖塔上刻著兩個偌大的“玉穹”二字,陳漁絕想不到妖皇這便關押在這個地方。
他抬頭望向鎮(zhèn)妖塔上,上方正懸浮著一柄滿是銹跡的寶劍。
沒有花哨的劍飾,沒有俏麗的光芒,劍身長約三尺二寸,劍柄長達三寸七分,縱使劍體銹跡斑斑,但依然不難看出它曾是一柄睥睨天下的絕世好劍。
“玉穹之上是玄機,這柄劍便是玄機么?”
陳漁舉目望著寶劍,并沒有著急去取。
明明先前已經下定了決心,臨了卻開始猶豫起來……
之所以猶豫,是因為陳漁突然想到了前世在課堂上歡聲笑語的孩子們。
自己總對孩子們說教道理,如果讓他們知道了曾經的老師,為了能夠茍活,犯下了極有可能危及他人性命的滔天大禍。
是否愧為人師?
縱若往事云煙,不去談天下大義,畢竟世人性命的確也與他無關。
可妖物若當真沖出了妖域,去往人間,到時不僅僅是小湯山,中土乃至全天下萬萬個小湯山都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都說文人肩上當扛一桿秤,脊梁為桿,文字為砣,厘定天下理法道德,平衡世間規(guī)矩方圓。
他前世為人師表,好歹也算是半個文人吧?
都說武人心中當藏一把刀,血氣為柄,良知為刃,砍破天下不平法度,斬斷世間不公規(guī)矩。
他今生身懷不世之力,舉手投足便可屠殺千萬,又如何不算是個武人?
可若真為了茍活,至天下蒼生于不顧,他陳漁又算是哪門子的文人武人?!
心神不寧間,他竟是嘔出了一口鮮血!
看著自己吐在妖塔上的血液,喃喃道:“可為了活下去又有什么錯呢?”
話音未落,面前的鎮(zhèn)妖塔頓時搖蕩起來。
只見紅光一閃,鎮(zhèn)妖塔上的封印隨即破碎消散!
上分那柄銹跡斑斑的長劍也隨之墜了下來,長劍極鋒,竟是輕而易舉地嵌入堅硬如鐵的洞天石地上。
鎮(zhèn)妖塔的門開了。
陳漁驚懼間,里面一具被鎖鏈牢牢鎖住的妖獸枯骨,顯現在了他的眼前。
雖是枯骨,但骸骨內有一顆冒著紅光的心臟卻依舊在砰砰砰地跳動著。
緊接著,一道極具威嚴的女聲隨即而至:“若真有一日禍及人間,錯的也是我們!與你何干?!”
陳漁還未分清聲音的源頭,身后又傳來了一道腳步聲。
一只狐妖從另一處洞天內姍姍而來,她躍至枯骨前,又化作人形,跪在地上,聲音顫抖道:“狐妖洛厭拜見妖皇!”
“洛…厭?”
那道威嚴的聲音緩緩道:“…你先出去吧?!?p> “是!”
……
直到狐妖走出這處洞天,那道聲音這才對陳漁緩緩道:“這么多年了,你的性格依舊如此?!?p> ‘我的性格?難道連堂堂妖皇也失憶認錯人了么?’
陳漁內心訝異,目光正視著塔內的那具枯骨,而是問道:“是我的血解開了這鎮(zhèn)妖塔的封印嗎?”
‘他真的都忘了嗎?’
聽著陳漁完全陌生的口吻,妖皇嘆息道:“算是吧?!?p> 陳漁再問:“那為何我的血卻救不了其它妖…物?”
“你本就是異類,血液里充滿著邪性,與我妖族何異?又如何能靠鮮血破這煉妖塔的封印?”
似乎知道陳漁接下來要問什么,妖皇的聲音又道:“我若要出去,這區(qū)區(qū)煉藥塔又如何能困住我!一切緣由皆是因你我曾許下的同心結而起?!?p> 陳漁聽得迷迷糊糊,他微微低下頭,腦海中浮現出算天機的身影……
‘或許她們并沒有認錯,只是把鳩占鵲巢的我認錯罷了,可笑…我竟然才想到這點?;蛟S這就是算天機計劃中的一環(huán)吧?’
見陳漁黯然神傷的模樣,那道威嚴的聲音心疼道:“為何你明明什么都不記得了?可還是像從前那般善良呢?為何你明明把我忘卻了,我卻依舊作踐到見不得你難受半分呢?”
……
沉默半響。
陳漁開口問道:“我從前是個什么樣的人?”
“從前么……”
妖皇的聲音威嚴猶在,但卻多了幾分透人心扉的感傷:
“從前有一只小狐妖,她剛剛修煉出人身,自以為本領超凡,便膽大包天地跑到滿是修士的龍虎山挑釁……
起初那些修士確實被打得落花流水,直到后來一個名為張道陵的修士出現了……
他的強大是狐妖平生聞所未聞的,僅是三劍就將狐妖打傷了……
狐妖重傷落敗了,她害怕極了,她不想死,更不敢死,因為她身上藏著妖物不死的秘密……
就在狐妖絕望之際,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出現了,他靠著自己金剛不壞之軀,憑借舉世無雙的蠻力,竟跟那龍虎山修士斗得難解難分……
后來,他雖然受了不小的內傷,但還是從那位修士手中救走了狐妖……
他帶著小狐妖游山玩水,廟堂集市也好,閑野之鄉(xiāng)也罷,總之哪里好玩便往哪里去……
說來有趣,明明是一個能跟頂尖修士打成平手的人,明明是一個身懷不世之力的人,可卻是一個視錢財為生命的人……
直到有一天,小狐妖看見他偷偷地將白銀生吞入腹,一切這才恍然大悟……
他會去憐惜街邊的乞兒,會去苦口婆心地說教偷盜的小子,看到白發(fā)送黑發(fā)的老人也會跟著心疼……
耕牛死了他會難受,大雁喪偶他也會共鳴……
他告訴狐妖,他本不是這世上之人,而是一個教孩子們畫畫的學堂先生……
他還告訴狐妖,雖然他改變不了自己生來便是異類,但至少,他可以讓別人不覺得他是異類…同樣的,妖也可以……
可狐妖卻覺得,他就是個異類,是這茫茫世間最獨特,最耀眼的存在!
原來不知不覺中,狐妖早就愛上了這個有點貪財,有點狡猾,有點正氣…重情重義的男人!”
陳漁癡楞地看著那顆正在瘋狂跳動的心臟……
不知為何,他的心在隱隱作痛。
我真喝不下了
11一更凌晨3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