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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農(nóng)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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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農(nóng)家女 醉蘭覓風(fēng) 4639 2020-05-04 00:00:00

  琳瑯惶惶不安,睜著一雙大眼睛,老爺口中的意思很明白不過,一心為了她的前程考慮,可她聽在耳朵里凄愴悲涼,比喪葬儀式上的嗩吶更刺耳?!袄蠣敚宅樖遣皇悄睦镒龅牟缓??您這么快就要把我趕走了嗎?”

  紀(jì)忘川沒想到琳瑯反應(yīng)這么劇烈,但反應(yīng)劇烈說明不愿意離開將軍府,對陸白羽感情不深,正合心意。只是裝作淡淡地拂過視線,轉(zhuǎn)而望向窗外?!傲T了,時辰差不多了,等下朝以后再說吧?!?p>  琳瑯把銅盆放在木架子上,攤開手巾掛在勾子上。雙手捏在身前,問道:“老爺,不用了早飯再走嗎?路上會不會餓著?”

  紀(jì)忘川看了看天色,旭日東升,要用早飯怕是遲了,心有遺憾,但只要琳瑯在身邊,這種機(jī)會總是常有的。“下回吧?!?p>  琳瑯小跑到紀(jì)忘川跟前,替他推開了隔扇門,轉(zhuǎn)頭請老爺先走?!袄蠣?,您喜歡什么口味的吃食,是清淡點(diǎn),還是香口點(diǎn),軟的,還是硬的,有沒有什么不吃的禁忌,琳瑯明日早些替您準(zhǔn)備,可不能再餓著肚子上朝了?!?p>  紀(jì)忘川浮笑掠過,琳瑯的出現(xiàn)點(diǎn)亮了他一層不變的生活,他突然有種居家過日子的小愜意?!澳阕鍪裁?,就吃什么,不講究?!?p>  琳瑯喜滋滋地領(lǐng)了老爺?shù)姆愿?,看著老爺箭步翩然,秀麗筆挺的背影隱沒在松林里,這樣美麗的男人,如云霞初霽,美不勝收。

  這一天從這個清晨開始,琳瑯過得很快樂,她從不知道當(dāng)個伺候人的下人也可以滿心歡喜,只要老爺一笑,可以為她驅(qū)散一切辛勞的周折。

  琳瑯端著洗漱后的銅盆去湖上傾倒,何總管從廊橋上走下來,穿過綠蔥蔥的松林,他朝琳瑯招招手。

  琳瑯小跑到何總管跟前。“何總管,有事嗎?”

  何福周說道:“琳瑯吶,你都入了將軍府兩天了,老夫人那里應(yīng)該去請個好?!?p>  琳瑯點(diǎn)點(diǎn)頭,丫鬟入府去老夫人那里請好是正常的禮數(shù),只是老夫人不叫她去,她只是個下人身份是不能去的。眼下既然老夫人要見她,她就撫了撫鬟發(fā)間的小銀花,整了整衣襟,跟在何福周身后去靜安堂請好。

  紀(jì)青嵐梳著螺髻上插一牡丹金鑲玉發(fā)飾,一身大袖肉桂色灑金花襖,黃白色百疊裙,低調(diào)又端莊地坐在雞翅木如意足蓮紋八仙桌邊用早點(diǎn)。紀(jì)青嵐約莫四十上下的年紀(jì),禮佛多年,有一味淡淡出塵的韻道,看上去沉穩(wěn)卻年輕。

  身后站著穿一件藕荷色的對襟馬甲,杏色織錦長裙的應(yīng)該是紀(jì)青嵐貼身的侍女蔓蘿。

  何福周弓著身把琳瑯領(lǐng)至紀(jì)青嵐跟前?!袄戏蛉?,人帶到了?!?p>  紀(jì)青嵐擱下了手中的銀筷子,抬起雙眸看琳瑯。出于尊卑的禮數(shù),琳瑯不敢抬眼與紀(jì)青嵐對視,只好垂首聽命。紀(jì)青嵐說道:“把頭抬起來?!?p>  琳瑯緩緩地抬頭,拿捏著優(yōu)雅的尺度,只見一對清透如泉眼的明眸出現(xiàn)在喧囂的塵世中,面若春曉,色比桃花,水嫩青翠,形色稚嫩,可身段風(fēng)流,若說是收進(jìn)府當(dāng)下人,那萬萬是暴殄天物的。紀(jì)青嵐不由一笑,心道忘川這孩子到底是動了凡心了。

  凡心可動,但需把持分寸。

  紀(jì)青嵐從荒漠上撿來將死的紀(jì)忘川,對他報以極大的期望。紀(jì)忘川只是下半輩子中最大的籌碼,她要用他這個兒子來換取最大的利益。

  紀(jì)青嵐掃過琳瑯的眉眼,美則美矣,只是做個通房,讓紀(jì)忘川沾些男女歡愉的葷腥也未嘗不可。坊間謠傳著懷化大將軍斷袖的傳聞,她早就不厭其煩,甚至連她都有些懷疑這個傳聞的真實(shí)性。如今一個妙齡大姑娘擺在紀(jì)忘川跟前,貼身伺候著,她揪起的心倒是寬了一大半。只要紀(jì)忘川知分寸,就是留個捂床貼身的丫頭也未嘗不可。

  琳瑯屈膝一福,恭順道:“請夫人訓(xùn)示?!?p>  “將軍府不是小門小院,必要的規(guī)矩問何總管就行。將軍喜靜,怕煩,別惹事就好。既是將軍指名讓你貼身伺候的,那就好生伺候著,別惹事端就好?!奔o(jì)青嵐揮了揮手,視線很快飄到八仙桌上。

  琳瑯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緩緩?fù)顺隽遂o安堂。

  紀(jì)青嵐并沒有把她放在眼內(nèi),正合她的心意。要是像陳其玫似的,時時刻刻把琳瑯當(dāng)成洪水猛獸,那日子必定慘淡無疑。

  琳瑯心安地往回走,如今算是暫時安住在懷化大將軍府上,只是老爺上朝去這漫漫時光中,她應(yīng)該如何安度。

  香芹這幾個掃地丫鬟正要去起兮堂收拾,琳瑯想著既然同一屋檐下,沒有獨(dú)子一人清高獨(dú)立的道理,就湊過去跟她們露了個笑臉,問了聲好?!跋闱劢憬?,你們這是要去起兮堂收拾,我隨你們一道去打掃吧?!?p>  香芹說道:“不必了,府上講究各司其職,咱們是掃地的,你是伺候?qū)④姷?,身份不能亂,工種更不能出錯。”

  不知香芹是有心抑或無意,琳瑯聽起來味道很酸澀。琳瑯訕訕點(diǎn)頭,倒也不方便再說什么。香芹大抵自知說話可能害人多思了,賠了個笑臉?!傲宅?,咱們沒別的意思。將軍府上下人少,統(tǒng)共這么幾個人,可別虛搞什么人心隔肚皮那套。真不需要你幫忙,你要是真覺著沒事干,就去咱房里,繡繡花,做些女紅,將軍一會兒就回府了?!?p>  琳瑯連聲解釋道:“香芹姐姐,我沒那個想法。”

  香芹笑道:“那我們先去了,起兮堂常年都空置,積了好多灰塵,這不是清明要到了,府上都要收拾一遍,咱先忙去了?!?p>  琳瑯看香芹、桐玉等人走遠(yuǎn),她們成天都忙忙碌碌的,將軍府地大人少,也辛苦她們整日忙碌拾掇。相較而言,自己的工作可謂清閑,每天在老爺面前晃悠,不僅僅是清閑,對琳瑯而言更是滿心歡喜。

  可這十年來,在陸府的生活讓琳瑯忙慣了,一旦空下來反而容易胡思亂想。琳瑯踩在青石板路上,何總管從對頭行色匆匆地走過。

  琳瑯見何福周眉頭緊鎖,老臉發(fā)沉,問道:“何總管,有事嗎?”

  何福周瞅了琳瑯一會兒,本不想說,既然路上碰巧偶遇可能也是天意。“琳瑯吶,陸府上的大少爺又來府上找你了。怎么說呢,大將軍吩咐了,陸府上少爺找你的事兒不能被老夫人知道。老夫人為人低調(diào)喜靜,不愛橫生枝節(jié)的事。要是因?yàn)槟?,而扯出一堆麻煩事,恐怕在將軍府上會戳了老夫人的眼,那就不好處下去了?!?p>  陸白羽又來將軍府了,他終究是不放心琳瑯。琳瑯心里五味雜陳,對陸白羽除了感激,似乎也有別的感情,可其中摻夾著太多的無奈。陳其玫看不起她,她也不愿意為了報復(fù)陳其玫而對陸白羽投懷送抱,那樣對雙方都是不公平的。

  “何總管?!绷宅樋聪蚝胃V艿?,“讓我出去見見陸少爺吧,勸勸他,讓他別再來了?!?p>  何福周見琳瑯瘦瘦弱弱,容貌俊俏標(biāo)致,幾天相處下來為人和善有分寸,是個體貼的好孩子。“可……大將軍不讓見,都不讓說到你這里。”

  琳瑯耐聲耐氣說道:“大將軍上朝去了,我只說一會兒話,不讓他瞧見?!?p>  “那行,你可要把好分寸。”何福周交代了兩句,就帶著琳瑯往大門口走。

  陸白羽立在一人高的大貔貅旁,形貌瘦削,眼下落了兩個青影,似是好幾宿輾轉(zhuǎn)難眠留下的印記。

  陸白羽見到琳瑯無神的雙眸瞬間泛起光彩?!傲宅?,你可來了?!?p>  琳瑯跨出大門檻,一把抓起陸白羽的袖口就往將軍府門邊角上帶?!坝鸶?,對不起,當(dāng)侍茶女的事,是我向夫人毛遂自薦,如今木已成舟,我已經(jīng)是懷化大將軍府上的丫鬟了,以后你就別來找我了。”

  “這是什么話?”陸白羽氣呼呼地甩開袖子。“懷化大將軍不過是個正三品的武官,若論起官階來,我外祖是正一品的宰相,只要我去求外祖,外祖一定不能袖手旁觀?!?p>  “因我一個下人而牽扯起宰相與大將軍之間是非,一定被人笑綠了臉?!绷宅樐拖滦宰樱拔沂莻€見不得光的人,都不敢跟人說我姓月,是月海山莊的遺孤。我這輩子注定只能這么不明不白的活著?!?p>  陸白羽伸手去握琳瑯的手,琳瑯的手小巧而冰冷,一直以來都無法溫暖自己。“不許你這么輕賤自己?!?p>  琳瑯勸說道:“別再來了,尚書令千金,雅名在外,是個值得娶的好姑娘,這是門一等一的婚配。”

  陸白羽固執(zhí)己見,不理會琳瑯的意思?!安恍校∥視恢眮?,直到你跟我回去為止?!?p>  琳瑯?biāo)餍园研囊粰M,把話說死,讓陸白羽死心?!澳阒罏槭裁次夷苓M(jìn)將軍府嗎?大將軍不通茶道,卻能猜中十種茶名?!标懓子鸨埔曋宅?,看她櫻唇翕動,說出每一句話都扎在他心上?!坝鸶?,你何等聰明,這層緣由何必讓我來撕破。是我用大將軍的名義猜中了茶名,是我把自己送給了懷化大將軍,是我自愿跟他回將軍府?!?p>  陸白羽怒氣陡然沖上頭頂,他的手揚(yáng)起在半空中,恨不得扇下去。他一點(diǎn)也不認(rèn)識眼前的女子,他認(rèn)識的琳瑯謹(jǐn)小慎微、我見猶憐,眼前這個女子,瞪著堅毅不屈的眼神,說出這么些不害臊的話,一點(diǎn)都不覺得臉紅脖子粗。

  紛揚(yáng)的一掌,甩在琳瑯的臉上,熱辣辣的,一個五指紅印。陸白羽瞬間慌了神,手足無措,他幾乎要把自己挖個坑活埋都不能抵消他此時的后悔,陸白羽彎了腰內(nèi)疚地堵在琳瑯跟前?!皩Σ黄鹆宅?,我一時瘋魔了,我不該!你罵我也好,打我也罷,我絕不還手!”

  “你做得對,我就是個下作的女子?!绷宅樠壑欣潇o,分毫無淚,甚至不覺得委屈?!斑@一掌打得好,陸公子不送,琳瑯還要回去伺候老爺,老爺下朝了若是看不到我,恐怕要責(zé)怪?!?p>  紀(jì)忘川叱然看向府外巷子口的兩個人,陸白羽那一掌打在了琳瑯臉上,又何嘗疼得只是琳瑯一人??伤荒芤苿铀奈恢茫皇莻€冷眼的旁觀者,還不確認(rèn)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只能以一臉淡漠來掩飾自己。

  陸白羽瞥到了紀(jì)忘川的身影,那個紫色秀頎的身影,映在日光下,迷離而美麗,就像罌粟讓人無助地沉迷。

  紀(jì)忘川冷冰冰地看陸白羽,他們之間的對視如死水,平靜的水面下暗涌奔流。琳瑯轉(zhuǎn)頭看到紀(jì)忘川,只是回眸的一瞬間,眼淚噙滿眼眶,她不愿意讓自己的窘迫和低廉落在紀(jì)忘川的眼內(nèi)??伤匆娏耍匆娏擞秩绾?,他眼里沒有動容,只是空無一切的寡淡。他只是高高在上的老爺,她懷春思慕的虛影。

  陸白羽內(nèi)疚地想去拉琳瑯的手,卻被琳瑯退避,琳瑯怯怯地走到紀(jì)忘川身后。陸白羽追過去,看紀(jì)忘川說道:“紀(jì)大將軍,還請把琳瑯逐出將軍府,陸白羽甘愿奉上一切。”

  紀(jì)忘川心里咯噔了一下,陸白羽手上那張人皮藏寶圖,項斯見到陸白羽從火海中搶出一只荷包,但是并未親眼見到荷包里放著人皮藏寶圖,若人皮并未焚毀,那必定還在陸白羽手中?!瓣懝?,甘愿奉上一切?”

  琳瑯望著紀(jì)忘川的脊背,心情淪陷于無休無止的荒蕪。紀(jì)忘川沒有帶她拂袖而去,反而對陸白羽拋出的橄欖枝生出點(diǎn)興趣。琳瑯無盡唏噓,一直以來只是她高看了自己,以為老爺即便不喜歡她,至少總會有些許的好感,原來那些好感也只是自以為是而已。她只是個貨物,如今老爺更是聽到她親口承認(rèn)是自己貼上了將軍府,更是個掉價的貨物。

  陸白羽頓然松了口氣,聽紀(jì)忘川的口吻,似是有商榷的余地。他又加重了幾分力氣?!澳呐麓髮④娨麄€陸氏茶莊的基業(yè),只要在下繼承家業(yè),立刻雙手奉上,絕不反悔。”

  紀(jì)忘川笑了,辨不清喜怒,他雖不喜歡陸白羽,但他對琳瑯的心的確是赤誠一片。只要他點(diǎn)頭,長安城首富的家業(yè)就會送在他面前。一個小小的女子,竟然能撼動整個陸氏茶莊的基業(yè)。

  琳瑯神色依然淡淡的,只是左邊臉上腫起的掌印益發(fā)明顯。她不恨陸白羽,一點(diǎn)都不恨。整個陸氏茶莊換她一人,即便只是說說而已,也是這世上極其好聽的許諾。

  紀(jì)忘川臉上浮上了笑意,讓人摸不著頭腦,而后淡漠地?fù)u了搖頭?!瓣懠腋豢蓴硣谙虏⒉幌『??!?p>  琳瑯拎起的心,這才能安然跳動。老爺暫時沒有把她逐出將軍府的想法,她的價值至少尚在陸氏茶莊之上。琳瑯雙膝一曲,朝陸白羽傾身一福?!坝鸶?,這些年承蒙府上照顧,琳瑯無以為報。琳瑯是微末之人,不值得羽哥傾心思慕。別再來了,給別人看到怕是壞了您的名聲?!毖粤T,轉(zhuǎn)身欲拾級而上回府。

  陸白羽情急之下,拉住琳瑯的衣袖,轉(zhuǎn)身對紀(jì)忘川說道:“紀(jì)大將軍,在下手中尚有三張人皮藏寶圖,不知將軍是否聽說過大江國龍脈的傳聞。傳聞中只要收齊十八張人皮藏寶圖就能找到大江國的龍脈位置。在下愿意以三張人皮來換琳瑯自由?!?p>  紀(jì)忘川何許深沉之人,卻有斯須怔忡。他可以不費(fèi)吹灰之力得到藏寶圖,陸白羽自以為他手中有三張,其中兩張是紀(jì)忘川讓人偽造設(shè)計賣給他的,只有一張是真的??杉幢阒挥幸粡堈嫫?,也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可是,琳瑯就在他一臂之內(nèi),伸手就可攬著懷里,他貪慕著她楚楚可憐的眼神,貪慕著她喋喋不休的話語,甚至想再把她擁入懷中。這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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