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從前的故事

　　坐在沙發(fā)上的人，不近不遠(yuǎn)。趙吟嘯沒有抽煙的習(xí)慣，如果此刻有一根或許能把這片刻的安靜鎖在層層煙霧中。往往沉默中的兩人總有一個要先開口，或許年紀(jì)輕的耐力就沒那么好。

　　“吟嘯哥，你還好吧”林曉聲有些試探的問道。

　　“你愿意聽一個故事么”趙吟嘯看向面前的女孩，深色的眸子里好像有一團(tuán)旋渦。

　　林曉聲點了點頭，看著他，仿佛等待著劇情里人物的登場。

　　“曾經(jīng)我的父親很愛我的母親，我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長到了讀高中的年紀(jì)，由于是寄宿學(xué)校，每月只有一天時間可以回家，但是我總盼望著回去，想念父親的紅燒肉和母親不愛言語卻洗干凈衣服的陽光的味道，不知道什么時候，我的母親愛上了打牌，每次回家就能聽到幾個人圍著打牌的聲音，香煙頭扔了一地，屋子里煙霧繚繞。但是父親仍然愛著母親，他每次都很晚回家，但是會帶上她愛吃的宵夜，我仍能感受到這份家是真實存在的”趙吟嘯說著，思緒飄的很遠(yuǎn)，林曉聲靜靜的聽著，不忍心打斷他。

　　“這種狀態(tài)持續(xù)到我高考前一周，為了讓我能有一個好成績，母親那周都不在家打牌，但是也是早出晚歸，父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dāng)然我的高考成績還不錯，上了外省一所重點大學(xué)，我以為日子會這樣平平淡淡，像一般人的家庭一樣。一次放假回家，我們?nèi)胰艘搽y得一起吃飯，爺爺奶奶都在，父親燒的紅燒肉也剛上桌，外面由遠(yuǎn)及近的警車聲，我想去陽臺上看看，被父親一把按住，他坐在我對面，用筷子夾起了一塊紅燒肉放到我碗里，看著父親波瀾不驚的臉色，我咬下了那塊紅燒肉和之前的一樣香，我想夾第二塊，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我泄氣的放下筷子去開門，幾個人警察向我亮出了證件，我沒看清是什么，他們就用手銬把父親帶走了。門外圍了好些個人，他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每一句仿佛是一把刀子?！绷謺月暱粗w吟嘯有些疲憊，去桌上給他倒了杯水。

　　“后來，父親是因為販毒數(shù)量巨大，被判了15年，直到他入獄前的最后一面，他都沒有和我說為什么，看著他穿著橘色的背心，跟著警官走向監(jiān)獄，他都不曾回頭。不久后，我的母親打了電話給我，說她要改嫁了，她聲淚俱下，從小寡言的母親好像在那次電話里把那么多年的話全部說完了，我聽著聽著，已經(jīng)記不得她說了些什么，只知道她要離開，只知道我們的家沒了”趙吟嘯接過水杯，抱在手里，緊緊握著杯壁的手冒著青筋，顯然是用了力氣，林曉聲好擔(dān)心他會把杯子給捏碎。她坐著靠近了一點，用手握住眼前人的手，趙吟嘯感受到手上的溫度，轉(zhuǎn)過頭看向她。

　　“吟嘯哥，你還有爺爺，還有我···們”林曉聲本想說我，但是我這個字包含的意識總會引發(fā)歧義，她在說出口的一瞬間做了調(diào)整。我們，一個集合名詞，聽起來的意識更加模糊。

　　趙吟嘯能聽出女孩臨時的停頓，我和我們雖然一字之差卻差之千里。他的眼神落在女孩的身上，從頭頂?shù)斤枬M的額頭，從清澈的眉眼到粉嫩的嘴唇。他一遍一遍在心里描繪著，也許多描摹一遍，女孩的影子在心里就更深一分，另一個的身影就會淡一分。

　　林曉聲不知道趙吟嘯想些什么，她想用社區(qū)工作者處理問題的方法給趙吟嘯一些幫助和撫慰，但是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貞洿蜷_了一扇窗，卻沒有打開門，路過的人可以透過窗戶看向里面，卻走不進(jìn)去，里面的人也一樣。林曉聲聽著他的故事，故事里的人仍然在故事里。她很想走進(jìn)去吧他拉出來，曬曬陽光，只是自己的力量又有幾分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還是心理的暗示亦或是其他，林曉聲看著眼前雖然裹著厚厚的屏障的人，展示出了脆弱的一面。她伸展出雙手，像一雙翅膀包裹著面前的男人。趙吟嘯感受到這突然起來的擁抱，雙手摟住自己的肩膀，女孩的長發(fā)落到自己的臉上，撓得自己癢癢的，他不知道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回抱過去，但是本能總比理智要快很多。感受到腰間的重力和深深的呼吸聲，林曉聲知道吟嘯哥也需要關(guān)心和傾述。這個擁抱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林曉聲的一個電話讓兩人都一驚，看著手機上林父的字樣，林曉聲放開了面前的人，整理了一下散落的頭發(fā)，臉色有些紅暈，被發(fā)線藏住，林曉聲急著打開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