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方婷家的一塊田地毗鄰梅嬸家的，鋤草的時候，方婷故意把田埂往自己家這邊田削薄，這樣可以讓自己的田變得大一些，其實也不會大多少的，就是一兩厘米的距離。很不幸，這事，正好被梅嬸發(fā)現(xiàn)了，她二話不說，直接把田埂鏟平，然后往外挪幾厘米，挖上泥土筑上新的田埂。
梅嬸這樣一做，方婷一聽，氣沖沖的拿起鋤頭就往田里跑，遠遠看到梅嬸就急眼開口大罵。
殊不知，梅嬸是早早就已經(jīng)開罵了，不是罵，是詛咒，一邊鋤地，一邊詛咒方婷一家老小。
梅嬸一看到方婷就用最骯臟的話罵她，唾沫橫飛地噴得方婷引發(fā)一陣痙攣，回罵的語速明顯比梅嬸遲鈍。罵完之后，梅嬸就開始架起鋤頭，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方婷的臉，詛咒她全家老小，包括她娘家老小，那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語氣尖端刻薄，像一把劍一樣，銳利封喉。
方婷也可以罵，但是她有丈夫，她還是要點臉面的，那些骯臟粗口話，她還是覺得難以啟齒，她可以詛咒，但是她的詛咒力度只是梅嬸的十分之一。
梅嬸是個寡婦，早年就沒了丈夫，也沒有公婆，父母也不在了，有兩個幼小的兒子在鬧饑荒的時候餓死了，這么多年，她就靠著自己一個人頑強地克服萬難艱辛把剩下的五個孩子帶大，因為她的那張惡毒的利嘴和強悍的氣勢，村里也從來沒有人敢欺負她。
梅嬸咒罵人的功夫絕對是村里一絕的，她無所畏懼，一輩子都在咒罵別人，誰也別想欺負到她頭上來。她后來做了奶奶，對待自己的親孫子也是咒罵“絕子絕孫，不得好死！”。方婷剛剛嫁到村里的時候，就喜歡串門，跟婦女們閑聊，知道村里的不管男女只要是讓梅嬸覺得吃虧的，都被咒罵過，沒有誰能罵得過她。這一次，方婷終于見識到了，從此以后，再也不敢貪圖梅嬸家的便宜。
“她就是個惡毒的女人，毒舌婦，你是沒有見過她咒罵人的樣子，我的個媽，我渾身都抽筋了?！狈芥酶烧溟e聊的時候，又重新提起了這事，描繪得有聲有色的，把梅嬸描述成了罪大惡極的十惡不赦的女人。
然而，巧珍都只是微笑著傾聽，在巧珍認(rèn)為，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要貪圖，這是合情合理的。
巧珍很少出去串門，她每天似乎總是有忙不完的瑣事，她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至于梅嬸的惡毒，她也只是聽說，但是，她也聽李山說起過她死去的兩個孩子，所以，對待梅嬸，巧珍心里有的是同情的情感。
對于別人的事，巧珍是無暇顧及的，她現(xiàn)在心里正為一件喜事樂滋滋的計劃著。大兒子李大樹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鎮(zhèn)上的初中，她現(xiàn)在要想著如何給他添置一些衣服，因為是住校的，所以一張席子和一床過冬的被子是必不可少的。
到年底，李前要結(jié)婚了。雖然巧珍不希望李山操心兄弟的事，但是，大喜事的日子，巧珍還是很高興熱情地四處幫忙張羅著。
新娘是李山托人介紹的，是一個修路工人，人長得端莊秀麗的，身材跟巧珍差不多高大，但是那柳葉眉，高挺的鼻梁，這些出眾的五官讓她顯得特別的漂亮，關(guān)鍵是人也是溫柔善解人意的。媒人都打聽清楚了，女子是念過書的，后來，因為家庭的原因，輟學(xué)的，但是有知識文化，而且是個工人，有工資領(lǐng)，人也很勤快。
最關(guān)鍵的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就相互看上了。李山很是高興，趕緊拿著兩人的生辰八字找人合婚計算結(jié)婚的吉日，然后籌辦婚禮。
“你阿爸阿媽都不幫忙出點？”巧珍置氣地怒懟李山說道。
“我阿媽，哪有錢，你也知道，我阿爸什么都不管的?！崩钌接靡恍堥L方形的白紙卷了一下煙絲，放入嘴巴叼住，拿出火柴，咔擦，擦出一朵火苗來，火苗一湊近煙絲，一會兒，就發(fā)紅發(fā)亮，接著一團煙霧就開始升騰起來。
“我們也沒有什么錢啊！”巧珍埋怨地說道，她首先想到的是，家里的主要的開銷，還是幾個娃讀書要用的錢，要是沒有錢，書也讀不起了，她雖然沒有念過什么書，但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像自己一樣是個文盲。而這次李山幫李前張羅著婚姻大事，從相親到結(jié)婚辦喜酒，包括那聘禮的錢還是自己出的，還幫他們置辦了婚房，就在自己以前住的那小瓦房。
“珍吶，你不知道，四弟這結(jié)了婚，我這心里就踏實了，錢，我還會再賺回來的。”李山嘆息著說道，繼續(xù)吞云吐霧，臉上露出了一種舒心的喜悅。
“那新娘子叫什么來著？”巧珍覺得李山事已經(jīng)做了，自己再生氣，也沒有什么用，倒是好奇起新娘子，她也不希望整天聽那方婷怨聲怨氣的，如果新娘子是個好相處的人，那李山這忙幫得還是值得的。
“梁小琴”李山嘿嘿地笑著說道，“父母也是工人?！?p> “看把你得意的。”巧珍終于露出了笑容，他知道李山正陶醉于自己給四弟找得這么好的親事，家世好，工人自然比農(nóng)民好。
“是個好脾氣的人。”李山微笑著說道，他自然也知道方婷的厲害，所以，提前跟巧珍講，好讓她安心，他知道，巧珍是個善良的女人，不與人爭，但是他也不希望她受到欺負。
李前結(jié)了婚之后，的確收斂很多，小夫妻二人恩恩愛愛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婚后接連幾年生了三個兒子。然而，讓惠芬覺得更加欣慰的是，兩個女兒也出嫁了。她的那顆一直緊操的心，終于可以歇一會兒了，但是，她時常還是掛念著那個常年外出打工的三娃李才。
李才按說條件，應(yīng)該是最好的，但是每次回來，給他安排相親，他居然都瞧不上人家姑娘，而那些相親的姑娘倒是個個心儀于他?；莘矣袝r候想，在這些姑娘里頭挑一個，都是極好的媳婦，為什么李才就不喜歡，她老想不明白。
女兒出嫁之后，老房子就剩下惠芬和李華，還有李前一家，李林也建了自己的房子搬了出去。于是，惠芬平日里，就幫忙著照看一下李前的孩子。
這一幫忙，讓方婷看見了，又來鬧了一陣。
“你分明就是偏心，偏心小的！”方婷走到老屋，見著惠芬就是破口大罵，當(dāng)時惠芬正在給李前的孩子喂食，一聲不吭地，任由方婷罵。
“當(dāng)初苦苦哀求你幫忙帶一下孩子，你都不幫，這下好了，老四的三個孩子，你倒是挺上心的！”方婷叉著腰桿，指著惠芬氣憤地說落一番，那大嗓門的，惹得街坊鄰居小孩都出來觀看。
“你鬧夠了沒有！”突然一個擲地有聲的聲音從方婷的背后破空而出，是李前，他跟梁小琴正各挑著兩籮筐的花生剛剛回到院子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