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紀(jì)念我們永遠(yuǎn)的榮兒

　　自從塵心的爸爸去世以后，塵心已經(jīng)郁悶有一段時日了，后來他去了角斗場，我多半時間會去附近的醫(yī)館當(dāng)醫(yī)師，給病人看病抓藥，剩下的時間打理家里，洗衣做飯，我和塵心兩個人過著最普通的生活，粗茶淡飯，一年四季，一屋兩人，

　　“我回來了！”塵心推開了院子的門，轉(zhuǎn)身關(guān)上，

　　我從屋中出來，迎了上去，

　　“今天累不累”，看著塵心的神情，和往常一樣沒什么特別多的表情，我才能安心，今天沒有發(fā)生讓我擔(dān)心的事，

　　“還好”，他攬過我走進(jìn)屋子，

　　我伸手幫他脫掉外衣，換上輕便的衣服，在家里肯定不像在外一樣拘拘束束，

　　“洗洗手吃飯吧”，提前給他準(zhǔn)備好溫水，他和往常一樣洗洗手，和我坐到桌前，在坐下的一刻，他的眉頭不經(jīng)意的皺了一下，我就知道，他肯定又身體不舒服了，只是瞞著我，但是塵心，你騙人的技巧還真爛，

　　我裝作沒有看到，給他盛飯，

　　“今天在角斗場怎么樣呀”，我有意無意地問他，他邊吃著邊看向我，

　　“和往常一樣，今天又是三場比賽，都贏了”，他表情平靜如水，一絲松懈都可能會有驚天波瀾，

　　“不用擔(dān)心...”，他加了一句，看著我不發(fā)一語的樣子直勾勾地看著他，他就知道，完了，

　　“唉...塵心，你的演技還真爛”，我夾了雞蛋放進(jìn)塵心的碗里，

　　苦笑了兩聲，塵心，我每天都提心吊膽，你的一顰一蹙都落在我的眼里，絲毫都瞞不過我的眼睛。

　　飯后洗完澡，塵心早早地趴在了床上，閉目眼神，像是睡著了一樣，我躡手躡腳的爬上了床，看著他閉著眼的樣子，真的很落寞啊...

　　我把被子掀開，塵心睜開了眼睛，看向我，

　　“翻過來吧，塵大人！”我兇巴巴地做勢讓他趴在床上，后背朝上，他雙手環(huán)著枕頭，側(cè)臉面向我，看著我不太高興的樣子，

　　我掀開他的上衣，突然一塊淤青映入眼簾，果真，腰上受傷了，怪不得剛才坐下都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一股怒氣沖上心頭，我伸手狠狠地拍了塵心的屁股一下，他嚇了一跳，

　　“讓你再瞞著我！最好讓你再疼些！再疼些我就不心疼了！”說著氣話，還是伸手給他輕輕地按摩著后背和后腰，心里很難過，塵心你什么都不說，真當(dāng)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生氣”，他微笑著看向我，眼神中和剛才那種失落完全不同，

　　“還敢笑！”，說著伸出手掐了掐塵心的臉頰，好想把你扯成大餅?zāi)?，但是，下手的那一刻我還是沒忍心，輕輕地?fù)崦哪橆a，

　　“下次，一定要和我說”，我收回手，低下頭強忍住眼淚，繼續(xù)給他按著后背，突然停住了手，俯身，吻了吻那塊紫青色的瘀痕，從柜子里拿出早就替他準(zhǔn)備好的藥膏，涂了兩層，這個藥膏見效很快，兩三天就能好，但是這樣我依舊沒有放心，

　　抹好藥膏后，塵心爬坐起來，攬我入懷，

　　“小菀，對不起，讓你擔(dān)心了”，他輕喃著，塵心其實真的很難，在角斗場的每場比賽都是在用命拼著，用所謂的公平?jīng)Q斗來做著不公平的賭博，而棋子就是塵心，

　　他輕吻了我的嘴唇，又嘗到了咸咸的味道，

　　“你呀，還真是愛哭呢”，他將我抱住，我看見他眼中的溫柔，心卻是更碎了，碎的一片不整...

　　第二天早上又上了一遍藥，塵心說不疼了，青色已經(jīng)褪下去了很多，我才能稍稍安心，但是又不安心，因為他今天又要去角斗場了...

　　今晚他回來時明顯和那天不是一個狀態(tài)，他推開門，

　　“小菀，我回來了”，他說著，我從屋里走出來，見他眼中有了笑意，我才放下心來，

　　“塵心，你低頭”，我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的眼眸，他微微彎下身軀，我一吻落在了他的臉頰上，他上揚了唇角，

　　“真想每天回家都有一個”，他意氣風(fēng)發(fā)，一把將我抱起來，走進(jìn)屋子，

　　“先吃飯吧”，被他抱著但是他卻沒有放我下來，

　　“那先洗澡吧”，我問著他，動了動身子，想要下來，他還是沒有放我下來，

　　“塵...”，剛想著叫他，心字還沒說出口，卻被他扔在床上，封住了嘴唇，拉下圍帳，溫?zé)岬臍庀姙⒃谀橆a上，黑暗之中摸索著他的頭發(fā)，還有那隱約可見的俊顏，雙手輕輕抵住他炙熱微汗的胸膛，他的熱吻落下，我看到他的眼中有光...

　　“塵心，你這是什么愛好”，此刻的他躺在泡澡桶里，我收拾著被他扔了一地的衣服，從柜子里又給他拿了一套干凈的衣服，

　　“小菀...現(xiàn)在的時光真靜好”，他閉上眼眸，雙手搭在澡桶邊緣，將整個身子都沉入水中，

　　看著他放松身心的樣子，拋開了白天的疲累，終于安安靜靜地享受了一會兒寂靜安謐的時光...

　　現(xiàn)在的塵心，30歲，50級，我，29歲，42級，媽媽給塵心定的目標(biāo)還差將近一半，塵心已經(jīng)30歲了，他給自己的壓力也遠(yuǎn)不是我能想象的，他的成長全都是他一身的傷換來的，而我不能替他上戰(zhàn)場，只能在他回家后為他提供一個暫時避風(fēng)的港灣...

　　最近角斗場換了一批新人來，為了磨礪新人，塵心都被當(dāng)做壓軸出場，從之前的三場壓成現(xiàn)在的一場或是兩場，對于塵心本身來說，這既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好消息是可以養(yǎng)精蓄銳一段時間，壞消息是可能會錯過提升的機會，塵心十分明白，但前一段時間的疲累也讓他有了想修養(yǎng)一下的想法，

　　我平常還在醫(yī)館給人看病，一般都是上下午輪換的，我上午剛給病人診治完，就聽到堂小二叫我，說有人找我，我一看是塵心，

　　“今天我結(jié)束的早，來接你回家”，塵心眼中滿是溫情，

　　“等我一下”，我轉(zhuǎn)頭把醫(yī)師的衣服脫下來交給小二，安排了下午的事情，就拉著塵心的手離開了醫(yī)館，

　　“今天我們在外面吃吧”，看著塵心的心情似乎是格外的好，

　　“好呀”，我微笑著看向他，真的很喜歡看他放松的神情，無比溫柔，無比誘人，

　　“想吃什么...”，他問著，但是我的腦海里實在是想不出什么想吃的東西，

　　“都好，聽你的吧，”一般不知道吃什么的時候就說都好就沒錯，

　　后來我們?nèi)チ艘患绎埖?，點了幾道菜，還點了個酸湯，

　　“今天有什么好事呀，這么開心”，我盛了一碗湯，聞著味道還是不錯，最近這幾天不怎么愛吃東西，出來吃飯看著滿桌子菜，也就酸湯和麻婆豆腐還有點食欲，那些肉菜更是看著就不怎么想吃，

　　“角斗場來了批新人，我暫時不用上場，在一旁觀戰(zhàn)就可以”，塵心邊說邊吃著，心情好就連食欲也大開了，

　　“養(yǎng)精蓄銳也不錯”，我舀著碗中的湯汁，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看著塵心大口吃飯的樣子好開心，

　　“怎么不吃飯”，他看著我?guī)缀鯖]怎么動筷子，抱著湯碗當(dāng)飯吃，

　　“喝飽了...”，沖他調(diào)皮地吐吐舌頭，許是上午接待了好幾個病人，到了中午吃完飯也累了，和塵心走在街上竟也開始犯困了，

　　“塵心，我困了，我們回家吧”，環(huán)住他的胳膊，靠在上面，他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沉重的眼皮，輕輕地嘆了口氣，又轉(zhuǎn)過身去，蹲了下來，

　　“上來吧，我背你回家”，我彎腰環(huán)著他的脖子，趴在他的后背上，頭靠著他的頭邊，塵心的后背好溫暖好寬厚啊，這么的溫暖就想讓人睡過去...

　　等我再醒來已經(jīng)是傍晚，這一覺睡得可真長，我睜開眼睛已經(jīng)被換好寢衣躺在了床上，身上蓋好了被子，被窩里的塵心躺在一旁一手支著腦袋，默默地看著我，燈光下，塵心的臉頰棱角十分漂亮，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陰影之下，如同暗海旋渦，誘人沉淪...

　　“睡的真香”，他伸出手指，輕輕觸著我的臉頰，我抬起頭再次對上他的眼眸，卻又是心動...

　　后幾天也是早起照舊去醫(yī)館，雖說是看病的地方，每天買藥的人還沒斷過，今天終于忙了一上午，清閑了一會兒，我坐在柜臺前，看著門口路人的一走一過，眼皮又重了幾分，打起盹來，

　　“盧醫(yī)師...盧醫(yī)師”，堂小二輕聲喚著我，我怎么又睡著了？？？小二叫我是因為換班的時間到了，我可以走了，我收拾東西時卻有幾分猶豫，最近莫名的特別疲累，想吃酸辣的東西，其他的都沒有食欲，算了算日子，月事還沒來，難道是...我心一驚，然后就印證了這個答案，我怕我精神恍惚了結(jié)果不準(zhǔn)，又等著下午的許醫(yī)師來，把脈之后，才確定了我心中所想，這個孩子已經(jīng)有了月余，一回想起來，就是那晚...

　　當(dāng)天下午回家，我不知道我的心情是什么樣的，開心的，喜悅的，或是震驚的，我的肚子里，有著塵心的孩子，我要當(dāng)媽媽了，塵心要當(dāng)爸爸了，

　　當(dāng)晚塵心照舊，推門進(jìn)來，

　　“小菀，我回來了”，他今天心情依舊不錯，我走到院子里迎他，

　　“塵心，你低頭”，他一聽這話，眼神中溫柔無比，上揚唇尾，他很開心，也很愿意，在一天的疲累之后回家可以第一時間感受到來自“妻子”的親吻，正當(dāng)他彎腰準(zhǔn)備低頭迎接我的吻時，

　　“塵心，我們有寶寶了”，我貼近他的耳邊輕聲說著，說完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了一吻，塵心一愣，幾秒鐘沒有直起腰來，仿佛呆滯了，

　　“什么？”他雙手握住我的肩膀，眼眸中是期待是震驚是好奇，

　　“你要當(dāng)爸爸了”，下一秒直接被他抱起轉(zhuǎn)了一圈，他笑逐顏開，眉眼中數(shù)不盡的溫情，揉碎了在我的眼中，

　　“小菀，這是真的嗎，真的太好了”，他異常高興，興奮地仿佛要告訴全世界這個消息，

　　我點了點頭，再次給他吃了顆定心丸，這是塵家下一輩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塵心的第一個孩子，他也期待著，孩子落地的那一刻，有個小小的奶娃娃可以叫他爸爸，

　　“我愛你，小菀”，他攬過我，重重地吻在我的額頭上，擁我入懷...

　　當(dāng)晚睡前我窩在他的懷里，他輕輕的拍著我的后背，哄我入睡，就像哄小寶寶一樣，我抬頭看著他開心的樣子，他落吻在我的唇角，我縮進(jìn)他的懷里，感受著幸福的平靜與安寧。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睜開了眼睛，塵心卻沒在床上，我起身卻看到了桌上的飯菜，塵心見我醒了，三步兩步走過來，擁住了我，

　　“怎么起的這么早”，塵心可是比較喜歡懶床的男人，他白天都很疲累，早上我都會準(zhǔn)備好一切，晚些叫他，讓他多休息休息，

　　“太高興了，睡不著”，他滿臉笑意，目光中的溫柔和溫情就像要溢出來一般，

　　“塵心，你是不是一晚上沒睡”，我抬頭問著他，昨晚半夜迷迷糊糊地好像踢開了被子，恍惚間被他攬回懷里，又蓋上了被子，是不是他一宿沒睡？

　　“先吃飯吧”，他推著我的肩膀，讓我去洗漱，然后吃早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就知道，他一定激動的一宿沒睡，

　　飯桌上，他先開了口，

　　“小菀，醫(yī)館那邊太累的話不然就不去了，在家休息吧”，他看向我，希望我能在家休息，

　　“沒事的，現(xiàn)在月份還小，不會很累的”，對他笑笑，如果我待在家里，自己一個人，就會想他，一個人，好孤單啊，

　　“那不要太累，注意休息，我會盡量早些回來陪你”，他無比溫柔，也無比在意我的感受，我相信，等這個孩子落地，他會是個最溫柔的爸爸，

　　“我等你回家...”，看著塵心充滿干勁的樣子，就知道我們的寶寶讓他有多開心了...

　　這段時間，塵心一直都沒能從有寶寶的喜悅中走出來，每天看他都笑意盈盈的，他也在期待吧，期待著這個肚子里的寶寶能牽著他的衣角喊著他爸爸，能被一個小生命依賴的感覺讓他很向往。塵心每天都爭取很早從角斗場回來，之前他會步行回家，因為角斗場離家也不算遠(yuǎn)，但是這段時間，他都乘七殺劍回家，還會時不時的帶些好吃的小食回來，看我不愛吃飯，他也變著法地讓我吃，

　　“小菀，吃個蘋果吧”，此刻的我半靠在床上，看著塵心忙前忙后的也不讓我插手，不一會兒他就坐在床邊遞過來一個紅紅的蘋果，

　　“我不想吃”，皺了皺眉頭，兩個多月了，已經(jīng)孕吐反應(yīng)了一段時間，一想到要吃東西就沒食欲，但是想吃辣辣的東西，可是塵心都不想讓我吃，

　　“塵心，明天我想吃街上東邊那家的辣炒年糕了”，他也皺了皺眉頭，顯然這個回答讓他十分不滿意，

　　“那把蘋果吃了”，他抬起胳膊，把蘋果遞過來，

　　“啊...”，我張開嘴，等著他喂我吃，既然他樂意效勞，何樂而不為呢，

　　“唔...”，清脆的一聲，塵心的嘴唇湊了過來，一口蘋果被送進(jìn)了嘴里，我伸手捂住了嘴，

　　“塵心...你...”，捂著嘴感到了驚訝，心一緊，心跳的好快，

　　“讓你不乖乖吃”，他一臉好氣地在一旁笑著，我一把搶過了蘋果，瞪了他一眼，塵心，你也太壞了！

　　卻深知，那口蘋果，真的好甜好甜...

　　我們的寶寶三個半月了，肚子漸漸有了點形狀。轉(zhuǎn)眼入了冬，外面的樹葉都掉光了，風(fēng)也漸漸肆虐起來，我在窗前看著窗外，云烏壓壓的，幾片冰晶飄落，那是雪？

　　我推開門，跑到院子里，抬頭看向天空，雪花開始慢慢地密集起來，大片的雪花落了下來，

　　“小菀？”塵心踩著七殺劍從角斗場回來了，風(fēng)雪大了起來，就連七殺劍上都蒙上了一些雪花，塵心一把攬住我的肩膀，將我拉進(jìn)屋子，

　　“下次不許去外面犯傻”，他拍了拍身上的雪，一只大手拍在我的頭頂，他估計要氣炸了，

　　“快吃吧”，他從懷里掏出來一包熱乎的辣炒年糕，他怕放在魂導(dǎo)器里會冷掉，直接買完揣在懷里踩著七殺劍就火速趕回來了，

　　“太好啦”，我一把搶過年糕，狠狠地吻了塵心的臉頰一下，然后坐在那兒開始吃，果真還是辣的最好吃...

　　我們的寶寶五個月了，肚子已經(jīng)漸漸突了出來，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我胖了，再有四個多月我們的寶寶就要出生了...

　　傍晚，我坐在床上，塵心趴在我的腿上，靜靜地聽著肚子里的情況，五個月了，還不知道那個塵家小磨人在肚子里情況怎么樣了，

　　“塵心，我覺得這是個女孩兒”，燈火通明下，我伸出手摸著塵心幸福的臉頰，撫摸著他的頭發(fā)，

　　他坐了起來，靠在一旁，讓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怎么這么說”，他輕聲問著，伸出手覆在我的肚子上，輕輕地摸著，

　　“民間有句古話，酸兒辣女嘛，有一定道理的”，我抬起頭，埋進(jìn)他的頸窩，

　　“女兒也好，只要是我們的孩子，我都喜歡”，他輕笑出聲，十分開心，

　　“如果是女兒的話，我希望她能繼承你的七殺劍，我希望她將來能留著長長的頭發(fā)，有著大大的眼睛，和你一樣高挺的鼻梁，櫻桃小嘴，最重要的，我希望她能有和你一樣漂亮的瞳色”，我輕聲說著，他伸出手握緊了我的手，

　　我繼續(xù)說著，塵心認(rèn)真的聽著，

　　“我希望將來她長大，你教她塵家七殺劍，我在一旁彈琴，就這樣幸福的生活下去...”

　　“好...”，塵心的目光柔和，他這樣的爸爸一定非常非常寵愛女兒，

　　“如果是女兒的話，就叫塵榮吧”，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頭發(fā)，

　　“叫榮兒好，欣欣向榮，雍榮閑雅”，塵心動了動肩膀，坐直了身體，我起身，面對面看著他，

　　“小菀，這一刻，我很幸?！?，他握起我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了一吻，

　　“我也是...”，一屋兩人，可能馬上就會變成一屋三人了...

　　我們的榮兒六個月了，我挺著大肚子，直著腰在屋里走著，總是腰很酸疼，塵心在一旁扶著我，時不時給我敲敲后背，

　　“中午想吃什么？”他扶著我的胳膊，環(huán)著我的肩膀坐了床上，

　　“想吃...你...”，逗了他一下，他卻也笑了出聲，

　　“調(diào)皮...中午給你包小餛飩吃好不好”，他說著扶著我躺下，給我蓋上被子，這幾個月下來，塵心從原來的角斗場第一劍士變成了一個無所不能的家庭煮夫，話說塵心是實打?qū)嵉牧?xí)武之人，不但寫得一手好字，就連干活做飯都是極為麻利，果真優(yōu)秀的人，怎么樣都是優(yōu)秀的，之前的確從來沒想過塵心一個習(xí)武之人，拿著菜刀切菜是什么樣子，

　　“好...”，拉著他的手，看著他溫柔的模樣，

　　“塵心，你說...榮兒會像你多一點兒，還是像我多一點兒”，他摸著我的肚子，無比溫柔，

　　“希望榮兒像你一樣，乖巧又可愛”，聽他說著，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說我，不禁臉紅起來，將被子拉上來，蒙住了頭，

　　“我希望榮兒能像你，那么的溫柔、強大...”，被子捂著我說話，直到后來嗚嗚的沒了聲音，他一把將我頭頂?shù)谋蛔永讼聛恚?p>　　他俯身躺在我旁邊，將被子里的我摟緊，腦袋抵著我的額頭，

　　“傻瓜，睡吧...”，他輕聲喃著，用手輕輕拍著我的后背，不一會兒我就睡著了...

　　我們的榮兒七個月了，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來，再有不到三個月，爸爸媽媽就可以見到你了，塵心前一段時間也去買了不少小孩子的衣服，小孩子的被子，小孩子的玩具，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

　　“榮兒，媽媽很愛你...”，我摸著圓圓的肚子，

　　塵心蹲下，貼在肚子上聽著里面的動靜，這是塵心每天回家都會做的事，仿佛隔著一層肚皮，塵心也能和里面的寶寶隔空溝通似的，

　　“爸爸也愛你...”，塵心輕聲說著，然后吻了下，

　　“塵心，她動了”，我拉著塵心的手，覆在肚子上，可以明顯感覺到寶寶在動，

　　塵心傻笑了起來，他很開心，可以這么早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女兒對自己的回應(yīng)...

　　然而再之前的一切都是對未來美好的設(shè)想，都敵不過命運對我們兩個人的捉弄，都敵不過命運對塵心的考驗和折磨，都敵不過被命運碎成沫的兩顆心...

　　我在家里給榮兒縫小肚兜，邊縫邊想著塵心滿眼的溫柔，真的很幸福啊，

　　“榮兒，爸爸媽媽都在等著你呀”，我低下頭摸了摸肚子，榮兒也知事的動了下，我溫柔的摸了摸肚子，好期待她穿著小肚兜的樣子，

　　突然，院子的門一下子被哐的一聲推開了，有人跑了進(jìn)來，我放下肚兜，快步往外走，是醫(yī)館的堂小二，小二推門而入，十分慌張，

　　“盧醫(yī)師，你家塵劍士在角斗場重傷昏迷了，現(xiàn)在在醫(yī)館里...”，小二連喘帶停頓的把話說完，我的半條命也搭進(jìn)去了，不敢相信，也心如刀割...

　　這幾個月的時間，塵心在角斗場都沒有受重傷，怎么突然...重傷昏迷，可見他傷的得有多重...

　　“我去看看...”，說著，小二跑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渾然忘了我還懷著六個半月的榮兒，直接跑著沖了出去，在院子門口，一個心急，絆在了門口的臺階上，一下子撲倒在地，肚子磕在了臺階上，我掙扎著起來，卻感覺不對，頓時頭昏眼花，肚子疼的撕心裂肺，溫?zé)岬囊后w流了出來，我一手捂著肚子，緊咬著嘴唇，另一只手伸向前方，眼前卻已看不清，

　　“塵...心...”，我咬緊嘴唇痛苦出聲，之后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了知覺，而知覺的第一感，就是又痛又麻的肚子，我突然睜開眼睛，伸出胳膊，摸了摸我的肚子，卻是平平的，平平的！平平...的...?。?！

　　“榮兒...”，我大喊出聲，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不顧身上的疼痛，卻發(fā)現(xiàn)我和在醫(yī)館的客房里，塵心就躺在另外一邊的床上，還在昏睡中，看著他胳膊上的繃帶，我就知道他一定受了很嚴(yán)重的傷，我趕忙下地，卻因為沒有力氣直接跌坐在地上，緩緩爬向他，

　　許醫(yī)師聞聲開門走進(jìn)來，將我扶到塵心床邊，

　　“許醫(yī)師，塵心...塵心他怎么樣？”我拉住她的袖子，滿眼急切，

　　“塵劍士傷的不輕，但是命是保住了的”，聽到這話我才嘆了口氣，輕輕摸了摸他蒼白的臉頰，就連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

　　“盧醫(yī)師，你們的孩子...”，她一提這幾個字，我突然心緊緊收縮起來，仿佛無形的大石頭壓在胸口喘不過氣來，我掙扎著站起來，抓住她的衣服，眼前模糊了起來，淚水奪眶而出，

　　“榮兒呢！我們的榮兒...榮兒她是不是...”，撕心裂肺地痛苦哀嚎著，六個半月的她，根本活不下來，她...離開了我們，永遠(yuǎn)的離開了我們...

　　“盧醫(yī)師，孩子還會再有的，不要太難過”，許醫(yī)師輕聲安慰著我，她站起來，從圍帳后面的桌子上端過來一個精致的木制盒子，我就知道...沒了，徹底沒了...我們的榮兒徹底沒了...

　　“盧醫(yī)師，你們的女兒...在這兒”，許醫(yī)師說著遞給我盒子，卻也是淚眼朦朧，我顫抖著雙手接下了盒子，那個盒子空的時候我之前拿過，這次里面卻多了一個重量，我們女兒的重量...是榮兒的重量...

　　我想要打開盒子，卻被許醫(yī)師按住了手，我淚眼朦朧的看向她，她卻是搖了搖頭，

　　“讓孩子安靜的走吧...”，我抱住了盒子，失聲痛哭，悲痛欲絕，觸目崩心...

　　我被許醫(yī)師扶著回到了床上，抱著盒子，看著盒子上的花紋...想起還沒縫完剩下一半的小肚兜...想起那天出事之前我和榮兒說話，她對我的回應(yīng)，那竟成了最后一次，入骨之痛，人琴俱亡...

　　許醫(yī)師給我找了一塊紅布，把盒子好好的包了起來，我還是沒有打開盒子，因為要讓榮兒安靜的離開，讓我們的女兒安靜的離開這個世上，我不能再打擾她...甚至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幾個時辰后，塵心終于清醒過來，我坐在他的床邊，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我知道我現(xiàn)在一定很難看，哭了幾個時辰，嗓子早已經(jīng)發(fā)不出了聲音，眼睛腫的特別厲害，但是還是緩不過勁來，我才知道，這個世界最痛苦的就是失去，因為擁有過后失去才更加難過...

　　“小菀...你怎么哭成這個樣子...”，他勉強抬起胳膊，我握著他的手，貼上我的臉。

　　“塵心...”，我想發(fā)出聲音，但是嗓子卻一點兒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只能單純的比著口型，

　　“塵心...我們的榮兒，沒有了...”，我撲在他的胸前，再次痛哭了出來...他雖沒準(zhǔn)確地聽出來我說的是什么...他看了眼我的肚子，才知道我說了什么...

　　他一時間靜默了...我抬起頭，看他抬起胳膊擋在眼前，淚水卻已經(jīng)掩蓋不住的順著臉頰淌下...這是我第二次看見塵心哭...之前爸爸的離開，他無比痛苦，這次離開他的又是我們的女兒...他這么驕傲的人...終究還是失聲痛哭...

　　他用胳膊環(huán)住撲在他胸前痛哭的我，輕輕地拍著我的后背，

　　“小菀，我們的榮兒…她…”，塵心哽咽喃出，我再次淚崩了...

　　又過了一天，塵心才能下地走路，看著我抱著的盒子，那么強大的他強忍住眼淚，環(huán)住我的肩膀，

　　“小菀，將她埋在爸爸的旁邊吧”，塵心抽泣著說著，我們的女兒，終究是離去了...

　　我點了點頭...

　　我們回到家中，將所有榮兒的衣服都包好了，只留了一件塵心給榮兒買的小衣服當(dāng)做榮兒的遺物，其他的全部包好，連同榮兒的盒子，一起埋在了爸爸墓地的旁邊，

　　“爸爸，兒子不孝，沒能守住榮兒，就讓榮兒去那邊陪您吧”，塵心和我跪在爸爸的墓前，痛哭出淚...

　　“對不起，爸爸”，我磕了個頭，幾近昏厥...

　　又過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我才漸漸緩過神來，身體也才剛剛好轉(zhuǎn)，塵心的傷已經(jīng)好了很多了，我也在家調(diào)養(yǎng)身體，短時間沒有再去醫(yī)館了...

　　我呆坐在廊前，春天已經(jīng)來了，但是風(fēng)還是有些微涼，陽光也沒有那么的刺眼...

　　突然肩膀上多了一件衣服，我一回頭，是塵心，塵心坐在我旁邊，扶我靠在他懷里，

　　“塵心，對不起...”，我輕聲說著，我已經(jīng)不想再哭了，真的不想再哭出來，

　　“小菀，要說對不起的是我”，他低頭蹭了蹭我的頭頂，握緊我肩膀的指節(jié)泛白，

　　“塵心...”，仰起頭，感受著他落下輕吻，無比輕柔，比羽毛還要輕柔的吻...

　　睡前我在床上枕著塵心的腿，塵心靠在墻上，他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fā)和臉頰，我看著他的目光，溫情，卻多了一點落寞，

　　我掀開了寢衣，露出了肚子，

　　“塵心，你看...”，塵心伸出手覆在我軟囊囊的肚皮上，那是懷孕之后留下的，上面還有一個青紫色的磕痕，一直久久沒有消掉，他一遍又一遍的撫著那個痕跡，最后彎腰落下了一吻，

　　“塵心，我是不是變丑了”，我捏了捏有點松垮垮還有完全恢復(fù)的肚子，沒有了榮兒以后，我的身體還在恢復(fù)著，一切都還沒有恢復(fù)正常，

　　他將我的寢衣翻下來蓋好肚子，他的腿從我的頭下抽了出來，蓋好被子躺著將我抱在懷里，

　　“你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是最美的...”，他輕聲在我耳邊喃著...

　　“小菀，聽許醫(yī)師說了以后，我才意識到我在你眼里到底有多重要...”，他的懷里溫?zé)?，讓人沉淪...

　　是啊，塵心對于我來說，是超越一切的存在...

　　后面的日子，我心里一直有個結(jié)，我也再也沒有懷上孩子，后來塵心被角斗場追殺，我們逃到天斗帝國隱居，我的心情才是真正在這山山水水間，豁然開朗...

　　再后來，寧宗主的來臨，接走了塵心，我自己帶著玉兒回到了西離石國，慢慢再次經(jīng)歷那種回憶的痛苦，如果塵心你在我身邊，一定會再想起我們的榮兒吧，

　　終于到了玉兒的順利降生，我才從心底里釋懷，對于榮兒的歉疚，對于塵心的歉疚，對于塵家的歉疚，才開始慢慢的煙消云散...

　　玉兒慢慢長大，也比尋常人家的孩子要更懂事，也喜歡粘著我。一年冬天，我翻出了榮兒之前的那件小衣服，細(xì)細(xì)撫摸著，四歲的玉兒卻從屋外跑了起來，

　　“媽媽，您在看什么呢”，他看著床上那件很小很小的衣服，已經(jīng)不是他能穿下的大小，

　　“媽媽，這是我小時候的衣服嗎？”他問著，似乎很好奇，

　　“玉兒，這是你姐姐塵榮的衣服”，我摸著他的頭，溫柔的告訴他，

　　“玉兒的姐姐嗎”，他有些不懂，

　　“對，就是玉兒的姐姐，”

　　“可是姐姐在哪兒呢”，他也伸手摸了摸這個小衣服，

　　“姐姐呀，姐姐陪著爺爺，去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當(dāng)然，玉兒這么小，我不能那樣告訴他，

　　“媽媽，我知道了”，他似乎也懂了的樣子，說著又跑出去了...

　　榮兒，爸爸媽媽都很愛你，也很想你，希望在那個世界的你，能一切都好...

　　塵封世事血淚紙一把

　　榮哀半載難歸故人家

　　此章謹(jǐn)紀(jì)念我和塵心永遠(yuǎn)的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