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二刻,黑風峽西,焦羽林。
“你快松開,光天白日,朗朗乾坤你拉著我像什么樣子。”七娘同帝俊一路走來,手被他緊緊的握在手中,她多次想要掙開,都被他悄然化解。
帝俊毫不在意,似笑非笑的,厚著臉皮問她:“只是牽個手,害羞了?”
“你……我沒有!”
“那就不松?!?p> 她只好一口銀齒,氣的咯嘣嘣作響,若是人少,也就罷了,這人拉著她從天族營帳招搖過市,估計全營帳之人一天之內(nèi)都會知道,這一路走來她沒少聽到關(guān)于他們二人后嗣的猜測,即便是她能理解天族對他們高齡未婚族長婚事的關(guān)注和催促,但是這么明目張膽的進到輿論中她實在是難以接受。
一直到焦羽林的界碑處,她半句話都沒有同帝俊說。
子時三刻,夜黑風高,月色如霜,灑在焦樹遍地的焦羽林泛著煞氣,她剛想叮囑幾句,不許他影響她與穹力的談話,剛一轉(zhuǎn)身,就看到他警惕的盯著四周,氣勢洶洶,目光不善,不像是來談話的,反倒是前來迎戰(zhàn)的。
他是防備穹力嗎?這老男人怎么醋勁這么大。
不知道為什么想,心頭的氣降了三分,好生囑咐:“一會兒見到穹力,不要說話夾槍帶棒的,我們是來會面的,不是來約架的?!?p> 帝俊不滿的憋著嘴,眼神看向四周,一副不滿意的模樣。
她不由的無奈的小聲警告他:“別以為你不知道打的什么小算盤,如果你要是搞砸這次會面,我今晚找我小舅舅通宵暢談!”
“那……”帝俊剛開口,他們就感覺到一股陌生的氣息接近,幾個呼吸過后,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來著正是穹力,他絲毫沒有因為見到帝俊而驚訝,客客氣氣的行禮:“幸而二位信得過穹力,如約一見?!?p> 七娘淡淡看了帝俊一眼,見他不準備開口,便上前說道:“忽然接到你的傳信我便告知了夫君,畢竟是翼族與天族的戰(zhàn)爭,我不能瞞他?!?p> 穹力苦笑一聲:“我明白,只是天族一直與翼族交惡,即便我有心傳信蒼夷上神,蒼夷上神也未必會相信,無奈之下,只能傳信于你了?!?p> 蒼夷?說的是他嗎?七娘狐疑的看了帝俊一眼,見他神色有一絲慌張。
“長話短說,此次前來,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父親與巫族交往過甚,此次出兵極其怪異,原本東華帝君坐鎮(zhèn)太陽宮,爺爺已經(jīng)減了挑釁天族的念頭,卻不知道為何,祖父和父親一夜之間改變了想法,不出三日就與天族兵戈相向。”穹力緩緩拿出一塊詭異的黑紅色的表面坑洼,干燥褶皺的石塊:“我心有疑惑,暗中查探,在我祖父修煉的石室找到了這個?!?p> 帝俊一見到那塊石頭,毫不猶豫的將那個石塊震成粉末,鄭重道:“你今日可感覺情緒波動,格外暴躁?”
“沒……”穹力有些不明所以。
七娘腦海中記載的記憶里面,有關(guān)于這塊石頭的記載,只是從沒見過,有些不確定:“這是……幽冥血石?”
帝俊點了點頭:“里面能量波動雖然已經(jīng)消失殆盡,但是確實是幽冥血石。他幸運,以他的修為,這樣拳頭大小完整的幽冥血石,只是接觸幾日,便可影響情緒,不出半月就能癲狂。”
“這塊血石是你在你祖父修煉的石室中找到的?”
這塊血石不打,但是其中能量足矣影響到穹圖的情緒。幽冥血石出產(chǎn)于幽冥血海,幽冥血海方圓三丈皆是荒蕪,血海中聚集了天地初辟以來的天地暴戾之氣,暴戾元氣經(jīng)時間積累凝結(jié)成石就是幽冥血石。血石之內(nèi)是暴戾元氣的凝華,莫說是妖族,血脈不夠純正的巫族,未必敢輕易的接觸幽冥血石。
帝俊深知這幽冥血石的效力,看向穹力:“你來此不只是為了說明這件事吧,有什么打算,說來聽聽?!?p> “蒼夷上神明察秋毫,穹力此次傳書卻是想同上神做個交易,祖父,父親性情大變,完全不管不顧翼族子民的生死,此次交戰(zhàn),翼族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無奈九鳳大人坐鎮(zhèn),又有白皓上神相幫,局面看起來對翼族有利,實際上,翼族子民傷亡慘重,現(xiàn)在我奉祖父之命領(lǐng)兵,能調(diào)動半數(shù)以上翼族兵將,我愿意幫助天族里應(yīng)外合,贏下這場戰(zhàn)爭,事后愿依附天族,唯上神之命是從,只求天族能放翼族子民一條生路?!瘪妨蜗ザ?,將來意說的明白。
看著隱忍求全的穹力,七娘感嘆頗深,時間果然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當初承繼大典初見,穹力還是一副傲慢無禮,目中無人的輕狂少年,雖然本性不壞,卻是個不知隱忍的毛頭小子。沒想到幾年不見,已經(jīng)有了幾分上位者的樣子,擔得起翼族少族長的名頭了。
帝俊思量片刻,冷聲問道:“天族為什么要幫你,如今我與七娘回歸,天族困境迎刃而解,翼族虎狼之心,留著豈非禍患。”
“巫族與妖族有和平契約,但近年也是蠢蠢欲動,天族翼族戰(zhàn)爭一起,傷的是妖族的元氣,當今之情景,消滅翼族不是最好的局面,否則早在翼族與天族交戰(zhàn)之時,九鳳大人遍不會手下留情,若翼族子民得以保全,他日巫妖站起,翼族定死戰(zhàn)不退?!瘪妨φf的懇切,對局勢看得明白,分析切中要點,她明白帝俊會答應(yīng)他。
帝俊想了想說道:“本君可以答應(yīng),既然是你提出此事,在你準備妥當之后將計劃秘傳而來即可,只要你不動其他心思,本君答應(yīng)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放過翼族子民,但是,你的父親和祖父,不在其列。”
“一言為定?!瘪妨σ豢诖饝?yīng):“未免族中起疑,我必須盡早回去,告辭。”
目送著穹力離開,帝俊臉上威嚴正色如初春雪融一般迅速消失,反到是一臉享受的瞇著眼睛:“嗯~媳婦兒這聲夫君叫得真是舒服?!?p> 七娘面上一窘,故作冷漠的將他從身邊一把推開:“一邊去,我只是為了提醒他而已,你別多想?!?p> “對,是該好好提醒他,本君的女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肖想的?!钡劭〉靡獾恼f道。
七娘出奇的沒有反駁他,嘴角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和善的轉(zhuǎn)過頭,柔聲說道:“走吧,我們回去,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蒼夷這個名字,是怎么回事。”
帝俊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壞了,他怎么忘記這件事了:“不是,七娘,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你別生氣啊?!?p> “我沒生氣啊,這里風大,我們回營帳慢……慢……說!”七娘臉上依舊笑容可掬,聲音也是帶著些許勾人的笑意,這話聽在帝俊耳朵里,卻是最恐怖的催命咒語。
“是?!?p> 就這樣,帝俊春風得意的拉著七娘出門,然后垂頭喪氣如同犯錯的孩子一般跟在她身后回來的事情,全天族人都看在了眼里……
回到營帳,七娘剛坐下,帝俊就麻溜的送了茶來,她抬眼看向他,結(jié)果茶碗,冷聲說道:“說吧,蒼夷是誰?穹力為什么呼喚你為蒼夷,我記得我剛醒來的時候你說過這個名字,而且……”
“別,我招,求娘子從輕發(fā)落?!钡劭∫姞疃悴贿^,只好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他本來沒有打算瞞她許久,只是沒想到會因為穹力而敗露,她那個性子,若是氣了,此事今天不說清楚,那以后就沒機會說清楚了。
七娘板著臉,輕輕的點了點頭:“說來聽聽?!?p> 帝俊將她們的過往事無巨細的娓娓道來,七娘聽著,一直板著臉,偶爾有驚訝之色也是一閃而過,情緒波動極少,看得帝俊心中忐忑,也不清楚她倒地怎么想的。
事情講述完成之后,七娘沒有開口,帝俊拿捏不準她的心思也不好貿(mào)然開口,兩人一時僵住了。
七娘將事情前后仔細捋順,頗為驚訝的說道:“原來我之前那么彪悍,色誘不知敵友的恩客,強勢宣布自己婚事,到了婆家二話沒說懲治了小三?”
帝俊點點頭:“七娘,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我的分魂蒼夷,但是我元神歸一,蒼夷已經(jīng)化作我的一部分,你怨我我認了,別生氣行不?”
“你說的,當真是我以前干的?”七娘難以置信的再度問道。
帝俊十分懇切的點點頭。
七娘微微揉了揉太陽穴,她本來只是想要詐一詐他,沒想到知道了自己這么多往事,實在是驚愕不已,她一向認為自己是個沉穩(wěn)之人,沒想到竟干了這么多驚世駭俗的事情,帝俊見狀以為她火氣上涌,腦門發(fā)麻,連忙幫她輕輕揉一揉。
“我沒氣,只是沒想到我之前是……這樣的形象?!逼吣镙p輕的擺擺手:“你別擔心,蒼夷的事我不會追究的,你讓我一個人好好靜一靜?!?p> “別方,我就是喜歡你之前那個性子,你蘇醒之后反倒覺得有些不自在?!?p> 七娘狠狠的送了他一記眼刀,咬牙切齒:“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