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墻塌
“如何了？”沈知覓上前問道。
書棋替國公夫人重新掖好被子，面對沈知覓迫切的疑問，她點點頭，但是隨即猶豫下，又搖了搖頭。
“這是...什么意思？”司徒國公神色滿是焦急。
回頭望了眼國公夫人，書棋看向二人，壓低聲音道，“國公大人，小姐，借一步說話?！?p> 沈知覓點點頭，招呼司徒依看顧好國公夫人，和司徒國公一起走遠(yuǎn)了些。
到了院子外頭，書棋方才道，“小姐所言不錯，夫人并非是染病，而是中毒。奴婢剛剛用銀針滴了夫人一滴血，按照夫人的病發(fā)癥和血液來看，應(yīng)該是中了凝血之毒，這是一種慢性毒?！?p> “而且夫人先前每次所食用的凝血散劑量一定是非常輕，所食時間卻非常久，現(xiàn)在發(fā)作起來才會異常兇猛。”
沈知覓眉眼寒光凜冽，“可既然我都能發(fā)現(xiàn)，這些天如此多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給夫人看診，為何會看不出來？”
書棋遲疑了下，“這也是奴婢納悶的地方，中毒初期尋常大夫把不出來還情有可原?？裳巯路蛉说亩疽呀?jīng)一朝發(fā)作，只要是有點醫(yī)術(shù)的大夫就算查不出是中了什么毒，但找到病因還是可以的。”
之后如果能夠?qū)ΠY下藥，開些方子暫緩國公夫人體內(nèi)毒素的流通運轉(zhuǎn)，國公夫人如今的狀況也不會如此糟糕。
沈知覓想了想，看向司徒國公，“敢問國公大人，這些給夫人看診的大夫都是從何而來?！?p> 司徒國公頓時明白過來沈知覓的意思，臉上再度如同霜雪驟降。
“宮里?！?p> “還是防不勝防?！鄙蛑掄托α讼?，“是有人刻意要夫人的性命！”
司徒國公頓了片刻，最后眼瞼微垂，沉聲道，“覓兒覺得...會是誰？”
“宮中之人，與國公大人為對立面，與皇上為對立面。國公不妨想想，自有結(jié)果?！鄙蛑捤尖馄痰?。
司徒國公笑了笑，“覓兒果真是跟你娘一樣聰明?！?p> 沈知覓嘆了口氣，并未再有言語。
“夫人...可還有救？”司徒國公眼神黯淡地看向二人。
書棋皺眉，“奴婢雖然精通藥理，可對解毒也是一知半解，恐怕...”
司徒國公垂下了眼簾，整個人就像是沒了生氣般地死寂。
“凝血之毒。”沈知覓扶著下巴低低呢喃了兩句，忽然雙目一亮，“娘親有留下過一些毒藥解方，其中就有凝血散的！”
聞言，司徒國公臉上重新有了色彩。
“覓兒，你需要什么盡管告訴我，一定要救救夫人?！?p> 沈知覓想到了些什么，嘴角揚(yáng)起一抹苦澀，“其他的藥材倒還好說，都是些常見的。只是有一味圣毒草，生長在懸空半崖上，五年開花，十年結(jié)草，而且數(shù)量及其稀少，近乎絕種?？峙?..”
而且南啟帝京附近只有一處懸空半崖，便是龍虎幫凌岳綁架她的那一處。沈知覓去過那里，很顯然，那里的環(huán)境并不適合圣毒草的生長。
可是她看著司徒國公滿懷希冀的眼神，將到嗓子眼的話重新咽了下去。
司徒國公揮揮手，“這老婆子雖然平日了煩了些，可到底是我明媒正娶過門的妻子。這些年為我生兒育女，操勞持家，我不能眼睜睜地這么看著她送命。”
“覓丫頭，我這就親自去一趟山崖尋圣毒草，其他的你擬一個方子給管家就成?！?p> 說罷，他視線復(fù)雜地看了沈知覓一眼，“依依這些年被我們保護(hù)的太好，許多事沒辦法指望她。覓兒若是有空，可否...”
沈知覓心頭了然，“國公爺和夫人待覓兒如親生女兒，覓兒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既然有人敢在這國公府中給夫人下毒，那斷然不能姑息。”
“好孩子?！彼就焦珖牢康攸c點頭，“那這邊就拜托你了?！?p> 等到司徒國公出去以后，書棋跟在沈知覓身后，兩人緩步走向國公夫人的房間。
“奴婢有些聽不懂國公大人和小姐的意思。”書棋道。
沈知覓邊走邊淺淺一笑，“你不是朝堂中摸爬滾打之人，聽不懂也情有可原?！?p> “可小姐也并非常年混跡朝堂，如何能懂呢？”書棋問道。
沈知覓沒有答話，只是將看向前方的視線緩緩下移，最終落到地面上。
她確實沒有混跡過朝堂，可是前世她身為北唐公主的時候，所經(jīng)歷的血雨腥風(fēng)非常人能夠想象。
在那種境地之中存活，她需要學(xué)習(xí)，學(xué)會一切對她有用的東西。
因為當(dāng)周圍滿是荊棘，滿是黑暗的時候，你不能相信任何人，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所以她懂，懂這些爭斗，權(quán)謀之斗，朝堂之斗，以及...類似這種背后的損招。
“書棋，你覺得...買通太醫(yī)，還有暗中派人給國公夫人下毒的，會是誰呢？”
“奴婢愚鈍?！睍宀缓靡馑嫉氐溃安贿^看樣子，小姐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p> 沈知覓神色清淡溫婉，唇角有一抹似有若無卻泛著冷意的弧度。
為何放著司徒國公府這么一大家子的人不毒，非要去毒國公夫人？
那是因為一來國公夫人是司徒國公的摯愛，二來國公夫人就算死了也不會動搖司徒國公府的根本。
這個人的意圖，不過是想給司徒國公一個下馬威而已。
“如今的南啟，就如同砌起薄冰的墻，一戳就破。當(dāng)烈焰太陽當(dāng)空時，冰融，墻塌，最后覆滅?！?p> “如此危急情況之下，還不共同遇敵。還有人為了一己私欲，為了那一把交椅企圖禍害南啟忠良之臣，實在可笑?！鄙蛑掄袜偷馈?p> 以現(xiàn)在的情景來看，前世南啟最后覆滅的下場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當(dāng)年南啟先盛淵大將軍顧南山和容華長公主二人珠聯(lián)璧合，共同將北唐押出境外，甚至逼迫北唐主動求和。
現(xiàn)在他們二人雙雙身死，南啟內(nèi)部爭斗不休，北唐暗賊虎視眈眈，再無人能夠出頭了么？
沈知覓雙眸眸底有瑩光在閃爍。
不知怎的，她腦中想起那個芙蓉樓二層樓欄雅間所初見的墨袍男子，那臉上刀疤看著叫人寒顫，俊顏蒼白黯淡再不復(fù)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
顧安華啊顧安華，身為盛淵大將軍和容華長公主唯一的嫡子，五年前意氣風(fēng)發(fā)的你能不能回來呢？
那個...數(shù)年前，南啟國的天才少將，南啟的希望。
將籌碼押在你身上，我這步棋，究竟有沒有走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