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有志不在年高

　　去青樓？

　　許氏杏眼倒豎，揚起手掌作勢要打，“臭小子，小小年紀，就學那些不三不四的勾當，誰教你的，說？”

　　許氏嘴朝著兒子，視線卻瞥向江太仁，目光變的冷冽，嚇到江太仁臉色發(fā)白，當即表忠心，“別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沒跟兒子說過?！?p>　　“媽，你想到哪去了？我一個純潔的小豆丁，能干嘛？”江平安委屈地扁扁小嘴，“我去那，自然是賣藥?！?p>　　“撒謊，哪有賣藥去……那種不正經的地方?！痹S氏一點不含糊，掐著江平安的小胖臉，拉出一條直線。

　　“媽，疼……”

　　江平安斜著嘴，委屈巴巴的道：“媽，我問你，咱們這個藥丸，主要作用是啥？”

　　“滋陰補腎?！苯感⌒囊硪淼馈?p>　　“剛剛說了賣藥，一定要抓潛，我問你們，像爹那樣，滿大街找病人，靠譜嗎？”江平安呲牙咧嘴的說。

　　許氏皺眉思索，似乎被兒子的話打動，手上的力度無形輕了兩分，江平安趁機努力從老媽的魔爪下掙扎出來，理直氣壯道：

　　“像爹那樣，滿大街瞎逛，純粹是浪費糧食，永城縣總計不超過10萬人，適合吃咱這藥的，不會超過幾千個，可愿意花錢買咱藥的人，絕對不會超過500個?！?p>　　許氏聽完，似乎有所明悟，皺起的眉頭，也漸漸舒展。

　　“你是說，青樓的病人最多？”許氏試探性問道。

　　“也最舍得花錢?！苯秆a刀。

　　“沒錯，所以我們要改變策略，不能瞎子摸象，而是定向打擊，花最小的代價，去尋找最大的潛在客戶?！苯桨膊烈话牙浜梗系蠇尶偹汩_竅了。

　　改變策略？

　　定向打擊？

　　江太仁與許氏聽得一愣一愣的，眼珠子暴凸，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仿佛都不認識自己兒子了。

　　先前的抓潛、成交、追銷理論，已經讓兩人徹底震撼，誰知道，這小滑頭小嘴巴拉巴拉，比說書先生嘴中的軍師還能吹。

　　關鍵是，一針見血，字字珠璣。

　　讓人無比信服。

　　“我看，阿呆說的方法……行?！苯秆氏乱豢谕倌?，艱難的點頭承認。

　　困惑、錯愕、震撼？

　　六歲的孩童，從未賣過一瓶藥丸，就懂得剖析利害、出奇制勝，這讓賣了十幾年藥丸的他情何以堪？

　　頃刻間，江太仁腦海中突兀浮現老爹的身影，眼眶漸漸濕潤。

　　爹，江家，后繼有人了！

　　言及于此。

　　許氏心中的猜忌，亦煙消云散，望向兒子的眼神也愈發(fā)好奇，“阿呆，你這些花花腸子，都是跟誰學的??？”

　　“當然是書上說的啊，書中自有黃金屋嘛?！苯桨矒P起小臉，一副傲嬌臭屁求表揚的姿態(tài)。

　　許氏嗔怪的翻了一個白眼，戳了戳江平安小腦門，沒好氣道：“別吹了，趕緊辦事去吧，早去早回……記得，只是辦事，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誰要是敢粘……”

　　話沒說完，蘭花指在江太仁腰間狠狠一掐，劇痛將他從沉思中拉回現實，連連求饒。

　　半晌后，江平安收拾行李，在老爹納悶的目光中，將那100瓶定制瓷瓶的樣品裝上小毛驢，翻身上驢，兩父子在許氏殷切的目光中，漸漸消失在甜水巷路口。

　　……

　　“阿呆，為什么來白園巷？”

　　江父站在白園巷的丁字路口，望著鱗次櫛比的勾欄，微微發(fā)燙的臉頰泛起一抹狐疑。

　　“白園巷，是咱們縣最頂級的娛樂一條街啊?！苯桨豺T在小毛驢上，奶聲奶氣的說，引得路過的行人紛紛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兩父子。

　　“那我們趕緊進去吧？別老站在這了?！蹦樒け〉慕福⑽⒌拖骂^，目光躲閃，臉頰越來越燙。

　　老爹也太沒出息了，不就進個勾欄嗎？江平安撇撇嘴，抬手一指巷口對面，“不，現在去吃飯?！?p>　　“吃飯？早上不剛吃嗎？”江父一愣，困惑的看著對面的大酒樓，緊張的摸了摸干癟的荷包。

　　“爹，今天行程就由我來安排吧。”江平安翻身下驢，邁著自信的步伐，朝著對面氣派的酒樓走去。

　　“春風樓？”

　　江平安抬頭望一眼懸掛的牌匾，似乎在哪聽過？恩……想想……想起來了，開局小胖紙炫耀的桂花糕，似乎就是眼前這家酒樓出品？

　　必須嘗嘗。

　　江平安邁著小短腿，吭哧吭哧往里闖。

　　“兩位客官，里面請?！?p>　　有機靈的伙計，上前接過江父手中的韁繩，將小毛驢系在門口旗桿上。

　　江平安跟在伙計身后，余光卻瞥見，小毛驢身邊，似乎系著一匹棗紅色小馬駒，法拉利正屁顛屁顛地追著對方屁股后轉。

　　沒出息的東西！

　　江平安冷哼一聲，加快步伐，跟著伙計踏入二樓。

　　上二樓，此刻人不多，兩人挑了一個臨窗的桌子落座。

　　江平安隨手摸一把桌面，還算潔凈，沒有油膩膩地感覺，微微頷首，表示滿意。

　　沒辦法，輕度潔癖癥就是愛挑剔。

　　旁邊的伙計暗中撇撇嘴，臉上卻春風滿面，“兩位客官，想來點什么？”

　　“兩碗小份的餛飩，再來一份桂花糕?！苯桨泊蟠蠓椒秸f的。

　　伙計停了一下，見江平安緊緊閉上嘴巴，心中更鄙夷了，跑到春風樓才吃碗餛飩，還窮講究？

　　收斂笑意，伙計板著臉轉身欲走，忽然背后傳來稚氣的聲音：

　　“請問一下，白園巷最旺的青樓，是哪一家？”

　　沉默……

　　頃刻間，整個二樓陷入沉默。

　　所有人調轉視線，用一副見鬼的眼神，看著那個奶聲奶氣的孺子，目光下意識在他的小短腿間掃來掃去。

　　異樣的眼光，讓江太仁羞愧的滿臉臊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伙計也腳步一頓，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轉身錯愕地瞥向那個孩童，“小郎君，你剛剛……問什么？”

　　江平安坦然重復：“白園巷最旺的青樓是哪家？”

　　見江平安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伙計滿臉震撼，眼珠子都快暴凸出來，在春風樓干了快十年，奇葩的客人見過不少，風流的客人也接待過許多，可這么奇葩又風流的客人，還是第一次目睹。

　　剎那間，他終于認清一個事實：

　　有志，真的不在年高！

　　接受現實后，伙計肅然起敬：

　　“公子天賦異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