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方法不對
七月，夏日炎炎
江家小院，知了趴在槐樹的枝頭上，有氣無力的嘶鳴著。
槐樹下，江平安捧著一碗1405年的農(nóng)夫山泉，樂呵呵的看著老爹揮著小鞭子，驅(qū)趕小毛驢拉著小石磨。
轉(zhuǎn)幾圈，就往槽眼內(nèi)倒一勺山茱萸。
暗紅色的山茱萸果子，簇簇的被磨成細(xì)粉，如同胭脂似的誘人。
小毛驢法拉利乏味的轉(zhuǎn)著圈，偶爾昂起鼻子，朝著廚房方向嗅兩下。
一股濃郁醇厚的黃酒味，從廚房彌漫到小院中，讓饞嘴的小毛驢幾乎流下口水。
江平安也很好奇，一口灌掉農(nóng)夫山泉，噔噔噔跑進(jìn)廚房，許氏正抓起一把曬干的地黃片，塞入刷干凈的黑色陶罐內(nèi)，隨后，端起一碗黃酒，徐徐倒入，直到黃酒浸沒干地黃兩寸深，才拿起筷子，費(fèi)力的將藥材與黃酒拌勻。
陶罐邊緣加水，密封。
蓋上蓋子，置入熱氣騰騰的蒸籠內(nèi)，江平安見狀，連忙跑過去，端起吹火筒，鼓起小腮幫子，吭哧吭哧的吹氣。
“還是娘來吧，這里熱，你出去玩吧?！痹S氏見兒子吹的滿頭大汗那認(rèn)真樣，噗呲笑了，忽然覺得再累也值得，摸著兒子的頭，溫柔的說。
江平安嘿嘿一笑，很干脆的將吹火筒交給老媽。
熟地黃的炮制，需要持續(xù)燉蒸，一直到黃酒被地黃吸盡，藥材外表變得黑色潤澤，方可取出。
數(shù)天后，
熟地黃成形，研磨成粉。
正堂內(nèi)，一口三口，坐在四仙桌旁，在江平安的指揮下，分工合作。
許氏端著一個臉盆大的竹扁篩，不停的左右搖晃，將六種藥材一一過篩，剔除粗糙的顆粒。
江父則手持戥子，這是古代一種小型秤桿，又名戥秤，乃是古代專門用來稱量金、銀、香料、藥品的專用精密儀器。
因?yàn)樽龉ぞ?xì)，技藝獨(dú)特。
算是一種高檔收藏品。
不僅高端大氣上檔次，而且其稱量精度，在世界稱量儀器發(fā)展史上，都是極其罕見的（不是吹牛逼。）
最高精度，能達(dá)31.25毫克。
這戥秤，有點(diǎn)類似小時候看到的手提的秤桿，只不過尺寸更小，精度更高。
江家的戥秤，是鑲嵌在兩塊像大頭魚似的的扁平木板內(nèi)，左右一旋，即可看到鑲嵌的戥秤。
見識過現(xiàn)代儀器的江平安，見老爹一副小心翼翼、視若珍寶的樣子，還忍不住一臉鄙視、嫌棄，可笨手笨腳折騰半天，在老爹的解說下，才總于搞懂了使用手法，一瞬間，五體投地，差點(diǎn)跪了。
老祖宗的智慧，不簡單??！
六種藥材，地黃是君藥，其他五種是輔藥，按比例將藥粉混合，加入煉蜜，緩緩攪拌均勻，捏成豆大的小蜜丸。
最后一步，就是干燥、包裝。
江父回到自己的屋子，打開箱子，取出一堆用來裝厚樸丸的小瓷瓶，樂呵呵的回到正屋，準(zhǔn)備計量裝瓶。
“爹，就用這個瓷瓶嗎？”
江平安旋轉(zhuǎn)手中的小瓷瓶，光溜溜的青花瓷，看著是精致細(xì)膩，可總覺得少了點(diǎn)什么。
“阿呆，有什么不對嗎？”江父見兒子皺眉，困惑地問道。
“爹，你用這瓷瓶裝藥？回頭客如何找你？”江平安沉吟片刻，覺得應(yīng)該啟發(fā)一下樸實(shí)的老爹。
“看病哪有回頭客？”江父憨厚笑了笑，將小瓷瓶一個個整齊的碼在桌面上，“做醫(yī)生的，哪能指望病人常得??？”
江平安張了張嘴，啞然失語。
自己的銷售觀念，來自于前世的信息時代，各種營銷理念層出不窮，江平安當(dāng)年在急診中心擔(dān)任副主任，就時常被醫(yī)藥代表花式騷擾。
藥品器械的營銷手段，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但這些理念，太新奇了，古板的老爹和心疼錢的老媽未必接受。
江平安欲言又止，將到嘴的話，又咽回肚子里，先看看吧，等老爹探探路，碰個釘子未必是壞事。
江平安心中一定，小胖孩憨憨一笑，幫著江父將稱量好的藥丸，逐一倒入瓷瓶中。
翌日……
江平安就偷偷背著老爹，前往老爹購買瓷瓶的瓷器店，燒品軒。
燒品軒，就在甜水巷，離三笑堂也就隔了四五家店的距離，門面不大，古香古色的櫥柜內(nèi)，擺滿了大小各異的精美瓷器。
店主姓方，是位中年大叔，光著膀子，滿頭大汗的從后屋出來，笑著朝江平安打招呼：“這不是阿呆嗎？怎么你爸沒過來？”
“方伯好?！?p> 江平安乖乖的躬身施禮，隨即從兜里掏出一個小青花瓷瓶，擺在柜臺上。
“方伯，這是我爹常訂的小瓷瓶，您還有印象吧？”江平安揚(yáng)起小臉，溫聲溫氣說。
方伯抓起瓷瓶，看了兩眼，下意識點(diǎn)點(diǎn)頭，可望向江平安的眼神卻充滿納悶。
怎么江太仁不來，卻派自己的傻兒子來，這不是胡鬧嗎？
江平安沒發(fā)覺方伯的異樣，開門見山道：“方伯，我想再做一款新瓷瓶?！?p> “新瓷瓶？”
“嗯，就是尺寸不變，上面增加一些印字?！苯桨舱f著，從懷里掏出兩張黃皺皺的草紙，在柜臺上努力地擼平整。
方伯看著胖嘟嘟卻一本正經(jīng)的江平安，原本抱著逗小孩的惡趣味心思，可一看那兩張黃紙，就傻眼了，宛如中了石化術(shù)。
“阿呆，這……這字誰寫的？”方伯瞪大眼睛，一臉錯愕。
“我啊?！苯桨泊蟠蠓椒秸f，“這件事，就麻煩方伯了，先幫我做一百個樣品，這是定金?！?p> 說著，江平安掏出一個小銀錁子，這是他昨晚纏著老媽，吃了一頓竹筍炒肉才辛苦換來的。
方伯呆呆看著黃紙，聽到江平安的話，機(jī)械式僵硬點(diǎn)頭回應(yīng)。
搞定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江平安從凳子上爬下來，滿意地拍拍屁股，揚(yáng)長而去。
數(shù)日后
夕陽西下，余暉穿過屋檐，落在正堂，勉強(qiáng)照亮了飯桌上的飯菜。
飯桌上，愁云慘淡。
氣氛沉悶。
江父看著平日愛吃的咸魚干，卻索然無味，嘴中說不出的苦澀。
許氏察覺到江父一臉苦色，語氣關(guān)切的問道：“怎么了？菜不合你口味，還是今天太累了，不舒服？”
“唉~”
江父長長嘆息一聲，放下雙筷，張了張嘴，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樣子。
“江太仁，你別嚇我，有事直說，大不了咱仨一起扛?！痹S氏臉色發(fā)白，緊張問道。
不等江父開口，江平安夾起一片咸魚干，邊嚼邊不以為然道：“媽，你別操心，爹無非就是藥丸沒賣出去，心里著急?！?p> “是這樣嗎？”許氏一愣，見江太仁一副默認(rèn)的表情，頓時松了一口氣，拍拍江父的肩膀，安慰道：“沒關(guān)系，這藥又不是白菜，賣不出去也不會爛在地里，慢慢賣唄。”
江父面色愈發(fā)愧疚，“整整三天，一瓶也沒賣出去，看這樣子，這一兩多銀子恐怕要砸在手里了?！?p> 一兩多銀子，省著點(diǎn)夠家里吃上兩三個月。
許氏心中莫名一疼，嘴上卻輕松道：“沒事，錢沒了再賺就是?！?p> 說完，余光掃到?jīng)]心沒肺吃飯的江平安，一股無名怒火上涌，“咱們也是鬼迷心竅了，竟然聽阿呆這個渾小子瞎折騰?！?p> 江平安抖著小胖臉，立馬叫屈：
“這怎么怪我，明明是老爹的方法不對，若是換我來，頂多一個月，就能全賣光?！?p> 1000瓶，一個月，全賣光？
江父江母滿頭黑線……
嘿，這小王八蛋口氣很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