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刁蠻小蘿莉

　　天高任鳥飛。

　　這句話，正是江平安此刻心情的寫照，出了城，進了山，深吸一口大明的新鮮空氣，心都醉了。

　　芒碭山，真心不高。

　　可它是豫東平原唯一的山群，占地也有十幾平方公里，動植物資源賊豐富，礦藏賊多，這不是瞎吹牛。

　　前有劉邦斬白蛇起義。

　　后有曹操摸金墓致富。

　　遍地寶藏，連蛇都成精了，你說豐富不豐富？

　　水滸傳的幾個扛把子樊瑞、項充、李袞就在芒碭山聚義，不過這三兄弟太狂了，被帶頭大哥宋江收編了，《水滸傳》第59回，公孫勝芒碭山降魔，講的就是這一篇。

　　江平安沒開啟盜墓的金手指，學(xué)不了曹操做摸金校尉；也沒法海的神通，降不了白蛇，他就指望摘點金銀花、菊花等藥材，換點小錢錢。

　　懷著美好的愿景，江平安穿著打野三件套，跟在老爹的屁股后面，屁顛屁顛地踏入了芒碭山。

　　沿著低矮的坡度，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穿梭在密林中，踩著穿透層層樹葉灑落的斑駁光影，行走在鋪滿初春嫩草的松軟泥土上，沙沙作響。

　　“跟在我后面，別亂跑。”

　　回想其許氏霸氣的叮囑，江太仁打了一個激靈，時不時轉(zhuǎn)身瞧一瞧后面的某個小短腿。

　　挖寶小達人江平安，拎著一把小藥鋤，兩只眼睛像雷達似的掃來掃去。

　　走了幾里路，渾身酸脹，可精神卻很亢奮，原本江太仁還擔(dān)心兒子吃不了苦，看到這一幕，意外之余還有一絲欣慰。

　　兒子長大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江平安的激情開始消退，寶沒挖到，腦門的汗卻流了幾斤。

　　“挖個鏟子。”

　　江平安嘟囔一句，擦掉額頭的細(xì)汗，神情略微失落，小說里都是騙人的，哪有什么金銀花、菊花、枸杞子。

　　他昨晚開啟白眼，用自帶超高速64排螺旋CT，將《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都掃描一遍，以備不時之需。

　　結(jié)果大失所望。

　　枸杞是沒有，金銀花和野菊花倒是在來的路上尋到幾株，可惜都沒開花。

　　金銀花的花期還要一個多月，菊花更遲。

　　事實證明，菜鳥就是菜鳥。

　　青銅級打野菜鳥江平安，在野區(qū)摸魚一個時辰顆粒無收，江太仁卻是個荒野求生專家，先是摘了些菌子、木耳，又摸到一片毛竹林。

　　前幾天降雨，小竹筍個個嫩的掐出水，讓站在一旁的江平安饞的口水直流。

　　不知不覺，日上三桿。

　　江太仁從背簍摸出昨晚烙的粗糧餅子，兩人隨便對付一下，休息一下，再接再厲。

　　進山這條路沒有收獲，江平安不甘心，反方向往山背跑。

　　那邊植被更旺盛。

　　“阿呆，別亂跑。”江父不放心，追了上來，“那邊不要去，危險?！?p>　　“為啥？”江平安邊跑邊問。

　　“那邊有大戶人家，護院兇得很?！苯敢话牙〗桨?，心有余悸的警告。

　　江平安斜一眼老爹，老爹是本分人，看臉色也不像說謊，可他不甘心，山腰那邊地勢平緩，陽光充足，植被也很茂盛，干嘛不去？

　　江平安嘴上應(yīng)承，尋著機會，小短腿不自覺往那邊跑。

　　皇天不負(fù)有心人。

　　看到江平安吭哧吭哧滿山亂晃，老天似乎也看不下去了，居然讓他有所發(fā)現(xiàn)。

　　“咦，這是……”

　　江浩在山腰向陽的一片密林中，發(fā)現(xiàn)了一大片青色的植物。

　　“阿呆，回來?！苯兽D(zhuǎn)身發(fā)現(xiàn)兒子又跑遠(yuǎn)了，心急的跑過來。

　　江平安的白眼，就像是CT拍片，將《本草》一頁頁拍下，他隨時可從識海中調(diào)出資料，逐一比對。

　　葉面深青色，葉片毛澀，上有細(xì)毛，莖梢開小筒子紅黃色花。

　　“地黃！”

　　江平安欣喜的差點跳起來。

　　“啥地黃，地不都是黃的嗎？”江父走過來，納悶地摸了摸兒子腦袋，沒發(fā)燒??？

　　“爹，我說這些是地黃?！?p>　　江平安用力且認(rèn)真地點頭，“做藥材的地黃?！?p>　　江父迷茫的看著眼前不起眼的小植物，撓撓頭，他是郎中不假，可屬于那種野路子，并不擅長采藥，事實上，永城就沒有專業(yè)采藥人。

　　永城地處平原，地多山少。

　　河南的采藥人，多在懷慶府。

　　“四大懷藥”，更是享譽千年。

　　是真·千年。

　　山藥、牛膝、地黃、菊花，從公元前608年，就被列入貢品進獻給周王室，一直到清朝，四大懷藥都被列為貢品，歲歲征收。

　　清光緒庚子年，僅僅武陟縣，一個縣就產(chǎn)了地黃20萬千克、牛膝近5萬千克，菊花2萬千克。

　　大才子蘇軾曾作詩：

　　地黃餉老馬，可使光監(jiān)人……

　　崖蜜助甘冷，山姜發(fā)芳辛……

　?。≒S：搞文學(xué)的就是會裝筆……為了讓自己的“超跑”光亮，不息拿地黃當(dāng)飼料，相比之下，那些去4S店洗車上蠟的，簡直弱爆了。）

　　另外，大名鼎鼎的《本草綱目》，時珍曰：今人惟以懷慶地黃為上……說的就是道地的地黃，首推懷慶。

　　江平安沒料到，居然在百里之外的芒碭山，也能找到地黃，數(shù)量還不少。

　　遺憾的是，現(xiàn)在不是收獲季。

　　地黃至少要到7月以后。

　　嘆了口氣，江平安收斂失落的表情，在老爹茫然的目光中，舉目四顧，先在腦海中記下此地的位置和來路，才抖擻精神，繼續(xù)埋頭搜尋。

　　人走運，城墻都擋不住。

　　不到半個時辰，又有新發(fā)現(xiàn)。

　　“爹，快來。”

　　江平安丟掉小藥鋤，兩腳蹬地，胖爪子拽著一株半人高藤蔓狀綠色植物，臉色脹紅，做拔河狀。

　　江父莫名其妙，可還是跑過來，布滿厚繭的大手一拽，那綠色藤蔓被輕松連著泥土拔了出來。

　　“爹，你看這是什么？”江平安不嫌臟，舉起沾滿泥土的棕褐色棍條狀根部，傲嬌的說道。

　　“這是……”江父瞇著眼睛，剝掉上面潮濕的泥土，定睛一看，大吃一驚，“這是薯蕷？”

　　“嗯，就是薯蕷。”江平安重重點頭。

　　薯蕷，也是藥材，一種藥食兩用的藥材。

　　在民間，它有一個通俗的名字：

　　山藥。

　　山藥是個好東西。

　　能做藥材，也能做食材，清炒和燉湯亦可。

　　山藥，也是“四大懷藥”之一。

　　尤其是鐵棍山藥，更是懷山藥中的精品。

　　讓人慶幸的是，山藥果期差點就過了，若是再遲一陣子，恐怕就只能望草興嘆了。

　　“爹，還愣著干嘛，趕緊挖啊。”江平安撅起小屁股，掄起小藥鋤，吭哧吭哧挖了起來。

　　江父愣了兩秒，也回味過來，興奮的掄起鋤頭，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南破鹨粔K塊泥土。

　　兩父子干的熱火朝天。

　　如老黃牛般將附近的地犁了一遍。

　　望著眼前一百來斤的山藥棍子，江平安興奮的手舞足蹈。

　　幸福來的太突然了。

　　江平安總覺得有點不真實，太順了，令人不安，總覺得會發(fā)生點什么……

　　搖搖頭，驅(qū)散心中不妙的預(yù)感，江平安和老爹切了幾段山藥埋下，留待明年。

　　做人要有節(jié)操。

　　薅羊毛，要適度。

　　江平安沒有竭澤而漁的意思，聽到他這個提議，江父不禁刮目相看。

　　正當(dāng)兩父子挖坑埋好山藥，盤算打包收工時，一個傲嬌的稚嫩聲音從山坡上傳來。

　　“你在干什么？”

　　江平安尋聲抬頭，只見山坡頂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跟自己同齡、大約五六歲的小蘿莉，正用鄙視的眼神，虎視眈眈的瞪著自己。

　　小蘿莉穿著明朝兒童版襦裙，頭戴流蘇，腰系絲帶，手里還牽著一匹小棗紅馬，清風(fēng)拂過，長衫飄飄，配上精致如瓷娃娃的臉蛋，如詩如畫。

　　很有意境。

　　遺憾的是，江平安的美好印象，僅僅停留兩秒，就被小蘿莉開口打破了。

　　“小乞丐，說你呢？”

　　“敢偷我家的東西?！?p>　　“小~毛~賊~”

　　那小蘿莉，揚起手中的長鞭，凌空一甩，指著江平安頤指氣使，那傲嬌的眼睛都快長到額頭上去了，居高臨下，用鄙視的眼神斜睨江平安。

　　哪里的刁蠻小蘿莉？

　　嘴巴還那么毒！

　　江平安默默翻了個白眼，云淡風(fēng)輕道：“說誰呢？臭丫頭?！?p>　　敢罵我臭丫頭？那小蘿莉氣的肺都快炸了，長這么大，還從未有人敢當(dāng)面頂撞她。

　　“小乞丐、小毛賊，你敢罵我？”刁蠻小蘿莉馬鞭攥的都快斷了，看架勢，江平安應(yīng)答不對，立馬就要沖過來抽鞭子。

　　“山本無主，我挖點東西怎么就變賊呢？”江平安嘴角上揚，露出嘲諷的笑意。

　　“哼?！毙√}莉咬牙切齒，抬手一劃，“這整片山，都是屬于我家的，我說你偷就是偷，小毛賊，趕緊放下，否則我打斷你兩條腿送官府。”

　　打斷雙腿？好狠的心?。?p>　　江平安斜了一眼，正準(zhǔn)備教育一下這個刁蠻暴力的小蘿莉，卻被老爹抬手?jǐn)r住，“阿呆，算了，我們不要了，走吧?！?p>　　江父是老實人，選擇息事寧人。

　　他看的出，這小蘿莉八成是山腳下那個大宅院中的小姐，他們這種小戶人家惹不起。

　　江平安不愿意將辛苦一天的勝利果實拱手相讓，可架不住老爹鐵鉗般的雙手。

　　那小蘿莉見江平安認(rèn)輸，愈發(fā)得意，嘴里“小乞丐，小毛賊”翻來覆去的念叨。

　　也難怪，誰叫江平安忙乎一天，臟的像個泥猴子。

　　“小姐、小姐……”

　　就在江平安發(fā)愁要不要認(rèn)輸時，一道清脆稚嫩的聲音從山后面?zhèn)鱽怼?p>　　一個七八歲的俏臉小丫鬟，提著裙擺，氣喘吁吁沿著山坡跑上來，邊跑邊喊，嬰兒肥的包子臉上布滿慌亂。

　　“叫什么叫，催命啊！”刁蠻小蘿莉大眼睛狠狠一瞪。

　　“小姐，老夫人……老毛病又犯了，你快去看看吧。”包子臉小丫鬟跑到小紅棗馬跟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又犯了，趕緊叫大夫??！”

　　“已經(jīng)叫了。”包子臉小丫鬟委屈的小聲道。

　　刁蠻小蘿莉氣鼓鼓的跨上小棗紅馬，揚鞭指著江平安，杏眉倒豎：“小乞丐，乖乖待著別動，待會我再來收拾你?！?p>　　說著，一揚馬鞭，噠噠噠騎著小紅馬帶著小丫鬟消失在山坡后。

　　“等你才怪?！?p>　　江平安默默翻了個白眼，招呼江父趕緊收拾戰(zhàn)利品，準(zhǔn)備走人。

　　“阿呆，這藥材不會真是她家的吧？”江太仁是個老實巴交的人，聽到小蘿莉的話，面露猶豫。

　　“爹，你看她們那種大戶人家，會種藥材嗎？這擺明就是野生的藥材，她說這山是她家的，你還真信？”

　　江平安撇撇嘴，手下動作卻越來越快，雖然他不信那刁蠻小蘿莉的鬼話，可萬一對方召來家丁護衛(wèi)，自家兩父子可吃不消。

　　至于放棄？

　　到嘴的肉，他是不會吐出來的。

　　無論是地黃，還是山藥，他都不會放棄。

　　這兩樣可是好東西。

　　尤其是地黃，勾起了他腦海中的記憶。賣藥材能賺幾個錢，干嘛不自己配藥丸？

　　江平安笑得賊兮兮的，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xiàn)在腦海中。

　　地黃+山藥，能制什么藥？

　　當(dāng)然是號稱：

　　女人吃了血不虧。

　　男人吃了腎不虧。

　　孩子吃了贏在起跑線。

　　一年狂賣10億顆，風(fēng)靡神州大地的藥中霸主：

　　六味地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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