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舒醒來后坐著出了一會神,才起身下榻去尋聞人愫。去了前廳發(fā)現(xiàn)聞人愫不在里面,秦云舒轉(zhuǎn)身準備去別地尋她時,轉(zhuǎn)身遇上了剛剛回來的上官靖。
“上官叔叔?!鼻卦剖孢B忙對他行禮。
上官靖應了一聲,笑著問:“尋你娘?”
秦云舒緩緩的點了點頭。
“這個點…應該在院里逗貓吧…”上官靖說完,又看向秦云舒:“要一起去嗎?”
秦云舒一般不打擾他們夫妻倆的相處,只是她忽而就想到了方才那個不知是不是夢的夢,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點頭,跟在上官靖的身后往外走。
“有話要說?”行至廊下,上官靖忽然停住回過頭問她。
不惑之年的上官靖看起來十分儒雅,可能是在官場久了,身上又帶了沉穩(wěn)的氣勢。眼前的身影和腦海中夢里那年輕的身影漸漸重合,秦云舒動了動嘴,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上官叔叔,我很小的時候,我們…是不是見過?”
上官靖笑著反問:“你說呢?”
……
用完晚膳才回的鶴飛小苑,秦云舒想著是不是該讓清風或者明月去誠王府一趟,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合理,隨屏棄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洗漱休息去了。
第二日剛用完早膳將早膳撤了下去,便聽明月說有人來訪。
“誰?”
明月:“她自稱是誠王妃派來的留螢?!?p> 來得還挺快,秦云舒心道。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先聯(lián)系誠王妃呢,誠王妃就已經(jīng)將留螢派過來了。
“將她請進來吧。”
明月:“是?!?p> 沒一會兒,明月便帶著留螢進來了。留螢向秦云舒行禮問好之后便說明了來意,誠王妃派她來問秦云舒想得怎么樣了。
“明月,去將我的生辰八字取來?!鼻卦剖娣愿烂髟?。
待明月領命去取她的生辰八字后,她才對留螢說道:“聘禮一事我已同外祖以及娘親商量過,我的身份尷尬,下在哪家都不盡如意,我們商量的結(jié)果便是送到鶴飛小苑,我親自收。你將此番話如實轉(zhuǎn)告給王妃娘娘便是,還有,將我的生辰八字帶回去給王妃娘娘,請她立婚書,其余的,一切聽從她的安排,我這邊沒有任何異議。只需要安排好之后,需要我做什么,通知一聲便是。”
留螢定力好,沒被她這番話驚著,還極為平靜的應了一聲“是。”
明月將秦云舒的生辰八字拿來后,直接給了留螢,留螢接過后便告辭回府述令去了。秦云舒原本以為怎么著也要過一段時間才有結(jié)果,沒想到第二天留螢又來了,還帶了紅娘和聘禮來。
僅過去了一天,誠王妃就完成了拿到她的生辰八字,再合她和誠王世子的婚書,再到選定了聘禮派人來下聘。這雷厲風行的速度和辦事效率,秦云舒默默在心底豎起了大拇指。太厲害了,佩服佩服。
紅娘對著她噼里啪啦的夸了一堆,然后又一堆夸誠王世子的好話不斷的往外冒,夸得他們簡直是天上地下最配的天作之合。秦云舒只負責微笑,點頭。
等紅娘的話都說完了,留螢才將誠王妃的話轉(zhuǎn)告了出來:“王妃說,按禮制,下聘應該由男方長輩領著人來,但王爺最近公務繁忙,且長輩們都是皇族之人,恐規(guī)矩繁多。而王妃親自來又不合適,所以請了娘家的兄長,世子爺?shù)木司藖?,望秦小姐莫要介意。?p> 秦云舒搖搖頭,“無妨。”隨后在留螢介紹完那位長輩之后對著那位長輩福了福身,問了聲好。
那位長輩將聘禮一樣一樣宣讀完畢之后,將禮單遞給秦云舒道:“這是我們誠王府的誠意,如果有哪里不滿意,盡管提,我們會盡力滿足秦小姐的心意。”
秦云舒笑著搖搖頭,沒說話。這份聘禮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想,別說是按照世子妃的禮制,這都快趕上王妃的禮制了,不去看那占了大門外這條街且看不到盡頭的聘禮,單單手上剛接過來的禮單,就整整折疊了三頁。
這么隆重的聘禮,她哪還有什么不滿意,難不成要說太多了退一些回去?
見她滿意,那位長輩又道:“那還請秦小姐擬一份大婚要宴請的名單,婚貼誠王府會著手安排去弄?!?p> 秦云舒哪知道會這么急,上哪兒去備了名單。
她有些不好意思,“名單尚未想好,能否待我擬好之后再著人送去誠王府?”
那人點點頭,命人將聘禮一擔一擔抬進鶴飛小苑之后,便又帶著人回去了。
留著秦云舒對著一堆聘禮,頭暈眼花。這嫁妝,可能要名冠京城了…
是夜,秦云舒將名單連夜擬好,讓明月第二天一大早送去誠王府。其實她也沒多少要請的,本來交好的就不多。忠義侯府、尚書府、林府,她也擬了楚家和孟府的名單,至于公公婆婆們來不來,那就看他們的想法了。
當然,雖然秦云舒很不想,但為了不落人口舌,秦府的名單也在上頭,秦云婳以及秦云月這些嫁出去了的寫的是夫家。
婚期定在了臘月二十,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臘月初二,所以她才會覺得誠王府真的很急。嫁妝不用再另準備了,直接將聘禮抬去。嫁衣也由誠王府那邊負責,秦云舒這個準新娘竟找不到點事來干。
翌日,明月正要出門時,秦云舒叫住了她。
“將名單送去誠王府時,順道問一問王妃娘娘,世子著衣的尺寸和鞋子的尺寸。就說我要給他做衣裳和鞋子?!彼愿赖馈?p> 明月領命去了誠王府,將名單交給誠王妃之后便將主子吩咐的事情說了出來,等著誠王妃告訴她。哪知誠王妃頭也不抬的來了一句——
“不知道。”
可能是覺得這句話有些干,誠王妃頓了頓又補充道:“誠王府上的衣裳,都是尚衣閣制的。你主子有這個心是好事,但只有尚衣閣的制衣師傅知道,或者這樣吧,你直接去找世子,問他自己去?!闭f著便喚了留螢進來。
“留螢,帶她去找來福,然后讓他倆一道去翰林院尋世子?!闭\王妃吩咐著留螢。
明月只能跟著留螢去找了來福,又跟著來福去了翰林院。
這一路上,明月尤為安靜,來福卻是說個不停,要么說世子爺?shù)氖虑?,要么問秦云舒的事情?p> “可惜了,世子爺今日要上值呢!”
明月:“…”
“世子爺若是知道你主子要給他做衣服,肯定會樂開花的!”
明月:“…”
“不過你主子怎么會想到要給世子爺做衣服???”
明月:“…”
“是不是你主子也喜歡世子爺?”
明月:“…”
“你怎么都不理我呢?”
明月:“不熟?!?p> 來福:“…”
“我叫來福,你呢?”
“明月?!?p> 來福:“現(xiàn)在認識了,總該理我了吧?”
明月:“不熟。”
來福:“……”
明月:“到了?!?p> 在來福這一路的瘋狂提問下,馬車停在了翰林院門外。來福和明月下了馬車,門外守門的侍衛(wèi)見他們要往里走,攔下了他們。
來福拿出誠王府的令牌,對侍衛(wèi)道:“我是誠王世子的侍衛(wèi),誠王妃有命,令我來尋孔目大人蕭大人。麻煩小哥幫忙傳達一下,謝謝?!?p> 侍衛(wèi)接過令牌仔細瞧了好一會,確定是真的誠王府的令牌之后,便去了一個人去通報蕭景瀾。明月和來福在門外等了許久才等到蕭景瀾出來,“什么事?”他問來福。問完了才反應過來旁邊還有一個人。
他見過明月,知道她是秦云舒的婢女,有些驚訝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立馬探頭,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確實找不到秦云舒的身影,才泄氣的收回了眼神。
來福將蕭景瀾的反應盡收眼底,他道:“這是秦小姐的侍女明月,今日奉命來誠王府送婚禮宴請名單,還有…來問您著衣的尺寸和鞋子的尺寸?!?p> 蕭景瀾一下沒反應過來,“問這些做什么?”
來福還沒給他解釋,一旁的明月先回答了:“主子按照禮制,大婚前給新郎親自制作一身新衣以及鞋子?!?p> “可是王妃不知道您的著衣尺寸,也不知道您穿多大的鞋,所以命我?guī)髟鹿媚飦砗擦衷簩つ?。”來福立刻補充道。
蕭景瀾被他們一唱一和的給愣住了,他只聽到了秦云舒要給他做衣服…他心愛的姑娘要給他做衣服…!
來福和明月兩人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蕭景瀾回過神,然后兩人就聽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出了自己衣裳和鞋子的尺寸。明月記住之后便告辭了,來福自然負責送她回去鶴飛小苑。
而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沖昏了頭腦的蕭景瀾傻傻的站在原地,來福和明月走了也不知道。喊他出來的那個侍衛(wèi)看不下去了,來喊他回魂:“蕭大人…蕭大人!”
“嗯…嗯?怎么了?”
“該進去了蕭大人?!?p> “噢…噢對!”公務還沒處理完呢!
不過總感覺忽略了什么…往翰林院里走的蕭景瀾心道。這一天下來蕭景瀾心情極好,同僚們紛紛問他可是有什么喜事了?
蕭景瀾大笑,遇人便道他快要成婚了,屆時都來喝他的喜酒。他在翰林院人緣極好,自然是一呼百應,人人都答應說一定到場,灌醉他這個新郎官。
等到散值后,蕭景瀾出了翰林院大門,被冷風一吹,激動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冷靜了下來,也終于想起了自己忽略了什么。
那侍女說什么來著?按照禮制?按照什么禮制?那她嫁了兩回,給前兩任也做了嗎?!
準新娘秦云舒自然不知道準新郎官蕭景瀾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明月回來告訴了她尺寸之后,她便在想該做什么款式的,光挑顏色就夠她糾結(jié)的了。
對著一堆顏色和花樣挑花了眼,秦云舒決定到院子里走走。披上了披風便往門外走去,在院子里栽的一棵梧桐樹下停了下來。冷風呼呼的吹著,梧桐葉被吹了下來,秦云舒伸出手去接,沒想到還真給接住了一片。
她看著手中的那片梧桐葉,漸漸的發(fā)起了怔。
“還沒祝賀秦家小姐新婚幸福,遲來的祝福還望秦小姐別介意?!?p> “上回不知秦小姐驟然喪夫,貿(mào)然道賀還望秦小姐恕罪,也望秦小姐忘了舊人,節(jié)哀順變?!?p> 她忽然想起了和蕭景瀾所見幾面的情景,在京郊、在白馬寺、在百花宴…
她又想起了世人對蕭景瀾的評價:紈绔子弟、不思進取、毫無成就…
秦云舒松開了梧桐葉,梧桐葉飄落在地上,她攏了攏披風,轉(zhuǎn)身回了屋里。
這回她沒有再糾結(jié),直接選了楓紅色的布匹,再挑了烏黑的衣帶。將其他顏色撤下去之后,她拿起金色的針線開始在布匹上繡花樣。
剛繡完一片金色的梧桐葉,天色便已然開始暗沉。她看著紅色布匹上那片金色的梧桐葉,忽然覺得,蕭景瀾就該是這樣的,他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的。是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卻將自己往深淵里藏。
秦云舒撫著剛繡完的那片梧桐葉,正要拿起針線繼續(xù)繡第二片,清風卻拿著火折子走了進來。見她還欲再做針線活,清風攔她:“主子,天色快晚了,明日再做吧!還有些日子呢,不至于日趕夜趕的,夜里做針線對眼鏡不好,先放下吧!”
知清風說的有道理,秦云舒也沒跟她多說,只是順她的意放下了手中的針線,講布匹收到一邊去了。
清風用火折子將油燈點亮,問秦云舒:“明月已經(jīng)做好了晚膳,主子可要先用晚膳?”
“擺上來吧!”
“是?!?p> 用完晚膳,秦云舒又想拿起布匹再看一眼,清風和明月卻直勾勾的盯著她,好像是怕她要連夜趕制的一樣。
秦云舒失笑,片刻轉(zhuǎn)身往屋里走去,聲音傳出來道:“你們方才那樣子,真該照照鏡子,好似我是小偷,要盯緊我莫要讓我偷了東西似的。去備水吧!我要洗漱休息了!”她吩咐道。
其實她只是想拿起來看看,衣裳是想好了,可是鞋子繡什么還沒拿定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