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載行還是被Zoey纏著出門,她揚(yáng)言今晚吃不到小龍蝦今后就絕食,宋載行只得親自開車帶她去吃冶金街那家。
Zoey在車上點(diǎn)了支煙,搖下車窗看貫城的夜景發(fā)呆。微風(fēng)不燥,輕輕揚(yáng)起她的發(fā)絲,伴著忽明忽暗的煙頭,煙霧里的側(cè)臉看不出悲喜。
“最后一支,早上你咳嗽了?!彼屋d行給她按開了車載煙灰缸。
Zoey回頭看他,被管束得極不舒服。抿唇思慮了兩秒,此時正好經(jīng)過什剎海胡同附近。
“誒,我有個前男友,以前在這里面酒吧唱歌呢,現(xiàn)在當(dāng)明星開演唱會了,就那誰……”
“……”
“還有大學(xué)談的那個,也愛吃小龍蝦。周五上完素描課就騎個機(jī)車帶我來?!?p> “……”
“你說這人啊,真奇怪。當(dāng)時我還不是愛得死去活來,現(xiàn)在回過頭,連人家臉都記不住了。”
宋載行聽完,神色終于變了,“你想說什么?”
Zoey嘆了口氣,“誰知道過幾年,我還能不能記住你呢,畢竟也不是最特別的一個?!?p> 車驀地停了。
明知道她是故意說出來惹自己生氣的,宋載行情緒還是不可控地被影響。尤其是最后一句。
他停穩(wěn)車,奪過Zoey剩下的半支煙捻滅,言語之間帶著微妙的惱意:“繼續(xù)說,前男友,一個個說給我聽?!?p> Zoey也不杵,剛要開口宋載行提前打斷了她:“先說許易陽吧,我想聽這一個?!?p> 這下輪到她怔楞了,許易陽這個人,宋載行是如何得知?為什么他的樣子,看上去還挺在乎的。
“怎么,是最愛的一個?”宋載行這問的全是醋味,他劍眉微揚(yáng),手臂撐在她眼前,巨大的壓迫感向Zoey襲來。
車廂就這么大點(diǎn)地方,Zoey能躲到哪去,她眼皮一抬,繼續(xù)在尋死的邊緣試探:“當(dāng)然愛啊,不愛我跟他在一塊干嘛?你怎么會問出這種話……本來沒想那回事兒,你這么一說,還真有點(diǎn)懷念了……”
下一秒她的脖子就被宋載行握住了,修長微涼的指節(jié)貼在靜脈和大動脈上,沉默中只聽到兩個人交錯的呼吸聲。
Zoey閉上眼,有一瞬間巴不得他真能把自己掐死。
“我跟他,像不像?”宋載行從來不是情緒化的人,此刻卻因為許易陽三個字,這個假象的情敵,也說出那么可笑的話。
“不像?!盳oey聲音喑啞,一點(diǎn)都不像。許易陽的體面分開后不打擾是真的,宋載行對她勢在必得的篤定自信不像假的。
她腦海中慢慢浮現(xiàn)許易陽的點(diǎn)滴,這個人她當(dāng)初是喜歡過,兩個人也切切實(shí)實(shí)地好過,可是分了就是分了,她從不走回頭路。
另外一條道正在施工,圍了起來,陸續(xù)過往的車輛閃著歸家的尾燈,輪胎攆過那些掉落的楓葉,它們承載他們回家的期望。
車內(nèi)的兩個人僵持著,這不是Zoey想要的結(jié)果,剛才那番話她只是想讓宋載行生氣,然后把自己隨便扔哪兒下車,最好今后都不要糾纏她了。
她本身就不再打算跟他在一起,愛和喜歡又怎么樣,她承擔(dān)不了這份愛帶來的后果,自然是不打算要了。
她只是個市井小民。
“可是你說過,你愛我?!背聊季?,宋載行開了口。
“你什么時候也糾結(jié)這些了?”Zoey蹙眉,話里有些許詫異和嘲諷,“愛這個字對宋總來說,能值幾個錢。”
“為什么這么說?!?p> Zoey思緒清晰地答:“顧璉結(jié)婚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了,在你看來,婚姻就是一場利好的交易。一個把婚姻看做交易的人,現(xiàn)在跟我談愛?”
他不是高嶺之花嗎?他不是對情情愛愛嗤之以鼻嗎?
“這不沖突?!彼屋d行松開手,在她耳側(cè)印下一吻,“一場婚姻可利用的資源太多了,看做交易的想法我不會變?!?p> “但是,我也可以給你一場純粹的婚姻。”
“只有我們?!?p> 宋載行坦然許諾,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幾分希冀。
Zoey睫毛輕顫,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涌在喉嚨,她哪來這么大魅力改變宋載行前二十年在高門大院權(quán)貴家庭中堆砌出來的價值觀。
“不吃了,回去吧?!盳oey垂下眼逃避道。
宋載行喟然,“你不信我。”
“好賴話我都說夠了。宋載行,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吧,咱倆真不可能了?!边@一番話,似乎抽空了Zoey所有力氣。
“我沒那么愛你了。一看到你,想的全是那些痛苦的事兒。真要在一起,后面不知道多少阻撓,就算你不怕,我怕。我輸不起了?!?p> 隨后一路無言,二人各自沉溺在思緒里,Zoey不是不相信宋載行,他多有本事一個人,他自己樂意的事輪得到別人說不嗎?是她不信自己,她自覺沒愛到那個地步。什么豁出一切,什么至死不渝,她豁不出去。
光是來自宋載行家里這一項阻力,就夠她喝一壺,岳女士那天到訪畫廊,輕描淡寫就可以幫她到國外發(fā)展,摧毀她的事業(yè)豈不是更加容易。
她不會成為誰的附庸,發(fā)生了那么多,現(xiàn)在Zoey只想做點(diǎn)喜歡的事兒,開畫廊,出畫冊,快快樂樂。如果再談戀愛,就找個身份平等的,談婚論嫁的話,最好也聽她的。
空氣陷入詭異的靜默,宋載行開著車,暖色路燈樹影在他側(cè)臉劃過,身上疏離矜貴的氣質(zhì)被沖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莫名的冷戾。
Zoey猜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車子駛回紫融灣別墅,熄火之后宋載行很快地摔門下車,Zoey還在解安全帶時他直接打開副駕駛的門,將她拖了出來,橫抱在腰間。
不顧Zoey掙扎,一邊大步朝里走一邊講話。
“我真是錯了,以為換個方式,你能聽話一點(diǎn),乖一點(diǎn)。什么都由著你,慣著你?!彼屋d行每一個字都淬著冷。
“結(jié)果是什么?嗯?這張嘴說不出一句我喜歡聽的話。與其這樣,還不如就用我本來的方式。”
宋載行抱著Zoey走過大廳,走到樓梯,再一步一步上樓,最后踏進(jìn)了主臥,把Zoey扔在床上。
他居高臨下看著她,膝蓋頂開Zoey的小腿,眉眼間全是抑制的怒氣。
“沒那么愛我了?誰允許的。”宋載行死死盯著她,像盯著一個獵物,仿佛她只要說錯一句話,馬上就地正法。
“你發(fā)什么癔癥!”Zoey有些慌神,最近宋載行確實(shí)對她太縱容將就了,導(dǎo)致她一時忘記這個人壓根不是什么好人。與生俱來的傲慢早就滲到他骨子里,平時用修養(yǎng)的外殼包裹起來,其實(shí)根本就不懂尊重人。
“說,什么叫沒那么愛,多愛算愛?”他接著逼問,手卻在解著衣服。
料想不好,Zoey連忙爬起身想逃,反手卻被按住,宋載行悠悠的聲音卻從頭頂傳來。
“晚了。”他說。
這次宋載行真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勢必要她說出那個愛字。這世上每個人求愛的方式都不同,有循序漸進(jìn)的,有打直球的,有矜持謹(jǐn)慎的,有迂回懦弱的,也有像宋載行這樣強(qiáng)取豪奪的。
他的眼睛都紅了,下眼瞼帶著水汽,看向Zoey時有著極致的愛意,濃烈的像潮水一般快要將她吞沒,這種人所謂的愛是滅頂之災(zāi),Zoey絕望的想。
不該招惹的。
從最初,到現(xiàn)在,都不該招惹宋載行的。
悔意混雜愛意爬滿心頭,眼淚潺潺流出,透過天花板的燈光勉強(qiáng)能看清宋載行的臉,那張她曾經(jīng)魂牽夢縈,愛到要死的一張臉。心里倏忽間空了很大一塊,Zoey忍不住抱緊他的小臂,輕輕喚了一聲:“宋載行。”
Zoey聲音顫抖:“宋載行,輕點(diǎn)?!?p> 此刻宋載行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她的目光本該就只能停留在他身上,一顰一笑也只能因為他,關(guān)起來好了,宋載行發(fā)狂的想,對,把這個人關(guān)起來就好了,隨之動作越來越深。
關(guān)起來就只屬于自己一個人,什么前男友,什么夢想,什么阻撓,什么自由,她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通通都見鬼去吧!
“說你愛我?!彼屋d行莫名執(zhí)著于這個。
Zoey妥協(xié):“愛,我愛你?!?p> “多愛?”
“很愛?!盳oey閉上迷離的雙眼,輕聲道。
宋載行稍微滿意,動作輕柔了一些,這才是他想聽的話,是真是假不重要,從Zoey嘴里說出來就行。
“我也愛你?!彼裥磐揭粯域\,緩緩親吻她的指尖。這算是他人生的第一次表白,因此他享受著內(nèi)心那點(diǎn)雀躍和激動,是從沒有過的體驗。
期待的,酸麻的,難以言喻的曖昧情緒,代表著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都交付給對方,情緒全由對方牽著鼻子走,并引以為傲。
原來說愛一個人,會有這么快樂。
折騰了四個小時,天邊終于泛起魚肚白,Zoey已經(jīng)極度困頓,在看到?jīng)]拉的窗簾和沒有關(guān)上的臥室門時,瞬間清醒一大半,羞恥得想原地去世。
她可沒忘,這家里不止他們兩個人。
“沒事,叫得多好聽?!彼屋d行連帶被子把她擁進(jìn)懷里,表情饜足,他巴不得全世界知道,這個人是他的。
“以后也要說我喜歡聽的,好不好?!?p> Zoey聞言,沉默點(diǎn)頭。
宋載行玩弄她柔軟的發(fā)絲,想起車?yán)锬欠?,循循善誘地問道:“我是不是最特別的一個?!?p> “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Zoey捏著手指,疲倦地眨眼。
“說愛我?!?p> “愛你?!?p> “連名帶姓?!彼植粷M意了。
“我愛你,宋載行?!?p> 這樣的妥協(xié)宋載行何嘗不知道,但是他要的就是妥協(xié)。把人留在身邊,總比失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