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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將相

第10章 公子出手

大秦將相 騎鶴呀 3335 2020-04-20 12:17:49

  門外回廊里,老長史和那年輕人仍在互相拉扯。

  年輕人不耐煩的將他推開,揚著嘴角道:“你這老頭,怎么如此不識抬舉?家里的狀況你還看不明白嗎?”

  老長史差點一個趔趄跌倒在地,回過頭來,問道:“什么狀況?”

  年輕人罵了他一句蠢驢,娓娓解釋道:“咱們家老爺子是武成侯,王賁老哥是通武侯,一門兩侯爺,光封地就有幾百里,更別提商鋪田產。這王離侄兒既然從軍,有兩位侯爺在前鋪路,他這侯爺也基本上沒跑了?!?p>  老長史哼道:“我大秦按軍功授爵,侯爺豈是天上掉下來的?”

  年輕人笑道:“好,就依你說。咱們不提爵位,可這幾百里封地總是咱們王家的吧?!?p>  老長史道:“這個自然。”

  年輕人提示道:“老爺子當年入川,與王齊伯父一并入伍,王奇伯父既已身死,你覺得老爺子會放著虎公子不管?嘿,沒王齊伯父替老爺子擋那幾箭,老爺子焉能活命?咱家這么大一份家業(yè),總得有王齊伯父一半功勞?!?p>  老長史氣道:“侯爺對待你等可有差池?對待虎公子可有不妥?”

  年輕人壓低嗓音,在老長史耳邊低語道:“你倒不傻!就憑咱家老爺子的脾氣,這份產業(yè),少說也要分一半給虎公子安家。老貨,你當咱們虎公子建府另居所為何事?不就等著哪天分家而治?虎公子原來就想分家,只是老爺子和王賁老哥正在打仗,家里的賞賜一天比一天多,晚一天分家,自然就多拿一份產業(yè)。如今老爺子既然解甲歸田,朝堂之上的封賞也差不多到此為止了,分家而治已是勢在必行。府上莊上大小人等全都看得出來,就你弄不清形勢?”

  老長史雖有意辯駁,但一想到王翦平日里護犢情深的種種狀況,便立刻委頓下去。

  年輕人哼了一聲,將老長史提了起來,猶自哼哼唧唧的道:“你眼下不識相,等以后分了家,你還能張狂起來?早晚將你踢出去。”隨后就拉著他,往莊上庫房走去。

  二人之間的這番對話,王安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字也沒落下。她望著臥榻喘息的王翦,幽怨的道:“您老全聽見了,倘若真要分家而治,那便早些分了。不管劃出多少田產商戶給他,只要朝堂之上沒有異議,我們也絕無怨言。您又何苦栓著他不放,留在家里窩窩的生氣?”

  王翦咳了幾聲,嘆道:“虎兒一向驕縱慣了,空有大話,實無才能,不是守城之主。若果真分了家,不出五年,多少家業(yè)都要揮霍空了。如今由你父母盯著,他多少能過上無憂無慮的太平日子。再者,你父親兄弟都是獨苗,哪天你出閣嫁人,家里的事情,還是得你叔父照料?!?p>  王安聽了這話,頓時氣得不打一處來,甩著胳膊跺著腳,怒道:“好好好,侄子終究比兒子親,孫女更是外人。你們王家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

  說罷,拽開房門就往外走。

  這時,莊子外飛奔過來一名男子,見了王安,先喊了一聲“安兒小姐”,接著就問道:“主君可在房內?”

  王安正自盛怒,想也不想就道:“不在!”

  “那主君哪里去了?”

  “死了!”

  “?。窟@,好端端的,怎么會?”

  “氣死的,剛剛殯天,床上挺著呢!”

  王安雖在將門,可一向賢淑文靜、彬彬有禮,從不跟人開玩笑。那男子本是莊上書吏,也是個迂腐的憨貨,又深知王安為人,所以雖覺此事太過突然,卻并未懷疑。他頓時就嚇得惶恐大驚,一步撲進房內,跪在地上哭喊道:“主君啊,你怎么就走了?。≈骶 ?p>  王翦慢悠悠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罵道:“哭什么,沒長眼睛?”

  書吏“嗷”一嗓子叫了出來,嚇了一個大跳,魂兒都沒了。過了好大一會兒,抬頭看看王翦,是個活人,這才穩(wěn)下心來。又回頭看看王安,竟愣愣的跪在那里,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王安瞧了他這般呆頭呆腦的模樣,忍不住破涕為笑,滿面風霜也在一瞬間消解大半。但她心里埋怨老爺子那番說辭,所以即刻又擺出一副不依不饒的臉色,重重的哼了一聲,背過身子偷偷的聽。

  王翦問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到底出了什么事?”

  書吏連汗也顧不得擦,忙從懷中取出一冊竹簡,說道:“主君,渭水舊部官吏聯(lián)合多縣黔首,欲告主君不收田賦之罪,眼下被攔在廷尉府。老廷尉贏重親自置書詢問,請主君即刻回復?!?p>  王翦吃了一驚,忙從床上跳了下來,拿過竹簡一看,正是老廷尉的親筆書簡,上面還蓋著大大的官印。他喃喃自語道:“怎么竟鬧到了這一步?這可如何是好?”

  書吏道:“主君,事到如今,不如上書秦王,備述其事,請王命定奪!”

  王翦嘆道:“原本已經上書過了,大王擱置了起來,就是不方便過問。此事看起來小,但牽扯眾多,且有王族權貴從中作梗,唐突不得。”

  書吏正色道:“不然,我們帶著佃戶田丁,到宗屬司找王叔贏疾理論。”

  王翦斥責道:“糊涂!他們巴不得我們過去,如此一鬧,就算我們有理,也定然是各打五十大板。渭水一帶,以后別想清凈了。”

  書吏誒的一聲,“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如何是好?大王明知此事而不過問,不是明擺著鳥盡弓藏,要打壓我們王氏。”

  王翦怒道:“混賬!說什么胡話!”

  他下意識的向外看了一眼,見院內只孫女王安在場,多少有些安心,想了想,便打發(fā)書吏先行回院,謹言慎行,不可胡言亂語。

  書吏垂頭喪氣的去了,王翦便對著王安招了招手,嘆了口氣道:“別站著了,去請那無雙公子吧?!?p>  王安斂容正色,對王翦行了個大禮,一本正經的道:“安兒早晚出閣,終究是個外姓人。侯爺家事,還是找你們自己人吧?!?p>  王翦苦笑一聲,忙走到門外回廊,給王安賠了個不是,“好孫女,莊子里一應大小事務,還得委屈您呢!安兒小姐,全都仰仗您啦!”

  王安噘著嘴哼了一聲,白了王翦一眼,便往桃花溪對岸走去。

  越過溪水,穿過木橋,來到梧桐院外,正遇見侍女青桐攙著老太太在河邊散步。王安還沒來得及打招呼,青桐便笑嘻嘻的指著院后空地道:“等著你呢,安兒小姐快去吧。”

  王安大感好奇,心想他竟知道我要來?來到院后空地時,楚南雄正用銅杖鐵條支起一個架子,一旁還放著許多木柴木炭。王安問道:“公子這是要做什么?”

  楚南雄晃了晃銅杖,見架子十分牢固,便拍了拍手上泥土,笑道:“正值秋收雨后,河里魚群涌動,在下早上攔溪下了幾只粘網,必能捕到幾尾大魚。暮色野外,紅云綠草,一望無際,風景極美,正適合賞景野炊。安兒姑娘若閑來無事,可嘗一嘗南雄的手藝。在下烤魚的味道可謂一絕。”

  王安贊道:“不想公子還有這等愛好,倒讓安兒另眼相看。晚間若得閑,定要品嘗一番。只是……”

  她皺了皺眉,“只是安兒卻沒這福分,莊子里的麻煩越來越大了,安兒難以自顧。公子,你若果真有辦法,請幫我一幫。安兒必當謹記大恩,沒齒不忘?!?p>  楚南雄擺手微笑道:“舉手之勞,算不得什么大恩。我們去去就來,不耽誤晚間吃魚?!?p>  王安愕然道:“安兒還沒說什么事情。呀,公子,還請慢些……”

  楚南雄大步而行,邊走邊道:“你家里那幾件事,在下就算不去打聽,也早就已經耳熟能詳了。無外乎有二,一曰子侄難以收束而老爺子不忍教訓;二曰秋收田賦存疑而宗屬司有意陷害。說到底,不過因為老爺子內寬而外忍,咬定了歸隱田園,就不愿再與官家打交道。何其迂腐!至于家中子侄那些瑣事,就更加糊涂了,明知有異變卻不加以規(guī)整,有些頑固了。”

  王安一邊斂起裙擺快步跟著,一邊悄悄的去看楚南雄。聽他隨口而出的這些評論,雖在大說祖父的不是,可心里卻十分贊同,連連點頭附和。

  王安與楚南雄來往不多,今日才算是第一次交談。在她心中,原本以為楚南雄不過是個無家可歸的落魄公子,為防遭人陷害,這才借了長公主和昌平君的臉面,在王氏封地中寄人籬下。今日稍一接觸,竟發(fā)現以往那些臆想出來的種種假象,竟與實際的狀況截然相反。這位舊楚之地的遺族公子,不僅毫無寄人籬下之感,反而每日里種花捕魚、飲酒賞景,大享田園之樂。

  想一想家里被氣的臥床不起、抓耳撓腮的老爺子,王安忍不住掩口笑了起來,“家祖父戎馬一生,拼了老命才打下這片封地,半天福沒享到,倒被折騰個半死。家祖父若知道公子每日里如此逍遙度日,只怕氣也氣死了?!?p>  楚南雄一愣,便也跟著笑了起來,“安兒姑娘這話一說,在下確實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是,總不能光享福不分憂,今日在下便為老爺子除此心病,管保他以后安享田園,再無事端?!?p>  二人說話間,已經到了莊內。王翦被封武成侯不足月余,并未就國。封地內一應事項,凡政務、吏治等大事交由咸陽府中處置,凡田農、商賈等瑣事交由渭水莊園處置,因此這一座莊子更像是王翦的開府之所。

  楚南雄在王安的帶領下,先到長史院走了一遭,見了院中各書吏執(zhí)事,看了各地送來的賬目明細,心里就有了個大概。隨意聊了幾句之后,就問道:“長史何在?”

  一名管事答道:“老長史正與虎公子遣來的跑腿在庫房里。”

  楚南雄點了點頭,“帶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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