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傷口撕扯著疼出了倦意的緣故,顏寧兒躺在樓景初的雙膝上,閉上眼睛,不一會兒,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樓景初確認(rèn)了會她鼻息微沉,是酣睡的樣子,長長地吁出憋在胸口中的悶氣。
雖然他剛才強裝鎮(zhèn)定地安慰著顏寧兒,可此時方才感到后背黏糊糊地一片,是被嚇得直冒冷汗。
他輕柔地將顏寧兒的衣衫褪下,為她涂抹上金瘡藥,細(xì)心地包扎好,小丫頭在睡夢中感到了火辣辣的疼痛,好在睡得沉,并未痛醒,只是眉頭緊皺,雙手疊放在隆起的小腹上,熟睡都不忘護(hù)著小餛飩。
一路上,樓景初緊緊地?fù)еo(hù)著,生怕她再次出意外,所幸,此處離行宮極近,皇帝又命令隊伍加速前進(jìn),便不到2個時辰的功夫,安安穩(wěn)穩(wěn)地到達(dá)了行宮大殿前。
待馬車緩緩?fù)7€(wěn),月吟進(jìn)入車內(nèi)想要扶顏寧兒去屋內(nèi)躺下。
樓景初看顏寧兒還睡著,不忍叫醒她,對月吟“噓”了一聲,示意她下車,輕聲道:“月吟,你去徐公公處,讓他替我同陛下請罪,王妃有傷在身,我先送她回屋,就不跟其他皇弟皇妹們?nèi)ゴ蟮钆愀富矢魑荒锬飩冇蒙帕恕!?p> 話音未落,外頭徐公公敲了敲馬車的,月吟機靈地下車,向徐公公行禮:“徐公公,許是傷勢有些重,王妃還在昏睡中?!?p> 徐公公會意,將月吟拉到一旁,生怕叨擾了顏寧兒:“丫頭,老奴是來傳旨的,陛下口諭,侯明王與王妃這幾日無需請安,也無需與其他皇子公主們一同參加宴會了,一切以王妃身子安康為上。陛下還說了,王妃這回護(hù)駕有功,這個恩情陛下是記著的,待王妃痊愈,再論功行賞?!?p> 月吟急忙跪下:“奴婢替王爺王妃令旨,叩謝陛下圣恩?!?p> 徐公公拉著月吟起來,月吟上前一步,輕聲道:“徐公公,適才奴婢正要去找您,剛好您便來了。本是王爺讓奴婢去跟陛下請罪,他與王妃今日無法去殿中問安用膳了,不過,眼下陛下也來了圣旨,想必也不會怪罪王爺王妃唐突了禮數(shù)。”
“王妃與你啊,這回是立了大功了,否則這些個賊人定會殺得我們御攆猝不及防,幸虧你們及時發(fā)現(xiàn)異樣,王妃又未陛下?lián)趿艘粍?,老奴瞧著陛下今日傳口諭的態(tài)度,對王爺與王妃著實是贊賞有加的?!毙旃χ牧伺脑乱鞯募珙^,以他多年跟隨陛下的經(jīng)驗,透露了些訊息。
“公公,有一事奴婢想稟報,不知......”月吟猶疑著該不該說,適才她其實看見太子也朝車內(nèi)射了一箭,剛好又聽太醫(yī)說王妃同一處的傷口上被刺了一劍,緊接著又被射了一箭,她不禁心生疑慮。
她也知曉,這事本不該由她這個人微言輕的王府奴婢插手,不過,想必王爺與王妃此刻也無暇去為此事?lián)砹?,即便被?zé)罰或被降罪,她多多少少都要為自家主子討回一個公道。
“丫頭,你但說無妨,我私心一直是向著王爺?shù)?,你是知曉的?!毙旃荒槾认?,態(tài)度和藹,緩解了月吟緊張的情緒。
月吟屈膝,望向四周,見閑雜人等走動,壓低了聲音:“王妃中劍后,又被射了一箭,奴婢親眼見到是太子爺射的,不過,許是太子爺為了護(hù)駕殺刺客方才射出了那一箭,可如太子這般多年習(xí)武之人不該不知力道,箭愣是從刺客的胸膛貫穿了出去,半只刺穿了王妃的肩胛?!?p> 徐公公聽聞,笑容漸漸凍住,臉色鐵青:“確有此事?”
“不會有錯,事后奴婢還定睛確認(rèn)了下,是太子爺沒錯?!痹乱鲌远ǖ卮_認(rèn)道。
“這事,老奴會找個恰當(dāng)?shù)臅r機,透露給陛下,可畢竟毫無實證,你又是王妃的人,說的話自然會讓人覺得有失偏頗?!毙旃杂兴肌?p> 月吟凝思片刻:“公公,那只箭頭,許是還在車內(nèi),奴婢這就讓王爺先將箭頭存好,許是能證明是太子爺?shù)募??!?p> 徐公公點了點頭,聽到遠(yuǎn)處小公公的叫喚,便趕緊回到了陛下的御攆處。
月吟回到車內(nèi),在樓景初耳畔低語幾句,樓景初一臉憤恨,握緊了拳頭,氣得指甲快掐入了掌心中,卻又只得先隱忍下來,比起去太子處興師問罪,還是顏寧兒與小餛飩的性命來得重要些:“月吟,這事交給你了,我先帶寧兒回屋去?!?p> 說完,他輕輕地一手托起顏寧兒的肩膀,又怕牽扯到了她的傷口,脫下自己的外衫厚厚地在肩胛出墊了幾層,另外一只手穿過顏寧兒的膝彎處,將她橫抱起來。
有了身子的人,自是較先前重了不少,樓景初略微覺著有些吃勁。
侯明王本就是位無雙公子,目若朗星。
他抱著顏寧兒下車之時,眾人的目光紛紛投了過去,公主,嬪妃以及丫鬟們,一臉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神情,像是在說:“一位宰相府養(yǎng)在鄉(xiāng)野的庶女,究竟是何德何能,能被王爺寵到這個地步?”
其中,李思思的臉色最為難看,嫉妒與憤怒躍然臉上,連遮都懶得遮了。
樓景初懶得顧忌眾人的目光與想法,向一旁的公公問清了行宮中他與王妃的住處,徑直往公公指引的方向走去,將眾人嘰嘰喳喳的議論遠(yuǎn)遠(yuǎn)地撇在了后頭。
顏寧兒被吵醒,微睜雙眼,嬌嗔道:“放我下來吧,我傷不重,自己能走,這被陛下與梁貴妃瞧見了,又要說我不懂禮數(shù)了?!?p> 說完,她掙扎著想要站到地上,一邊齜牙咧嘴地釋緩著傷口的疼痛。
樓景初一面心疼,一面又有些生氣,當(dāng)然,這氣多半來自她剛剛面對危險時不管不顧地擅自行動,將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于是,他便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像訓(xùn)斥一位不聽話的孩童一般:“聽話,別動?!?p> “可是......”顏寧兒為難地想要說服他放她下來。
“沒有可是!”樓景初重重地吐出這四個字。
顏寧兒自然是了解王爺?shù)?,他此刻的語氣,態(tài)度,聲音決然是不允許她再任性忤逆了他的話的,只好作罷,由他抱著向他們的寢殿走去。
見樓景初一路走得氣喘吁吁,眉頭從未舒展,顏寧兒看得心疼,伸出手指去撫平緊皺的眉頭,嬌滴滴地,又十分不好意思地說上了一句:“對不起,景初?!?p> “道歉沒用,等你傷好了,一塊再同你算?!睒蔷俺跻琅f帶了些慍怒,雖說他舍不得對顏寧兒發(fā)火,可若不給她些教訓(xùn),依著她的性子,下回依舊會不顧自己的性命去救別人。
“別這么兇嗎,小餛飩的爹爹,妾身知錯了?!鳖亴巸亨街∽?,放下身段,嬌柔地安慰道。
“這回這事,跟我來這套沒用,先回去好好養(yǎng)傷,其余的事情,等傷好了我再與你好好說道說道,實在太不聽話了你?!睒蔷俺跤喙馄沉艘谎垲亴巸何⒓t的臉頰,心中可是樂開了花了,這是她少有對他放下身段撒嬌的嬌羞模樣,他自是歡喜的。
“哦,那你先別生氣了好不好?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兇!”顏寧兒委屈道。
“別說話了,還有一段路,你省著些力氣,再睡一覺。”樓景初語氣柔軟下來,拍了拍她的肩頭,心中嘆了一口氣,他怎么覺得自己瞬間除了小餛飩之外,又多了一個女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