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華英判處斬立決最后還是由皇帝八百里加急從金陽送直接傳旨到安營,命樓景初監(jiān)刑,不過皇帝沒有急著把樓景初召回金陽,反而又給顧參將下了一道旨意,命他協(xié)助樓景初負(fù)責(zé)災(zāi)后的安頓,安營城重建事宜。
行刑那日,安營街頭萬人空巷,百姓從家里全部涌入菜市口觀刑,也就只有顏寧兒一人留在了驛館,她是真想不明白,這種血腥的場面有什么好看的。
好在,那日,月吟從顧將軍的府中回來了。
病了一場,天天不是躺著就是坐著,顧將軍又命人頓頓雞湯,魚湯,排骨湯地送過去,著實把月吟喂胖了一圈,氣色也好了不少。
顏寧兒笑著打量了一番月吟,從頭到腳委實看了好幾遍,看得月吟渾身不自在后,眼中充滿了意味深長的笑意,點點頭,打趣道:“顧將軍看上去粗人一個,不成想還挺細(xì)心的,照顧你照顧得沒話說,想必之下,我們侯明王府都自慚形穢?!?p> 一番話,說得月吟臉都紅到了耳根,低垂著頭,都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
顏寧兒還是頭回見著月吟這么含羞的模樣,心中了然,月吟八成是喜歡上顧參將了。
“月吟,你覺得顧參將這人如何?”其實,她也早有這個意思,想撮合月吟與顧參將,結(jié)果被樓景初一口否決了,還被罵了句“八婆,別多管閑事”。
月吟嘿嘿地笑了兩聲,道:“顧參將是個溫潤的公子?!彬嚨赜忠庾R到自己失了態(tài),驚慌失措道:“王妃,您別誤會啊,顧將軍是個好人,但是奴婢沒有那個意思?!?p> 顏寧兒走過去拉著月吟坐下:“月吟,你就是有那個意思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就盼著你和月棠能有個好歸宿,一個女孩子家家,有個疼她愛她的男子嫁了才算把日子過好了,你和月棠難不成還能伺候我一輩子呀,你們樂意,我還不樂意呢?!?p> “我們身上還有國仇家恨未報,哪有資格談兒女情長啊?”月吟目光陡然黯淡了下去。
顏寧兒頓了片刻,這一路從金陽走到安營,從繁華的都城到寂寥的災(zāi)區(qū),她好像豁然開朗,想明白了一件事,對她而言是國仇家恨,對百姓而言呢,一日三餐,只求餓了有飯吃,冷了有衣服穿,下雨下雪的時候有個能遮風(fēng)擋雨的港灣,誰是皇帝,誰的天下,他們是無所謂的。
“于我而言是國仇,是家恨,是殺父亡母的仇人,月吟,可于你而言,這些都不是,你不需要把這些事情背到自己的身上,壓到自己喘不過氣來,這些日子,我也是稍微明白了些曾經(jīng)父皇告訴我的理想:天下和,百姓安,終其我父皇的一生,不過是為了創(chuàng)造這樣一個大寧,而如今,如若我揪著過去的仇恨不忘,集結(jié)所有的大寧死侍發(fā)動戰(zhàn)爭,奪回大寧的河山,又將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啊,這樣做和太子無兩樣了?!鳖亴巸撼錾竦馈?p> 說完,她也著實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忽然間覺得或許長大了,所以會看得更開,看得更遠(yuǎn)些了。
“不過,太子樓景遠(yuǎn),我死也不會放過他,是他殺了我的父皇,母后,而且,他現(xiàn)在還日日絞盡腦汁地想致我與王爺于死地,他這種鼠輩不死,天下就沒有道義了。”顏寧兒憤然道。
“王妃,您這樣說完,月吟就更不能走,雖然月吟會的不多,但是多多少少還是能幫上些忙啊,我并不怕死。”月吟突然跪下,求道。
顏寧兒扶月吟起來坐下,倒了一杯熱茶放到她的手中:“月吟姐姐,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替吳將軍想想,他讓你帶著月棠逃出來,是想保全你們的性命,延續(xù)吳家的血脈,吳家忠厚,祖輩們?yōu)榱俗o(hù)衛(wèi)顏家而死的不計其數(shù),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欲犧牲了你與月棠的性命,對你們不公平。”
顏寧兒思忖了會兒,認(rèn)真地又問了一遍:“月吟姐姐,你且告訴我,你是不是傾慕顧參將?”
見月吟幾不可微地點了點頭,顏寧兒心中萬分篤定,下定決心要將這樁美事撮合成功:“午膳后待王爺回來,我與王爺商議下這事,不過,你傷剛好,還是得好好將養(yǎng)著,這幾日你住在偏方,我找個小丫鬟伺候你?!?p> 孫華英驗明正身伏法后,樓景初將后面收拾刑場等一堆破事都扔給了顧參將,自己哼著小曲回到了驛館,心情很是高興的樣子。
一進(jìn)到屋子,跟平日里冷若冰霜,言語不多的王爺判若兩人,一時興起,非要拉著顏寧兒大談特談午時孫華英被處斬的場面,描述著百姓如何拍手叫好。
講了大半日,樓景初總算覺得有些口渴,趁著他喝水的間隙,顏寧兒逮住機(jī)會開口道:“景初?!?p> 景初?
樓景初愣了愣,這成為了真正的女人后,對自己夫婿的態(tài)度果然是百般溫柔啊。
不過他喜歡,總比連名帶姓地叫法要親切了不少。
“景初,我下午問了月吟,她好像對顧參將有些意思?!鳖亴巸鹤旖枪闯鲆荒ㄉ衩囟值靡獾奈⑿?,仿佛是在說看吧,我早就說月吟與顧參將二人可以撮合撮合。
樓景初被驚得喝進(jìn)去入的茶全部進(jìn)了氣管,引起一陣猛烈咳嗽,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怎么可能,月吟平日里就跟個男子似的,怎么會喜歡別人?”
“你這話說的,月吟又不是庵里的骨子,脫了紅塵,她也是個人,但凡人,哪能免得了七情六欲吶?”顏寧兒不屑譏諷道。
樓景初分明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意思啊。
“我不管啊,這事你反正得著顧參將好好聊聊,你們男子與男子間比較好溝通,而且也只能你去聊,我一個王妃私下見外男傳了出去,免不了被人說我不遵三從四德?!鳖亴巸弘p手抱在胸前,命令道。
樓景初的心思還停留在“七情六欲”這四個字上,腦中浮想聯(lián)翩,帶了些迷離而又浪蕩的眼神頻頻向顏寧兒投去朵朵桃花:“你的七情六欲,在誰的身上?”
顏寧兒狠狠瞪他一眼,阻止他腦中不太合適的想法:“白天呢,你腦中亂七八糟地在想些什么?”
“沒什么?!睒蔷俺跆蛄颂蚋珊缘淖齑剑唤逃?xùn)的像只溫順的綿羊:“我想沐浴,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