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小的女孩在密林中疾馳,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身后那幫人的嘈雜呼喊聲。她的心跳如鼓如擂,敏捷的鉆進茂密的叢林中,又從兩個參天大樹間的狹小縫隙中鉆出,以此來拖住那些身材魁梧壯碩的追兵。
不能一直這樣牽制下去,阿途太的人手眾多,不論拼體力還是行動力,她都不是他的對手。
必須找個辦法甩掉他們。
時念歌緊了緊手中的彎刀,看著眼前又出現(xiàn)的一片矮草密林,忽然心生一記。
她迅速向前撲去,在鉆進密林的一瞬間,猛的朝另一個方向扔出彎刀——
“砰”的一聲,鋒利的彎刀不知砍到了什么樹木,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她屏住呼吸,縮在密林中用茂密的樹木擋住自己的身體,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音。
很快,烏泱泱的一幫人出現(xiàn)在了視線之中。
為首的幾人站在面前的空地上四處張望片刻,咿咿呀呀不知說了什么,又朝后快速跑去。
緊接著,兩道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
“姓徐的,讓你一個人好好泡那時念歌,你居然把人給我放跑了!”阿途太一拳捶在徐志軒剛止住血的傷口上,眼神陰森,“他.媽.的,現(xiàn)在這幫人追個小女孩也能追丟,老.子要你們這群廢物有個屁的用!”
“老大冤枉啊!”徐志軒忍痛求饒,“我沒想到這小丫頭片子出來身上還帶著刀,一時沒有防備,才被傷到了……剛才我聽他們說似乎叢林那邊傳來了什么響動聲,是不是那臭娘們跑那邊去了?!?p> “那還不趕快追!”
……
一行人又迅速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時念歌在草叢中等了片刻,確定阿途太那行人全部朝自己扔出彎刀的方向追去了,才慢慢從草叢中爬出來。
好險。
剛才她透過樹葉間的間隙觀察,看阿途太朝她這邊看了眼,以為他們要往這兒來,差一點沉不住氣就要拔腿而跑。
現(xiàn)在想來,還是心驚膽戰(zhàn)的很。
她慢慢站起身,一面觀察四周,一面沿著河流上游繼續(xù)走去。
午后的陽光炙熱而刺眼,空氣中漸漸彌漫起一股灼熱的氣息,連風都變成熱浪,像是從火爐中逃逸出來,直直撲在人臉上,壓的人喘不過氣。
時念歌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久,支著一顆腦袋時不時低頭觀察溪水,時不時又抬起來看看太陽……
終于,再次抬起頭時,面前豁然出現(xiàn)一抹純質的白。
是白塔!
她扶著潮濕的苔蘚站起身,眼前的白塔在樹影間若隱若現(xiàn)。遠處海風的呼嘯聲,裹挾著海水咸腥味撲面而來。
走到了,她真的走到了!
時念歌從叢林中慢慢走出來,手中緊拽著藏著的船票,借著碼頭已經堆積起來的幾個箱子遮住自己,躲在暗中觀察碼頭的情況。
不遠處的燈塔腳下傳來清晰金屬碰撞聲。
兩個赤膊的碼頭工人正在卸貨箱,古銅色皮膚在烈日下泛著油光。他們正抬著幾個又重又大的木箱子一搖一晃往碼頭走去,箱子底已經滲出些許黑色黏膩的液體,銀晃晃的的鐵鏈沉重的搭在箱子頂,一圈又一圈,在陽光的侵蝕下泛起一道道寒光。
這個點的碼頭似乎沒有很多游船,除了百米開外有艘約莫四層高的白色游輪外,還有五六艘靠岸的貨船正在裝卸物品。
“這批貨要趕下午的車,阿途太那幫人今晚就要,你們幾個搞快點!“
沙啞的吆喝聲驚起海鷗,一個穿條紋西裝的胖子晃著懷表從塔樓走出來。他踢兩腳時念歌面前佝僂著腰的工人,俯身看了看面前堆積成山的木箱,哼了聲,轉身又走近白色的塔樓。
居然是阿途太的貨。
她低下頭,看了眼箱子上的貨品。
工整的英文字符被木棍大喇喇的熨燙在箱子側面,形成一道漂亮的黑色劃痕。
鴉片膏。
雖然早已知道阿途太是亡命之徒,但真正看到這幫人的生意,還是會暗地一驚。
不遠處的工人越走越近,時念歌不敢出聲,蹲下身借著堆積的木箱遮掩自己,貓著腰朝不遠處的游輪靠近。
“你個婊.子,跑什么!”
突然,背后一道人影俯來,帶著檳榔味的吐息噴在耳后,一雙大手從背后牢牢掐住她脖頸,熟悉的聲音響徹在耳邊,“老大就說你會往這兒鉆!“
時念歌的瞳孔驟然收縮。
是徐志軒,他們居然抄近道追來了!
她回過頭,在看清那張熟悉的令人作嘔的臉時,狠力朝后一撞。
肘擊撞上肋骨的悶響與海鷗尖嘯同時炸開。
“艸!你這婊.子!”
時念歌掙脫開徐志軒的禁錮,快速滾向面前并不堅固的木箱,眼疾手快一把扯開最外側的繩索——轟隆巨響中,成箱的鴉片膏如黑色浪潮傾瀉而下。
奇異的氣味瞬間飄散在空氣中,朝她撲來不斷的壯漢一腳踩上這些滑膩的液體,重重的摔在地上。
而肇事的女孩拔腿就跑。
“攔住她!“
此起彼伏的咒罵聲里,時念歌踩著搖晃的木箱躍上棧橋。她望向不遠處,那輛銹跡斑斑正在鳴笛的“北極星號”,舷梯口的船員在一點點卸下栓緊的船繩,撤掉登船的樓梯。
快點,再快點!
身后再次追來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近,細密的汗珠覆在女孩的面頰,不過片刻又蒸發(fā)在空氣中。
“抓住那個穿勁裝的!不要讓她上船!“
兇猛的咆哮穿過汽笛聲,時念歌猛地停腳,看著面前已經離岸半尺的船,仰起頭朝著船上的船員高喊一串部落語,又將手中緊握的船票向上高高舉起。
正在檢查船票核對乘客的老水手聞聲,突然朝她垂過頭側身看了下來——
岸邊正站著一位高挑的女孩,她無畏而固執(zhí),赤裸的展示著手中的船票,粗糙的磨砂紙在風中翩翩搖曳。
……
生銹的舷梯吱呀著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