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春夏很尷尬。
“你這人說話可真難聽。什么抄不抄的,不就是知識共享嗎?你又不對這些知識擁有產(chǎn)權(quán),干嘛這么小心翼翼的?”
段宴秋翻過了書,不看她,“對付你這種人,是得小心?!?p> 春夏一下就像是被炸毛了貓一樣,“我?哪種人?”
“歪理邪說一套一套的,邏輯還很強(qiáng)大??此茻o懈可擊,其實完全站不住腳。”
春夏又一下子不生氣了。
該死的,怎么罵人像是夸人,夸人像是罵人?
春夏語氣低了幾分,“我是真的真的想跟你好好處的?!?p> “看來你是真的真的想抄我的作業(yè)?!?p> “……”
好氣哦。男人都是臭狗屎。
春夏一字一句解釋道:“我真的不會抄你的作業(yè)?!?p> “那你發(fā)個誓?!?p> “我不發(fā)?!?p> “……”
就這樣,佟春夏和段晏秋莫名其妙的成為了同桌。
離放假還剩一個月。
一只腳已經(jīng)跨入了高三。
可是在佟春夏身上,段晏秋一點都看不到一絲絲的緊張。他覺得佟春夏最大的優(yōu)點不是長得好看,而是心理素質(zhì)特別強(qiáng)大。
比如現(xiàn)在,所有人都不跑不跳安靜學(xué)習(xí),只有佟春夏上課還在畫漫畫。
她的書堆得很高,只能看見個圓溜溜的腦袋。
這一方天地,便是她一個人的世外桃源。
她讀書不行,可畫畫天賦卻很高。
段宴秋不知道她是從哪里學(xué)的畫畫,明明簡單幾筆,卻能很快勾勒出神態(tài)。
他經(jīng)??匆娝椭X袋,手里握著一支畫筆,在雪白的畫紙上推開如流水般的線條。
一個個的漫畫人物躍然紙上。
佟春夏真是個奇怪的人,有時候嘰嘰喳喳話多得不得了,可是畫畫的時候卻安靜得像是個天使。
她長得很好看,一雙大大的眼睛,眼尾低垂,莫名給人楚楚可憐之感。嘴唇很薄,很紅,像是初夏的櫻桃。皮膚很白,白里透紅,看上去很健康。
她就像是薩摩耶,微笑天使。
而同樣的,佟春夏也覺得段宴秋很怪。
要說班里最不合群的,那當(dāng)屬段宴秋。
他耳機(jī)不離身,下課便戴上,一副生人莫近的樣子。
鬼知道在聽些什么不正經(jīng)的東西。
有一次春夏實在好奇,就問他在聽什么。于是,段宴秋遞過去了一只耳機(jī),春夏一聽,里面的人嘰里咕嚕一番英語,語速又快又急,是標(biāo)準(zhǔn)的英式口音,反正她是一句話也聽不懂。
既沒有李梅,也沒有韓梅梅,連經(jīng)常寫信的李華也沒有,算哪門子的英文?
段宴秋這個人,有時候優(yōu)秀得真沒勁兒。
更多的時候,他像跟冷靜克制的木頭。
直到有一次上體育課。
高中的體育課非常水,大家一起熱熱身,便分開行動。女生們湊在小賣部里買零食,男孩子們打籃球。
春夏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籃球場上圍著一群人,時不時爆發(fā)出一陣歡呼聲。她遠(yuǎn)遠(yuǎn)一看,看見了段宴秋。
再一看,竟然還看見了趙煜。
她才知道,趙煜班上的體育課跟他們是同一時間。
她和女同學(xué)們擠進(jìn)圈子里,手里拿著雪糕,一邊舔還一邊看場上的男生打籃球。
段宴秋和趙煜兩人人氣很高,吸引了不少女生扎堆。
籃球場邊線上,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上體育課的女生,偶爾聽得一聲如同犯罪現(xiàn)場的尖叫聲。
春夏掏了掏耳朵,狠狠咬了一口雪糕。
那雪糕在太陽下曬了一會兒,要化不化。
段宴秋不愧是段宴秋,在這么多女生的尖叫聲中,還能如此鎮(zhèn)定。
嘖嘖嘖,真是見過了大場面。
趙煜和段宴秋搶籃板,兩個人有了肢體接觸,春夏明顯的感覺到場上的氛圍發(fā)生了變化。
仿佛有無數(shù)粉紅色的泡泡在空氣之中飄飄揚揚。
女生們的尖叫聲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此時,春夏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自己畫的那幾張漫畫是怎樣的驚心動魄。
她聽見身邊傳來女生們的尖叫聲。
——啊啊啊,趙煜好帥,他們好配!!
——快看快看,撞上了撞上了。
——段宴秋是不是故意的啊,啊,天啊,他們剛才互相看了一眼?。?p> ——這好像《深柜玩物》漫畫里的場景啊,趙煜受傷,被段宴秋背著去醫(yī)務(wù)室,你們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段宴秋還說了,“沒有我的允許,不準(zhǔn)你受傷!”
春夏那口雪糕突然就卡在喉嚨里,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什么時候?qū)戇^這么霸道總裁風(fēng)的臺詞?
怎么聽著聽著越不是滋味兒。
而且她不是已經(jīng)刪了嗎?怎么快過了一個月,大家還在討論這個?
她的漫畫就這么火?
春夏決定遠(yuǎn)離這是非之地。
剛要離開,卻隱約感覺半空之中有東西以飛快的速度劃過,籃球“咚”一聲,砸在幾個議論女生的面前。
人群中一聲驚呼,方才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幾個女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呆在原地。
而春夏剛好在她們后面一排。
整個球場有瞬間的安靜。
她看見趙煜滿臉發(fā)青,臉色十分難看的走了過來。
許是她們聲音太大,被趙煜給聽見了。
趙煜在方才的籃球賽里本就處于下風(fēng),耳朵又聽見那些閑言碎語,已然到了無從發(fā)泄的暴怒邊緣。
那少年抱著籃球,兇狠狠的對著前排女生道:“你們是不是有?。俊?p> 女生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全都沒接話。
“你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不覺得丟人嗎?”
有女生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漲紅著一張臉,抬起頭來看著趙煜,“趙煜,你什么意思?”
趙煜冷冷看著她們,笑了一聲,“你們不知道同xing戀是心理變態(tài)嗎?你們女生光天化日之下這樣不覺得丟人嗎?”
這世上總有一種人。
他們害怕別人跟自己不一樣,他們覺得長期存在的即是真理。
他們不是尊重少部分人的權(quán)益,而是消滅那少部分人。
消滅了不一樣的少部分人,真理便又在他的手里。
而那時的春夏,只不過單純的覺得趙煜說得不對。
那個女生站了出來,臉紅得像是煮熟的蝦,很認(rèn)真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反駁,“同性戀不是心理變態(tài),他們只是跟我們不一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