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沈氏,本為中等之家;做的是山中藥材生意,其父于去年春見形勢大好,遂與人借貸開辟藥田,正值藥材收獲之際,哪里能想到山中萬獸奔騰,藥田被搗毀自不提,就是雇傭的工人都在此事件中遭受危難,傷者是不記其數(shù)。
沈家所借款項明年就要抵還,而沈父在得知自家藥田情況后就忽然中風,癱瘓在床;不僅是借貸,還有商據違約而需承擔的費用。沈家光是安撫工人就花了不下三百兩銀子,就這個也多是于人借來。
家中再無積蓄,除了現(xiàn)今居住的宅院可以抵押,恐怕就是整個家族都要被人賣為奴隸抵債了。男子還好,若是女子,怕是只能淪落風塵,再也爬不出來。
這沈瀟薇早已有婚約在身,只是夫家聽聞此事過后,竟是狠心斷絕了來往。
如今整個沈家只能讓還在上學的沈文廷出來當家。而他又沒有甚么大主意,家中母親也已是慌亂無神。
所以姐弟二人這才出來與人做工,積攢一些銀錢,但也是杯水車薪。
謝大掌柜將彥紹帶至,只稍介紹一番就離去了。
沈瀟薇聽聞彥紹是來與之搭伴,也只能是接受了,在她看來,彥紹這身體怕是比她還不如。不過也好,兩個病秧子在一起最少不會相互埋怨。
彥紹正看著眼前這名女子,雖然一身粗布,但也難掩其眉目,真是清秀如畫,玉面淡拂。
沈瀟薇見得彥紹,先用手肘擦了擦臉上的汗,對其點點頭后,示意開始做工。
彥紹見此也不耽誤,就忙了起來。
日暮垂云,天邊也被渲染成一片火紅。
此時貨物已經全然裝并,一眾苦力就在此地吃過飯食,往自家而去了。
謝大掌柜見彥紹并無去處,就安置于一處柴房之中將就了一晚。
第二日清晨
彥紹是被一陣喧鬧吵醒的,后院此時已是熱火朝天的景象。
各批貨物已經裝于車上,這時正待套馬就往城南的大壩上去與人匯合。
行商不易,特別是此去涼州,所以同道的商隊多會選擇一齊出發(fā),在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各商隊也有自己的護衛(wèi)人手,出了漢中郡,那一路上可不太平,所以需人看顧一二。
四海商鋪中此次共帶有三十人,苦力二十人,護衛(wèi)十人,馬匹車輛共二十架。沈文廷與他姐姐也在里面,雖然出一趟貨路途險峻,但聽說能比在縣城多掙不少;所以二人略一合計,也就去了。
這次是謝大掌柜親自帶隊,實在是因為這筆訂單太大,貨物昂貴;交與別人他不甚放心。
此行共五家商鋪,浩浩蕩蕩近二百人,過百輛車。甚物資都有,燒刀子酒,茶葉,布匹,絲綢等還有托運木材的。
有些商鋪是在中途就停下,有些則更遠,要至張掖郡。
眾人準備妥當,就相繼從縣城南門而出。
這一次只能是風餐露宿,星月為被了。
因大陳各府縣均有明文規(guī)定,商賈列物進城需繳納其商貨約一成左右銀錢作為關稅。
此關稅就是商稅,又稱二稅。因商戶入別城賣貨一成,買貨入本城又是一成。
比如四海商鋪,賣絲綢與涼州府,需繳納涼州城關稅;從涼州府和回返路上各地買取貨物至平江販賣,又需向平江縣繳納一成關稅,所以被行商們稱之為“二稅”
若是到某處地方,有名“城關”二字的,多是原以此作為收稅勘驗之處。
這也是為何行商中途不入城的原因,要購買貨物,遣幾人入城買將出來便是。而且城外一些商道,也會有客棧酒肆之類;不過行商們多數(shù)只在相熟的地方歇息,并將其作為休整點,不輕易更換。
正是春風十里桃花路,細雨沾身作濕衣。攜刀佩劍誰家酒,與客飲馬望涼州。
一行大隊,于城南出門,各家主事之人拜祭一番路神過后;在春雨的催促下,踏上了遠途。
在那日出城門后,彥紹一路而來只覺萬物新奇,于他而言,此行大概別具意義,沿途中的山山水水、還有別處府縣之景象,都已在心中存放。
此時,他們已至恭州地界了。
恭州位于大陳西南,其西為安遠道,治所在益州,據此地頗遠。再往前去乃是漢中郡,也為安遠道治下。
這十于日,他們從平江縣出發(fā)后,途徑河源府下恩縣再轉到垣施縣,最后就入了恭州府南黔縣休整。
近來彥紹的情況自是不錯的,就是苦了那女子,沈瀟薇了。
一路而來,多是山道;崎嶇不平之下,還需要看顧馬匹、車輛。晴天還好,要是遇見下雨,那可真是路滑人難,泥濘不堪;車輪子陷入泥溝里,還得使人用力拖拽,方才得出。
馬拉車辛苦,人在其后看著也是勞累。所以至南黔后就稍作幾日休息,再行出發(fā)。
南黔縣城外五里處,車隊入住客棧。這么一大波客人,可把客棧老板高興壞了,連忙張羅著小二們擺菜、上酒,燒水。
這附近三家客棧,均是一時人多為患。門前院后的馬車也是停得滿滿當當。小二和后廚正忙的不可開交。
“小沈,彥紹還有小沈姐姐一并過來吧?!敝x大掌柜在樓上對著他們喊到。
待到三人落座,看得一桌豐盛菜肴已是口中生津,不住垂涎了。
也莫怪他們這般模樣,著實是一路過來,莫說是好酒好菜了,就連覺都沒睡到幾個囫圇,惶論其它。
似這類專為行商而開的客棧,其菜色有“土”、“粗”、“雜”等特點,即不講究樣式、擺盤,又多用粗碗、大盤、大盆呈載。所以看著是色彩紛呈,讓人食欲大振,往往被稱之為“江湖菜”。
一桌四人已是開始動筷,這麻辣鮮香的口味,讓人不住的呼氣。沈瀟薇一介女子,不大一會兒,已是吃得額頭冒汗,臉頰緋紅了,卻又不住的下筷。這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可要吃些酒?”
謝大掌柜看著對面三人均是辣得出汗,其實他自己現(xiàn)在也好不到哪去。
“這不好吧……”
沈文廷聞之心動,這樣的氣氛之下確實適合來吃上幾斤酒,正好舒坦舒坦。他平日在家中,有時也會陪著父親小酌一二,所以有些酒量。但這個時候,可是在行商途中,怕喝酒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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