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回到班級,班級里安靜地很,都在安靜的上課,班級里除了老師的聲音以外,沒有其他的聲音。
影離看了看,就無聊的轉(zhuǎn)過身去看樊凝月:“你不要睡覺的嗎?他們要四點四十才下課?!?p> 樊凝月瞪著大眼睛,搖了搖頭:“我不困啊,要不然,咱們?nèi)フ尹c事干吧。”
影離回頭看著她:“還能有什么事干?。俊?p> 樊凝月嘻嘻笑著,豎起一根手指:“我教你,人活在世上,就要學(xué)會沒事找事,才能讓自己的精神不空虛。”
影離被樊凝月的一頓“名人名言”弄得繞不過來,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樊凝月拉走了。
影離感受著手腕上的溫度,有些失神的看著前面拉著他跑的樊凝月。
這個叫樊凝月的女孩,是真實存在的生命啊。
在他生命的二十多年里,除了爹娘還有那些叔叔阿姨們,從沒有人,鬼族或者妖族敢拉著他的手。
但凡敢和他做出過分親密舉動的人,他都……
他是怎么做的來著?
哦,對了,都打了一頓扔出去了。
到目前為止,除爹娘以外,唯一一個掐了他的臉,沒有被他打的,也就是妲己姐了吧。
但是他也和妲己打架了,只是沒分出勝負而已。
他敢肯定,現(xiàn)在的妲己肯定打不過他了。
他的一生,難道都要在打斗廝殺中度過嗎?十七歲的時候,找不到架打的影離,確實思考過這樣的問題。
那樣未免無趣了點,他想著,就那么起身,拋開過往,走向了人類的社會。
在人類的社會和人類一起生活了好多年,他卻并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趣味。
在他的想象中,人類的社會應(yīng)該是有趣的,有生活熱情的,布滿人性樂趣的。
但事實不然。
每個人類每天都像機器一樣重復(fù)著同樣的舉動,起床,吃飯,上班,吃飯,下班,吃飯,睡覺。
這樣的活法是為了什么?影離不理解。
他更理解不了的是,那些人類幼崽,也要這樣做。
起床,吃飯,上學(xué),吃飯,放學(xué),吃飯,最后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影離總是在皺眉觀望著。
鬼族和妖族的幼崽在這個年齡都會在外界歷練,雖說危險了一點,但至少比這個多彩有趣的多。
那時的他,還不太能理解,于是,他開始勸告那些人,還有他們的家長。
“神經(jīng)病。”“有病。”這些都是影離得到的回答。
那些人罵他,他不憤怒,因為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什么是“憤怒”。
然后漸漸的他就放棄了。
既然人類自己都不想改變自己的處境,他一個鬼族,還是不要去多管閑事。
他開始學(xué)習(xí)人類,學(xué)著他們怎么做。
但是他依然空虛。
那是一種不真切感。
周圍的人類都會笑。
影離那時候就總在想,生活這么無趣,他們笑什么?
現(xiàn)在他也明白了。
是因為有那么一個人,或者一些事,能填補那種空虛感,能牽動感情,能在他的如死水一般的心中掀起波瀾,能讓他對生活產(chǎn)生一絲熱切,會想著能和這個人,或者為了這個事,盼望明日的到來,想要去做一些自己從沒有想過的事。
這,或許就是生命的意義。
人類就是因為這個而笑的嗎?
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也高興,為那些人類,也為自己。
得知了那些人類并不是機械般的活著。
而他,似乎也有些理解,什么是人性了,他也理解了,自己的存在,也許是有意義的。
他這一生,或許就是在等這么一個人到來。
心中有暖流涌過,影離看著樊凝月,真切的笑了。
這個情緒,就叫做“幸?!眴??
他決定這么定義。
“你笑什么呢?”樊凝月拉著影離走到電梯里,回過頭就看見影離在看著她笑。
影離搖了搖頭:“沒什么,就是在想,遇到你真好?!?p> 樊凝月俏臉微紅,嘟囔道:“怎么突然發(fā)表了這樣的感慨啊。”
影離回頭,看著下降的電梯:“沒什么,只是突然這么覺得而已。”
兩人不再說話,樊凝月紅著臉低下頭不去看影離,影離靠著電梯仰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電梯“?!绷艘宦暣蚱屏藘扇说某聊?,影離轉(zhuǎn)過頭一看,是蘇靜雯。
“影老師。”蘇靜雯走進來,沖著影離點了點頭,看著樊凝月,假裝不認識的問道:“這位是……?”
影離:“樊凝月,我的助教?!?p> 蘇靜雯點了點頭,發(fā)揮了她妖生積攢的演技。
她首先上電梯時,裝作不認識樊凝月,禮貌的問隱晦的向影離表示了忠心:我并沒有窺探你,你看,我連你的女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然后,她的眼神在影離和樊凝月兩人之間快速的來回看了一遍,笑著向樊凝月伸出手:“您好,樊老師,我是這所學(xué)院的校長,我叫蘇靜雯?!?p> 嘖,語言銜接的不太流暢,她有點緊張了,不過相信大人應(yīng)該能理解的。
像她們這些小人物,和“疑似主母”的人物打好關(guān)系,留下好印象,是非常重要的。
況且,以之前兩人的互動來看,兩個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水到渠成了。
那么她只需要做好一名在適當(dāng)?shù)臅r間當(dāng)好推進器的路人甲就行了。
蘇靜雯為了小命也是操碎了心。
影離看著蘇靜雯和樊凝月笑著聊天。
樊凝月對于認識了蘇靜雯顯然很高興,這丫頭就是這種單純的性格。
真虧他第一次見面還覺得她高冷來著,原來只是呆。
他看著樊凝月二人聊天,心中有點不爽,不知道為什么。
影離皺眉摸了摸胸口,自己最近奇怪的情緒真是越來越多了,好多都是以前沒有過得。
這是人性的完善所帶來的嗎?影離不知道。
蘇靜雯坐到二樓,朝著影離點了點頭,走下了電梯。
“哇,影離!你看你看,星星好多誒。”剛走出教學(xué)樓,樊凝月就拉住影離指著天空大呼小叫起來。
影離都不得不承認末靈學(xué)院附近的環(huán)境,真的是很好的,在現(xiàn)在這種工業(yè)化的城市里,末靈學(xué)院頂上的天空,卻是滿天繁星。
樊凝月看著星星,眼神璀璨:“我以前剛剛能感應(yīng)到靈氣時,就跟著爺爺在山里修行,磨練意志,打獵,和那些獵物磨煉狩獵技巧,那時候爺爺就在旁邊看著,哪怕我被獵物給打傷了,他也不幫忙,當(dāng)時我就在想,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爺爺,他也不喜歡我?!?p> “后來,我成了陰陽擺渡人,就開始有很多的鬼魂找上了我,我從小就能看見鬼,但因為我爺爺?shù)脑颍切┕矶疾桓覀ξ?,而且那個時候,我父母也還在?!?p> 影離挑了挑眉:“你父母也是陰陽擺渡人嗎?”
樊凝月點了點頭:“我媽媽是異靈管理局的高級陰陽擺渡人,同時也是苗疆凌羅寨的族長,我爸爸是茅山派掌門的親傳弟子之一?!?p> “那你這身世可不平凡。”影離打趣了一句。
樊凝月笑了一聲:“我真的寧愿不要這種不平凡?!?p> “我十歲的時候,我的母親抓捕了一只虎妖關(guān)到了異靈管理局,那只虎妖才妖兵的修為,因為殺害人類,被關(guān)進異靈管理局?!?p> “那虎妖僅僅只是一只妖兵,被抓到以后也不說話,我還去看過?!?p> “結(jié)果,當(dāng)天晚上,來了一只妖尊級別的虎妖,自稱冥炎尊,強行闖了進來,揚言要滅掉異靈管理局,我的父母,當(dāng)時正好就在異靈管理局,他們向那個冥炎尊發(fā)起了攻擊,當(dāng)然,他們自然不會是冥炎尊的對手,查看了當(dāng)時的錄像,他們兩個人連法術(shù)都沒使出來,就被冥炎尊一掌給拍的身死道消?!?p> “后來是供奉出了手,才鎮(zhèn)壓了冥炎尊,但是卻讓冥炎尊給跑了,還帶走了那只虎妖妖兵,而我父母,也徹底回不來了,第二天,我和爺爺前往了異靈管理局,查看了昨天晚上的監(jiān)控?!?p> 樊凝月抬起頭看著星星,借著月光,影離看見她臉上有晶亮的痕跡。
影離愣了愣,胸腔有些窒悶,他皺了皺眉,這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樊凝月并未注意影離的動作,她繼續(xù)說:“那個時候,我才有一種,要變強的欲望,因為我明白這個世界,真的是弱肉強食,冥炎尊很強,它拍死我父母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哪怕他的兒子違反了規(guī)則,那個時候,我才對我爺爺說,我要學(xué)法術(shù),我要為我爸媽報仇,爺爺說我十五歲了,當(dāng)?shù)朗坑悬c晚了,所以我成為了一名陰陽擺渡人?!?p> “我還有個妹妹,叫樊凝雪,想必我爺爺應(yīng)該對你說過吧,他那個人,沒事就喜歡向別人炫耀孫女,那個時候,我十五歲,凝雪才十歲,我們都知道,凝雪,是所謂的純陰之體,那種體質(zhì)很吸引鬼族和妖族,所以我們封印了她的體質(zhì),封住了她的陰陽眼,把她放到了人類社會里生活?!?p> “凝雪知道爸媽去世了,但是她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么死的,你說,我們這樣,是不是很自私?。俊狈录t著眼睛回頭看向影離,卻被影離摟進懷里。
樊凝月愣住了。
影離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他摸了摸懷里樊凝月的腦袋:“你們做的沒錯,這樣做是為了保護她,無論誰都沒錯,你是對的,樊凝雪一定會理解的?!?p> 隨后,他感覺自己后背的衣服被樊凝月抓緊了。
胸口處也有了濕潤的感覺。
樊凝月哭了好久,才抬起有些紅腫的眼睛,笑了:“謝謝你,影離,遇見你真的很好。”
影離笑著,手上鬼氣纏繞,在樊凝月的眼睛上蓋了一下,樊凝月紅腫的眼眶變回原樣,好像從來沒哭過。
樊凝月看著影離衣服上胸口處的一片水跡,吐了吐舌頭,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的松開手,看著天空,笑了:“你知道嗎?我記得我十九歲的時候,整整五六個月,星空都很美,好像煙花一樣,爺爺當(dāng)時說,是有大能或者神器現(xiàn)世,新聞還專門報道了這件事?!?p> 此言一出,影離有些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沒錯,就是他干的。
看來當(dāng)時和妲己打那一架,是影響到各個位面了,明明他當(dāng)時還為了不影響到地球,特意跑到另一個位面的混沌界去了。
妲己當(dāng)時還笑話他,笑他竟然在意這些螻蟻的生命,笑他不像個鬼族。
現(xiàn)在看來,他和他爹還是有區(qū)別的。
等哪天應(yīng)該再去找妲己打一架,讓她知道什么叫弱肉強食,告訴她什么叫做社會的殘酷。
兩人一直在外面溜達聊天,一直到凌晨兩點鐘。
正在屋內(nèi)自習(xí)的麒銘抬起頭,看見抱著樊凝月走進來的影離。
樊凝月頭埋在影離胸口,睡得正香。
麒銘嘴角抽搐。
我們在這學(xué)習(xí),你們在那虐狗,不對,虐麒麟!
有沒有人性。
好吧,你本來就沒有人性。
影離自然不知道麒銘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打死麒銘的。
影離走到講臺上,用鬼氣拿起宿舍的鑰匙,走出教室門,上樓了,臨走的時候還對麒銘擺了擺手:“goodbye?!?p> 麒銘:……
Goodbye your sister啊。
麒銘回過頭和麒悅對視一眼,麒悅面無表情的低頭,繼續(xù)自習(xí)。
走上十樓,影離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打開門。
一股草木的香氣撲鼻而來。
影離的宿舍里,只住著影離一個人,這是蘇靜雯特意安排的,房間對于一個獨居的人來說很大,一室一廳一衛(wèi)一廚,影離走到臥室里,將樊凝月放到里面的那張巨大的床上,幫她脫掉外衣和鞋襪,再幫她蓋好被子。
樊凝月睡覺的時候很安靜,側(cè)臥著身子,水嫩嫩的嘴唇一張一合。
影離看著樊凝月的睡姿,胸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猛的一跳。
他趕緊快步走到客廳的窗戶邊,輕輕的打開一條小縫,呼吸了一下新鮮的空氣。
屋子里這股草木的香味也很好聞,但聞多了總是會膩的,況且影離也不喜歡香水的味道。
影離就那么百無聊賴的站在窗口,在窗臺上用鬼氣形成了兩個小人,看他們兩個打架,你來我往,打的不亦樂乎。
影離站在一邊,時不時伸出手輔助一下“戰(zhàn)局”。
耳邊傳來樊凝月時不時的嚶嚀,影離嘴角一抽,也不知道樊凝月夢到了什么。
影離的腦海中竟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剛剛樊凝月的睡姿,還有那張小臉,最后想到了樊凝月一張一合的嘴唇。
不知怎么,有些燥熱起來,影離皺眉扯了扯衣領(lǐng),疑惑了,今天自己穿的挺薄的啊,而且自己是鬼,什么會熱呢?
他搖了搖頭,低頭繼續(xù)觀看“戰(zhàn)局”,卻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兩個小人已經(jīng)退開了,變成了一個小人,另一個小人變成了一支筆。
窗臺上有一行鬼氣凝成的話。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什么玩應(yīng)?!庇半x嘴角一抽,手指一彈,兩個小人連著那句話,都變回鬼氣收回體內(nèi)。
影離一直在窗口站到六點,才離開窗臺。
反正他是鬼族,也不累,站在窗口“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念叨的腦袋都空洞了。
果然,佛家那群和尚,是有過人之處的。
影離佩服了。
反正他是做不到一坐坐一天,念那些枯燥無味的經(jīng)文。
而且,一般的鬼族是不能頌詠佛文的,會被佛家的金光灼傷。
像影離這種,他比佛祖要強所以不會有影響,但是也得不到什么好處,所以他是不會做的。
鬼族天生沒有那種基因。
影離站在臥室門口,看著樊凝月像個小豬一樣呼呼大睡。
他走進去,拿了張凳子坐在床邊,拿起一本書看,不時的看樊凝月一眼。
這樣的日子,也許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