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東陽皇早早地醒來，敲了敲床頭的鈴鐺，守在門外的高彥聞聲而入。
接過了小徒弟遞給他的水盆，來到了東陽皇身邊伺候。
東陽皇卻沒急著洗漱，他瞥了眼高彥：“事情如何了？”
高彥忙笑著應(yīng)道：“回陛下，查出來了，昨夜的笛音是披星殿中傳出來的。”
“哦？”東陽皇有些詫異，“朕還以為是哪個陽烏宮中的滄海遺珠呢，倒是沒想到南風(fēng)除了寧大人之外還會有如此善音律之人......”
“回陛下，奴才聽小徒弟來報時也是驚了驚，再三確認了，才來說與您聽的?！?p> “那可知道是出自哪位先生的技藝？”東陽皇洗了把臉，拿來汗巾擦干，又漱了漱口，才轉(zhuǎn)頭看向了高彥問道。
“就是昨日那位正使李晗大人?！?p> 聽出了東陽皇對奏笛之人稱呼及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高彥自是審時度勢地談及李晗時多了幾分尊敬。
東陽皇聞言朗聲笑道：“密探傳回來皆說那李晗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浪蕩公子，與花魁的百世情愛糾葛寫了滿城的話本子。雖也曾有言李晗善于吹笛，但朕還以為他會的僅為討煙花女子欣喜的奢靡之音，定是俗不可聞。卻是沒想到，他能奏出那般樂律，倒是個表里不如一的人......有趣！”
高彥忙露出了諂媚的笑容附和著：“是啊，這位李大人確是叫人刮目相看呢，饒是奴才這不通音律之人，昨兒個也被他嗚咽幽幽的笛音險些催下淚來！”
東陽皇笑著看了高彥一眼，意味深長：“去安排安排，朕下午要見他，地點定在往生崖。”
于是，因著昨兒個喝多了酒足足比平日里多睡了兩個時辰的李晗一醒來，就聽說高彥總管來訪，已在正廳恭候多時了，由白大人正應(yīng)付著的消息。
意識仍略有迷離，但并不妨礙李晗快速從正殿后門溜了出去打了些水來洗漱。
他換上了一貫張揚的朱紅長袍，仔細地束起一頭墨發(fā)，以一鑲有紅寶石的白金發(fā)冠固定其位，再簡略地整理了妝容，緩步走到了正廳。
見著白涼介，李晗與他對視一瞬，微微一笑，以示感謝。
繼而視線轉(zhuǎn)向了正廳內(nèi)的另一人，李晗這才知曉原來這高彥正是昨日在書房那個“忠心護住”的太監(jiān)。
下意識想撇撇嘴，不過李晗瞬間便忍住了，他朝高彥拱手道：“不知高總管一早來此，可是東陽皇上有何指示？”
高彥抽了抽嘴角，這都快日上三竿了，您還怪我來得太早？
但這李晗可是東陽皇打破了先前制定的待南風(fēng)使團來后先撂個幾天，冷冷他們心氣的計劃，特別約見之人。高彥自不會對李晗“心懷微詞”。不然他何必親自來此一趟，隨意派個小徒弟來不是省事兒？
高彥露出了客氣的笑容，又帶有幾分討好的意味看向李晗：“李大人昨日應(yīng)酬辛苦了，皇上今兒個早朝已經(jīng)狠狠批評了昨日不顧大人身體，不住勸酒之人了，還望李大人對昨日我朝失禮不周之處——海涵?！?p>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是奇怪高彥何故突然如此諂媚，李晗亦是回笑：“高總管言重了，孔子有言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東陽朝臣好客，是李晗之幸?！?p> 高彥連連稱是，又道：“還有大人方才所言的‘指示’一詞實在是嚴重了，奴才今兒個來是替皇上來邀約李大人的。今兒個下午皇上想見您，地點在往生崖，如果李大人沒有問題，屆時會有人來接您?！?p> 李晗聞言有些意外：“我一個人？”
“回大人，皇上只提了您一個人?！备邚╊D了頓，意味深長：“還有，皇上極喜音律，如果大人于音律處有所長，想必更能說得上話些?！?p> 與白涼介對視一瞬，見對方并無阻止之意，李晗朝高彥拱了拱手：“還請總管轉(zhuǎn)告皇上，李晗必按時赴約。另外，多謝總管提點?！?p> 高彥笑了笑，道了聲“不敢不敢”，便匆匆退離了披星宮，回東陽皇的書房復(fù)命了。
正廳內(nèi)只剩李晗和白涼介兩人，李晗疑惑地看向了身側(cè)之人：“這高總管昨兒個還對咱們愛答不理，厲聲嚴色的，怎么今兒個還教我如何與東陽皇上搭腔了？”
白涼介聳了聳肩：“誰知道呢？總歸東陽皇上喜音律天下盡知，皇上當初任你為使團正使百八十打的也是這個主意，這高總管估計是想賣咱們一個好吧?！?p> 李晗：“呃......”
白涼介倒了兩盞茶，把其中一盞往李晗一側(cè)推了推：“不過我原本還估量著，東陽皇上得先把咱們晾個幾天，滅滅銳氣，再是召見咱們呢！東陽皇上如此急切地約你相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p> 李晗顫了顫眉：“那你怎么剛剛還示意我應(yīng)下邀約？若是鴻門宴可怎么是好？”
本就是想著白涼介為官比自己多了幾年，看那些彎彎繞繞時心思也會齊全明了些，李晗這才在白涼介示意無礙時一口應(yīng)下了高彥所言。
如今看來，這在白涼介心中竟也是個無底的事情。
白涼介卻絲毫沒有“坑了朋友”一把的愧疚感，他溫和地道：“早見遲見，都是要去見的。都有言兩國相交不斬來使，這才是咱們來東陽的第二天，但凡那皇上是個聰明的，都不會在這個節(jié)點擺鴻門宴。你只管去談?wù)効陲L(fēng)去，且看高彥對我等態(tài)度變化之大，皇上交代的差事指不定會有料想不到的機緣?！?p> 李晗聞言，也是在理，便也不再多說了，與白涼介一道去了飯廳。
原還擔(dān)心東陽皇不愿給披星宮配備宮人，一應(yīng)事情全部都由他們身體力行自力更生，那每日的膳食還得他們自個兒想辦法解決。
不曾想，今日使團中幾個侍衛(wèi)方才起身洗漱好，就聽到了宮殿的敲門聲。過去一瞧，竟是幾個東陽宮人來送早膳。
許是預(yù)料到有的人會貪眠些，有的餐點廚房中人不止拿了罩子蓋上，還拿燭火在餐盤下預(yù)熱著。
白涼介因為要應(yīng)付高彥，雖是起得比李晗早了不少，卻也是沒用早膳的。
此刻李晗與他一起坐在桌案旁，例行拿銀針試了試無礙，拿起筷子隨意夾了塊糕至口中，竟仍是溫?zé)嵊杏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