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雪沉下心思——無論怎樣,那日他救了自己這一事總歸是真的。
至于旁人所謂到底有幾分為真,幾分為假,今日之后她也自會一探究竟。
歐陽雪暗了暗神色,看向了身旁的寒音與晚箏......
而因坐在歐陽越旁邊已隔離了大多數(shù)聲音的李晗,當然也免不了或多或少聽到一些有關(guān)他的“閑言碎語”。
不過李晗一雙桃花眼微微勾起,依舊是笑著的模樣,面色不帶絲毫窘意,好似根本不在乎旁人所言為何。
歐陽越喝了口茶,突然輕聲道:“后悔不?”
李晗莫名:“有何需悔?”
“你在父皇面前救了她,她卻賴上了你,讓你平添了不少污名?!?p> “入過大牢的女子就算是想回煙花之地也會受人排擠,更別說所謂的自由于她而言根本無用。青衿不過是為了謀一條生路罷了,有一個噱頭總能讓她被待見些?!?p> 見歐陽越還想說什么,李晗笑了笑又道:“救她僅是因我覓得知音之喜,與旁人言論無關(guān),更與她事后待我如何無關(guān),救下她這世上便能多留一個聽懂我樂之人,何須有悔?”
只是他沒料到,她依舊能說出他的笛音所指,他卻是至此再聽不懂她的琴曲罷了。
歐陽越無言,靜靜地替身側(cè)的好友將半空的茶盞沏滿了一盞茶。
眾人的議論因歐陽越這一盞茶的動作而徹底消了聲,一次普通的花宴也很快走過了慣常的流程,到了散場時分。
從頭到尾,歐陽雪都沒有鼓起勇氣走到紅衣公子面前,將兩年來時而會幻想的若是那時寒音和晚箏當真尋著他了,她會對他那日巷尾所說的話作出的回應(yīng)講出口:
“公子,你還記得三年前花樓中女扮男裝被你救下的小姐嗎?本公主前來還救命之恩!”
不僅如此,歐陽雪竟發(fā)現(xiàn)自己多看紅衣公子一眼都好似會失了聲,令人無措。
最終她也只能借著在歐陽越離宮回府時上前囑咐幾句“多照顧好自己,多回來看她和母妃”的名義,并順道將六哥......和他送到宮門口,目送著他們離去馬車的背影罷了。
“李——晗?!?p> 歐陽雪走在回拂雪宮的路上默念著,竟不自覺出了聲,一對可愛的酒窩也不知何時隨著她上揚的嘴角露了出來。
寒音和晚箏跟在后頭,從歐陽雪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卻是心跳慢了一拍。
兩人頓時不約而同地想起了當時裕安公公親自交代的事兒,還有如今尚存在拂雪宮庫房的那一套羊脂玉首飾......
歐陽雪走在前頭,故并未瞧見她們的神情。
她突然想起了今日眾人對李晗的議論,柳眉微蹙,停住了腳步,轉(zhuǎn)身道:“你們二人去查一查李晗此人,他有沒有什么風流韻事,或是他人品如何之類的。記住,莫要帶些以訛傳訛的消息回來!”
未免主子起疑,寒音和晚箏自都面色如常地應(yīng)了下來。
但第二日,寒音卻出現(xiàn)在了養(yǎng)心閣外。
“裕安公公,七公主要查李晗公子,不知皇上的意思如何?”
“寒音姑娘,七公主是你的主子,她的要求你自當照辦,怎么反倒問起皇上的意思了?”
“可兩年前不是說這李公子......”
裕安拂塵一甩止住了寒音的話,滿眼深邃:“什么兩年前?你之前不是沒見過這李公子嗎?寒音姑娘,七公主既對這個李公子感興趣,你照辦便是,無須多慮?!?p> 寒音聽此,當即明白了南風皇的意思,趕忙向裕安道了謝,放下心來回到了拂雪宮。
而這邊剛送走了寒音,裕安便拿著一個加密的折子進了養(yǎng)心閣。
南風皇接過折子快速看完,眉眼頓時舒展開來,朗聲笑道:“這么說來,統(tǒng)領(lǐng)所奏確是無疑了?”
裕安笑著附和:“是啊,原本老奴還以為這李公子是個情種,竟沒看不出來他只是個如此純粹的音癡罷了!”
“音癡!哈哈,這個形容倒還貼切!朕還擔心統(tǒng)領(lǐng)與李太傅有些許交情,昨日便偏著那李家小兒的名聲去了,今日既是定安侯派人調(diào)查的結(jié)果,那朕也放心了!”
昨日花宴結(jié)束后,南風皇便立即命禁軍統(tǒng)領(lǐng)暗中去將李晗的品性如何查個清楚。先前是沒有牽扯所以不在意,不過既然花宴上已知道了他是老六身邊的人,那便馬虎不得了。
那統(tǒng)領(lǐng)秉持著一向雷厲風行的作風,當晚便將結(jié)果稟告給了南風皇。
但他上奏的結(jié)果與坊間傳聞及兩年前南風皇對李晗的印象相去甚遠,不由讓南風皇有些懷疑。
于是南風皇今日便又私底下示意定安侯著人清查,定安侯與百官眾臣皆無私交,平日里侯府基本上也不接來客,他的絕對忠心一向是南風皇最為信賴的。
雖然心中也仍有些許遺憾李晗志不在朝堂而在音律,但比起心中只有小情小愛,李晗在南風皇心中的形象當即有了極為向好的改觀。
當然,昨日花宴上南風皇盤算著的約談李太傅討論“育兒經(jīng)”的事兒也因此而不了了之了。
裕安看著南風皇面露笑意,一派輕松,便順便提及了方才寒音在養(yǎng)心閣外與他論及之事。
聽完裕安的回稟,南風皇面色微凝,可已然沒有了兩年前的那般排斥,他心道:“雪兒居然還對這李晗感興趣,她是認出了李晗了?還是只是單純地想結(jié)識此人?”
雖稍有疑慮,但沒太猶豫,南風皇便作出了決定:“既如此,你將定安侯所查的結(jié)果謄抄一份交與寒音她們吧,省得她們再去查了,倒還齊全些?!?p> 南風皇的應(yīng)允早在裕安的料想之中,不然他也不會如此“妄為”地先行打發(fā)寒音回拂雪宮了??芍苯訉⑷绱送陚涞馁Y料交與小公主確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察覺裕安眼中透出不明之意,南風皇笑了笑:“先前是怕李晗帶壞了雪兒,不過既然只是志不在朝堂而非無志之人,再加上他一向潔身自好,這樣的人若能引起雪兒的興趣朕又何必阻撓呢?”
裕安聞言拱手嘆道:“原來如此,還是皇上考慮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