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賜婚
賜婚的圣旨是在幾日后的一個清晨下的,浩浩蕩蕩一干內(nèi)侍奉了旨意,去三皇子府宣旨,打頭的那位內(nèi)侍便是咱們圣上跟前兒的大紅人趙寶干。
一行人到了那三皇子府前,竟是一副府門緊閉的樣子,等了許久仍不見得開門。
趙寶干身邊兒的小內(nèi)監(jiān)是慣會察言觀色的,見自個兒干爹臉色不大對,趕緊掏出手絹給干爹擦汗,口中說道:“干爹,許是三殿下還未知曉此事,不如,準(zhǔn)兒子上前喚個門兒?”
趙寶干睨了他一眼,尖尖的瞇縫眼里透著幾絲嘲諷,公鴨嗓就這么刺剌剌地響起:“未知曉?我們這一干人,這么大動靜都喚不出,你去喚門?你的臉子倒比我們都大了?”
那小內(nèi)監(jiān)頓覺失了言,忙不迭抽自己一個嘴巴子,“啪”的一聲格外清脆亮堂。
這嘴巴子倒抽得妙,一聲兒過后府門竟緩緩開了,一個似府里頭管事的,不緊不慢地從門里頭邁出來,掃了那一干人一眼,這才作了個揖,嘴里倒從容不迫。
“還道是誰,原是李大貴人來了,是府里怠慢了,有失遠迎,請進請進?!?p> 李寶干心里頭氣的冒煙,但眼下有要緊事要辦,圣上還等著自己回去復(fù)命,且這門兒里頭的主子也不是個善茬。
自己是什么人?是圣上跟前的大紅人,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
他咳了一聲,面上未露絲毫聲色。
將圣旨端在手里,隨管家進了前廳。
佝著身子的趙寶干悄悄抬頭,終是瞧見了那位冷面閻王爺,就坐在那上面,三根修長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捻著杯子,轉(zhuǎn)呀轉(zhuǎn)。
轉(zhuǎn)得趙寶干直發(fā)慌,他訕訕地朝他行了個禮,誰知那人看都不看他,惹得趙寶干心里“啐”了一句。
趙寶干這兒剛“啐”完,那閻王忽得跨步到他跟前,他被這主兒通身的冷冽氣息嚇得硬生生退了一步,下意識得趕緊朝那主躬了躬身。
反應(yīng)過來,才覺自己那孬樣丟臉得緊,老臉免不得紅上一紅,公鴨嗓響起:“三皇子扶羨接旨?!?p> 對面那人腰身微微一動,趙寶干暗暗吞了口口水。
展開圣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三皇子扶羨年已弱冠,適婚娶之時,西夷國八公主安蓁柔嘉淑順,品貌出眾,朕與太后甚悅,特將安蓁公主許予汝為王妃。一切事宜,交由禮部與欽天監(jiān)共事操辦,擇日完婚。欽此!”
趙寶干這邊念完嗓子干得發(fā)毛,卻不見對面那人接旨,登時微微有些疑惑地抬頭。
正與那冷面閻王的寒潭眸子對上,他眼底嘴角竟是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笑。
這閻王不笑倒還好,一笑,連趙寶干都生生打了個寒噤,頭上浮起密密的細汗,他抬手抹又不是,只好讓汗水順著臉頰流進眼里,刺痛萬分。
又干站了許久,手上一輕,圣旨已被人接過,最后進了趙寶干耳朵里的,是一句“臣接旨?!?p> 任趙寶干后來怎么回味,也沒能從那話里聽出一絲感情。
趙寶干走到大門口心里又是氣結(jié),又是納悶,怎么著這也是普天同慶,兩國聯(lián)姻的大喜事,圣上早已命下頭人貼了皇榜昭告天下的,怎的?這爺還不樂意?
心里不樂意也就罷了,還甩臉子,得,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不樂意呢,生怕圣上不知道他不樂意呢。
乘上轎子,趙寶干越想越覺著納悶兒,這別的幾位爺是每日都爭破了頭,想往圣上那兒討點兒好,如今這冷面閻王白白得了這么大個好處,還這副做派?
趙寶干搖了搖頭,嘆了一聲。
轎子外頭的小內(nèi)侍聽了自個兒干爹嘆氣,忙鉆了個頭進來,臉上還是一副諂媚的笑:“干爹,遇著煩心事兒了?怎的嘆起氣來了?”
趙寶干被這渾小子嚇了一跳,正愁沒地兒撒火,他眉毛倒豎,死死擰了一把那渾小子的耳朵,嘴里罵咧:“臭小子,膽子大了啊,你爺爺都敢嚇?”
可憐的小內(nèi)監(jiān),只覺自己的耳朵都快給擰下來了,呦呦地直喚疼。
趙寶干回到宮里,趕緊去給圣上復(fù)命,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將方才,那冷面閻王的一言一行,告知了圣上,原以為圣上免不得要大發(fā)雷霆。
誰知圣上背著身,站在金絲楠木桌前許久,一言不發(fā),一時之間整個空蕩蕩的大殿靜得出奇。
外頭陽光正穿過明黃黃的窗紗透進來,是略顯昏暗的,連帶著人都站在昏暗里。
趙寶干真覺著今兒是撞了邪,這一位大爺一位小爺皆是副讓人捉摸不透的調(diào)子,冷汗也不知是冒了幾層,又干了幾層。
許久,圣上威嚴(yán)又略顯得滄桑的聲音傳到趙寶干耳朵里,卻說的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之事,趙寶干聽不大懂,卻也只能聽著。
“昨日宴上一曲琵琶,讓朕忽得念起一位舊人,那人似也是彈得一手好琵琶。你知道她是誰嗎?”
趙寶干搖了搖頭,反應(yīng)過來那主子背對著自己,哪里看得到自己搖頭,于是掐起公鴨嗓子回道:“奴才……不知?!?p> 那人又默了,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寶干聞著香爐里的龍涎香似是快燒盡了,身體微微動了動。
圣上卻突然開口了:“那人……是他母親?!?p> 語罷,搖了搖頭。
“你退下罷,朕想一個人待著?!?

宴漱
今天發(fā)的遲了點~因為突然加了點情節(jié)進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