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怪了,我們層層深入地下找到的這里,不更應該是一座古墓嗎?哪有人會住在這樣子的地方?
我不由得被自己“古墓”的想法嚇了一跳。
我們慢慢地往前走,漸漸的,我們看到前方出現(xiàn)了一點亮光,仿佛有人居住。
放在以前,我一定歡天喜地地跑過去了,但是現(xiàn)在我反倒更加謹慎,古墓中如有人居住,那必定不同尋常,甚至我連對方是不是“人”還不確定。
我和沈特第一時間關(guān)掉手電,然后保持著半弓著腰的姿勢向前靠近,以便做到隨時應變。
走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90度的拐角,通道的光線正是從拐角后面發(fā)出來的,而這種亮光我也認識,那是長明燈所特有的藍光。
我稍稍松了口氣,人人都知道,長明燈是給死人用的,沒有活人平時愿意用這玩意,哪怕它號稱“長明”,這在某種程度上也說明了對方不太可能會是活人。
幽藍色的長明燈光經(jīng)過墻壁的折射傳到我們這邊,已經(jīng)頗為陰暗了,磚石參差的外表經(jīng)過光線的過濾,造成明暗交錯的觀感,加上寂靜無聲,給人造成一種莫名詭異的氣息,仿佛進入了40年代的幽靈古堡。
按照住宅的格局,眼前這條通道就是走廊,也就是大門與正屋的過渡區(qū),越過了前方的轉(zhuǎn)角,就將進入正廳。
拐過了拐角,什么事也沒發(fā)生,藍色的光線果然來源于長明燈--它們正被牢牢固定在走廊兩邊的墻壁上。
腳下的路比進來時更加平坦,大塊的青色磚塊整齊地鋪陳在地面上,泥土也拍得很緊實,唯獨1人的寬度讓人有些壓抑。不過往前走了沒多久,道路馬上變得寬敞,很快就到達了4人并行的寬度了,周圍空氣為之一清,并有絲絲涼風吹來。
我和沈特對視一眼,都感到震驚,有風說明這不是封閉的空間,內(nèi)部一定有通風管道。
那么這里的空間一定極為龐大,就不能排除有人居住的可能了。
我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我們外來的人是忌諱使用長明燈沒錯,但是萬一生活在這里的人不在乎呢,腦洞進一步大開,千百年來,這里會不會有人類族群一代代繁衍下來,延續(xù)至今?
沈特告訴我不太可能,除非這里存在一個巨大的村落,要不然就近親結(jié)婚這一項,就足以扼殺繁衍的可能了。
可是如果是村落,會有人甘于在這里窩上成百上千年,而不和外界接觸嗎?
我們輕聲討論著,一邊向前方走,不多時,前面又出現(xiàn)了一個拐角,而那里的長明燈光,越發(fā)濃郁。
寂靜的環(huán)境令我們警覺,在拐角口附近我們站定,然后沈特向我打了一個手勢,接著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才看了一眼,他整個人像定住了一樣,半天不縮回來。
“沈特,沈特,”我小聲叫著他的名字,后者毫無反應。
我心急外面的情況,心說萬一有人在外面,沈特長時間把自己暴露在外面,不是增加被發(fā)現(xiàn)的幾率嗎?
又等了幾秒鐘,看到沈特還是沒啥反應,我實在耗不下去了,就準備把沈特先拉回來再說。我剛剛湊近沈特,正好碰到他轉(zhuǎn)回頭,四只眼睛立刻瞪在了一起。
“你......你干什么?”我舌頭都打結(jié)。
“我還想問你干什么呢,湊這么近干嘛,”沈特反倒被我嚇了一跳。
“我問你咋看了這么久還不回頭?外面是啥情況?”
“外面啊,你想知道的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沈特卻賣起了關(guān)子,他嘿嘿一笑:“放心,沒啥危險?!?p> 我看了沈特一眼,后者沖我點點頭,我將信將疑地探出半個腦袋,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拐角外的空間猛一下擴大,入眼就有幾乎半個籃球場那么大,更多的地方隱沒在黑暗里,看不到邊緣。
中央黑黢黢的,似乎飄著灰色的霧氣,我更加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這么大的大廳居然沒有半根立柱。
眼前一幕讓我一下聯(lián)想到青銅世界,兩者的空腔結(jié)構(gòu)如出一轍,真不知道在條件簡陋的過去是如何建造的。
大廳四周的墻壁上,每隔大約十米雕刻有一個黝黑的饕餮頭像,大小雖不如門口那一對,但猙獰的犬牙交錯,凸出的雙眼,盡顯洪晃巨獸之險惡。
饕餮大口張開,其中燃燒著幽藍色的長明燈,燈光打在墻壁上,顯現(xiàn)出一個圓形的光團。
“你看那里,有什么東西?”沈特一指靠得最近的墻壁,因為靠得近,我們看到長明燈的光團覆蓋的墻面上,有一些奇怪的東西。
細細一看,那是一幅壁畫,可是其雕工非常粗糙,和青銅鎖的壁畫簡直天壤之別,說是壁畫,更像是原始人胡亂用石頭在墻上刻畫出來,在我們的仔細辨認下,依稀能看出這是一個人的頭像。
這是一張男人的臉,涂鴉般的男人的臉。
再往下看,頭像的下面還有寥寥數(shù)筆,我本來以為也是頭像畫的一部分,但怎么看都像是和頭像沒有一點關(guān)聯(lián)。
“這是石器時代的甲骨文字,”沈特激動地掏出手機連拍了幾張照片。
“甲骨文?”我隨口應了句,不過我對這種人類歷史沒有興趣。
沈特忙著拍照研究,也沒理睬我的問話,我樂得高興。
四下里隨意看著,我發(fā)現(xiàn)再過去的一盞長明燈那里,仍然有一片差不多模樣的陰影,我心中一動,向那里走了幾步。
不出所料,那里仍舊是一幅簡單雕刻在墻里的人物頭像,雕工還是很粗陋,和之前的那幅對比,某些輪廓不太一樣,看來畫的應該是兩個人。
這是沈特也走來,同樣是兩眼放光的一頓咔嚓,看到我暗暗撇嘴,心說你堂堂“特支”,再怎么也見得比我們普通人見識多,怎么反像是鄉(xiāng)下人進城啊。
沈特把相機收起,認真地說:“你懂什么,中國五千以來有多少珍貴的歷史不為人所知,你知道嗎,就連堯舜禹后面是否只有夏商周三個朝代,都是有爭議的,別看這些壁畫做工簡陋,正好反應了那個年代的事,我把它們記錄下來,對于現(xiàn)代推斷遠古時期的歷史,絕對意義重大!”
“到時候我們出去,讓金爺自己來看不就行了,現(xiàn)在費這事干啥,”我辯解著。
“如果出不去呢?”沈特反問道。
是啊,萬一出不去呢?眼下我們可是在暗無天日的地底,就算我們最后完成一切,順利沿著來時的通道回到立交橋下,可是那么多天過去了,很可能橋已經(jīng)重建,我們被壓在橋墩子下,那才是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沈特淡淡地說:“其實吧,這也是在特支養(yǎng)成的習慣,通常我們出任務(wù)的時候,都會及時做好記錄,如果我們因某種原因死在了外面,至少還有數(shù)據(jù)記錄留給后來人,不至于讓我們的犧牲白白浪費?!?p> 我默然,這個話題挺沉重,原來每一行都有不為人知的辛酸。
就說特支吧,表面上看盡無數(shù)平常人難得一見的神奇,但是哪次出任務(wù)不是腦袋拴在褲子上?
沈特的未婚妻出事,就是最好的證明,用句大白話說:出來混都不容易。
“好了好了,誰都不容易,”沈特灑脫一笑,拍拍我的肩:“要向前看,‘柳暗花明又一村’同樣是我們特支的座右銘啊?!笨晌覅s發(fā)現(xiàn)說這話的時候,沈特眼底的一抹悲傷。
我們一處又一處長明燈搜索過去,每一個長明燈的下面都有一副肖像畫,我敏銳地注意到,隨著道路向后延伸,肖像畫曲線正在逐漸變得精細。
一路上,沈特把每一處都精心拍攝下來,上下左右?guī)讉€角度切換,儼然是一個專業(yè)的攝影家,我心說這事他肯定沒少干。
大約從第八幅畫開始,石質(zhì)雕刻的肖像忽然變成了青銅材質(zhì),仿佛象征著人類從石器時代邁入了青銅時代。
頭像下的文字,不再是簡單的一筆二劃,不僅筆畫更為復雜,而且文字的數(shù)量也多達兩至三行,但這種文字介于甲骨文和文言文之間,我還是一個也不認識。
“居然是軒轅族!”沈特卻驚呼一聲,拿出照相機連拍了好幾張照片,激動之色溢于言表。
“你說什么?”我奇怪道。
“你看前面那兩個字,就是軒轅!”沈特激動的手有點發(fā)抖。
我瞇眼一瞅,只看見前面兩字筆走龍蛇,威勢十足,可就是看不出哪里跟漢字‘軒轅’相像,我又問:“那后面的字你看出是啥意思嗎?”
這次沈特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告訴我他自己也是一時興趣,偶然看到軒轅二字,至于后面的字還真不認識。
我翻翻白眼,好嘛,原來也是個半吊子。
不管怎么樣,眼前的畫像很可能是軒轅王族--中華歷史上最古老的王,我不由多看了幾眼。
介于材質(zhì)的提升,這幅肖像畫地水平相比于石頭雕刻出來的要精細不少,雖然無法和現(xiàn)在工藝媲美,但畫中人已有了幾分神韻——這是一張標準的國字臉,須眉長發(fā),炯炯有神的眸子不怒自威,領(lǐng)袖氣質(zhì)展露無疑。
尤其是轉(zhuǎn)角處棱角分明,加上光線明暗、錯落有致,還真就蘊含著獨特的王者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