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鐘,韓家大兒子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沖進大姐的院子大喊大叫:“姐、姐,不好了,俺爹要動用家法,快、快,讓大路躲一躲。
爹已經到了村口,千萬不敢讓爹曉得俺來通風報信!”
話音還沒落地,韓家大兒子已經跑出了院子。
韓家大閨女追出院子,莫名其妙地對著大兄弟的背影高聲問:“他大舅,爹為什么動用家法?”
“姐,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快讓大路躲起來就是?!?p> “牛蛋、牛蛋,你二舅在哪里?”
“娘,我放學回家,在三岔路口見到了二舅。
他說要和戰(zhàn)友去城里的人民飯館喝酒,晚一些回來,不吃晚飯了。”
“哦,你麻溜(快些)到田里告訴你爹,你姥爺要對你二舅動用家法,讓他快快找到你二舅,快讓二舅躲起來,不敢耽擱。”
“娘,啥是家法?”
“娘以后有空再告訴你家法,我的乖娃兒,快去!”
牛蛋變戲法似的從兜里摸出一根雞毛,揚起小腦袋
說:“娘,放心,俺去給爹送雞毛信。”
韓老大再次抄近道繞過三岔路口,折回來往前趕。
不一會兒,他眼見爹和周叔叔站在岔路口拉家常,終于舒了一口氣。
韓老大壓住怦怦直跳的心臟,有些心虛地說:“爹,周叔叔,俺們走吧?!?p> 老周看一眼韓家大兒子,內心似乎明白了幾份,有意問:“你怎么滿頭大汗,不要急嘛!”
“俺擔心您和俺爹等著急,就跑了幾步,沒事兒?!?p> 話音落地,韓老大伸出雙手抹掉腦門的汗水,慢吞吞地跟在爹身后低頭往前走。
一行三人走進韓家大閨女的家,剛進院子,韓大爺就大喊:“韓大路,你快給老子出來。”
說著他從肩上摘下布包,抓住紅纓一甩,右手里出現了一把油光锃亮的皮鞭。
韓家大閨女聽到爹的聲音,走出堂屋,眼見爹滿面怒容,吹胡子瞪眼,手里的皮鞭晃晃蕩蕩。
立刻被嚇的臉色煞白,小心翼翼地問:“爹,誰惹您老生這么大氣?快把鞭子收起來,怪嚇人的?!?p> “是你的好二弟韓大路,他丟人現眼,紅口白牙說瞎話,欺騙了全家老小?!?p> “爹,看您吹胡子瞪眼的,氣壞身子骨咱辦哩,傍邊這位是您請來的客人吧?”
“哎,閨女啊,你爹被氣糊涂了,忘了禮數。
這位是韓大路單位來的貴客!”
周師傅說:“韓老爺子,我不是貴客,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您不要生氣了,把鞭子收起來,俺們進屋喝口水,如何?”
韓大爺一聽在理,不好意思地說:“周師傅,又讓你見笑了,請進屋。”
韓大姐順便奪過鞭子,裝進了袋子。
入座后,韓大姐給三人倒了開水。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爹,韓大路在我家忙里忙外,咋能惹您生氣哩?”
“哼哼,他就是孫猴子,會七十二變化哩,把老韓家的人都丟盡了。”
“爹,您老說的啥話,俺咋就聽不懂哩?”
韓大爺把韓大路的所作所為,原原本本告訴了閨女。
她一時無言以對,暗自思量:“大路也太渾了,千不該萬不該撒謊哩?”
“閨女,你說韓大路是不是犯了家法,該不該受鞭刑?”
韓大姐心疼弟弟,知道二弟從小到大不撒謊,這次為什么撒了謊?
于是,她猜測道:“爹,您老消消氣,也許大路遇到了難處?要不等他回來問個清楚?”
老周也趁機勸道:“韓老爺子,您的大閨女言之有理,還是問清楚再說,您看行嗎?”
韓大姐走到爹跟前,搖一搖爹的肩膀,彎下腰求情:“爹,您就不看僧面看佛面,問清楚真相再計較,好嗎?”
“也好,看在客人面子上,俺先問個明白,這個兔崽子現在人在那里?還不滾出來見客人?”
“爹,他不在家,也不在地里,聽說和幾個戰(zhàn)友去城里的人民飯館喝酒去了。
您先陪周師傅喝茶,我去做飯,牛蛋他爹去找了,一會兒,準回來?!?p> “什么,你說什么?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思花天酒地……俺這就去找他算賬。”
話音沒落地,韓大爺順手拿起鞭子就往外走。
韓大姐把自己扇了一巴掌,拽住老爹,哆哆嗦嗦地勸道:爹,你到城里打人犯法哩!”
“狗屁,老子教訓兒子犯的那門子狗屁的王法,你給我滾開。”
他一下子掙脫閨女的雙手,大步流星走出堂屋,跨出院門,徑直往城里趕。
老周一看韓大爺徹底怒了,勸說無濟于事,只好給大伙兒使個眼色,跟著他的腳步往前走。
別說,韓老爺子還真知道人民飯館的位置。
其他人眼見韓老頭兒喘著粗氣,腳步踏在地上騰騰作響,把皮鞭緊緊地攥在手里,三步并作兩步往前趕。
韓大路的姐姐姐夫也緊跟其后,只是不敢再奉勸老人,幾個人大眼瞪小眼,只能緊跟老爺子的腳步,一路向前。
沿途,路人看到一個人老頭兒手提皮鞭,怒發(fā)沖冠,后面跟著四五個人,不吭不哈,只顧趕路,都奇怪地觀望,還竊竊私語,
有幾個好事者,不由自主緊隨其后攆著去看熱鬧,隊伍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擴大了。
看見人民飯館,韓大爺的腳步愈發(fā)地急促,他氣呼呼地踏進飯館,眼見韓大路和幾個人吆五喝六,喝酒猜拳,更加火上澆油。
他大喝一聲:“呔,你這個不孝之子,膽大包天,不務正業(yè),花天酒地,算什么東西?!”
隨手揮起鞭子,只聽嗖的一聲,韓大路一聲慘叫,臉上立刻出現一道紫紅色的血印。
韓大路一回頭,看到爹滿臉怒容,嚇得抱頭竄鼠,東躲西藏。
與他喝酒的人也不知所措,舉起手護住腦袋,嚇得屁滾尿流,紛紛躲閃。
飯店主任見多識廣,一看情勢不好,立刻報了警。
韓大爺手里的皮鞭在空氣里發(fā)出嗖嗖的尖叫,抽在兒子的臉上、頭上、前胸后背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令人毛骨悚然。
韓大路挨了一鞭、又一鞭,鬼哭狼嚎地大聲問:“爹,韓家有祖訓,家法不可輕易外泄,兒子犯了那條家規(guī),您老要違反祖訓打人?”
韓大路的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韓大爺,老頭兒的腦袋里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隨即放慢了揮舞鞭子的速度,面紅耳赤,喘著粗氣,一言不發(fā)。
韓大路撲通一聲跪在爹面前,揚起臉說:“爹,只要您老不再生氣,只要您老有力氣,兒子讓您打個夠!”
“嘿嘿,小兔崽子,威脅老子呢?今天我非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不可。”
說時遲那時快,韓大爺再次揚起的鞭子突然被人拽住了。
“老人家,住手,我們是警察,你為什么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人?”
四周圍觀的人竊竊私語:“嘿嘿,這下有好戲看了。”
韓大爺扭過頭,毫不示弱地說:“警察咋地,我打兒子也犯法?”
“當然,任何人不得濫用私刑,打兒子也不行,再不住手,就對您老采取措施了?!?p> 這句話很管用,韓大爺一聽,如同歇了氣的皮球,高高舉起的鞭子慢慢地垂了下來。
小趙走出人群說:“你們回去吧,我來處理。”
警察一看趙刑警在這里,他嘴里還酒氣熏天,疑惑地問:“這個老爺子你認識?”
“認識,他是我戰(zhàn)友的爹?!?p> “哦,這老爺子脾氣不小,我們走了?!?p> 等三名警察出去,小趙把韓大爺扶在凳子上坐下,說:“韓大爺,您老消消氣,為什么打韓大路?”
“這個兔崽子撒謊,欺騙組織和家人,丟盡了老韓家的臉!”
于是,他滔滔不絕地數落兒子的不是。
聽完韓大爺討伐兒子的話語,小趙恍然大悟。
他趕忙解釋道:“韓大爺您誤會韓大路了,他不去上班是我們幾個戰(zhàn)友設的圈套,和他沒關系。”
“什么沒關系,我不信,腿長在他身上,他欺騙組織,哄騙家人,怎么能和他沒關系?”
“大爺您聽我把話說完……”
魚年無鉤
不以規(guī)矩,難成方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