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政審結(jié)束后，敏來本想回宿舍去取幾件春夏之交穿的衣服，但這件事一出，她頓時沒有了心情。自己在學校里茫然走了幾圈，又在平時常去的咖啡店坐下，等咖啡上來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忍住，在杯口升起的霧氣里紅了眼眶。她打電話給珉蘇，珉蘇倒是很快接了起來：“有事嗎？”敏來想和她訴苦，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們?nèi)ス浣趾脝幔俊辩胩K正在電腦前奮戰(zhàn)，聽她這么說，道：“那就周末吧，等我把這一部分改出來再說。”敏來調(diào)整了情緒，說：“到時再說，你工作的事定下來了嗎？”珉蘇說：“差不多，還要再走走程序，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報到，真是愁人。”敏來說：“你就安心等著，肯定沒問題的?！辩胩K說：“等定下來了，我請你吃飯吧。”敏來答應了，珉蘇想起來，問她：“你不是說要政審嗎？”敏來說：“今天剛結(jié)束?！辩胩K敏感地察覺敏來的語氣有些異常，關(guān)了word頁面，說：“政審沒什么問題吧？”她是敏來的閨蜜好友，謠言多少聽到一點，也曾盡力為敏來辯解，只不過她和敏來一樣不常在學校，對這些事了解不多，但此刻她敏感地將二者聯(lián)系了起來，敏來將政審時的事說了，珉蘇沒有工作經(jīng)驗，對這種事沒有概念，只是直覺上感到應該沒什么影響。她安慰敏來說：“清者自清，那些人誰也拿不出真憑實據(jù)，你們單位的人又不是傻子，這點判斷力總還是有的。”敏來的心情多少平復了一些，兩人閑聊一會，不知不覺已近黃昏，敏來走到停車場，準備回沈奇浩那里。

　　開車的時候走神原是大忌，她心情憂悶，回沈奇浩家的路上還在想政審的事，紅燈的時候沒有留神，和一輛沃爾沃追尾了，好在她及時剎住，人和車都沒大礙。她下車去看情況，前面的車主也下來了，是個高瘦的男生，穿著件黑色夾克，理著平頭，還戴著口罩，他走到敏來前面，看見她的樣子，口氣不覺柔和了下來：“人沒事吧，以后注意點。”敏來連聲致歉，兩人交換了手機號碼，那個男生說：“我還有點事急著回去，稍后我們約個時間去定損吧。這個周六如何？”敏來點頭同意，那男生對她笑笑，說：“我先走了，你自己開車小心?！泵魜磉@才上車，發(fā)動車子去沈奇浩家。

　　這樣一折騰，敏來到沈奇浩家的時候已經(jīng)8點多了，沈奇浩平時很少這么早回來，她開門進屋，客廳的落地燈卻是開著的，沈奇浩坐在沙發(fā)上，她有些意外，說：“你這么早回來了？”沈奇浩說：“今天沒什么事，早點回來休息一下，前幾天連軸轉(zhuǎn)有點累。”這段時間沈奇浩為了工作的事連續(xù)加了好幾天班，他人到中年，畢竟精力有限，需要緩一緩節(jié)奏。敏來問：“晚上吃飯了嗎？我叫個外賣吧?！鄙蚱婧普f：“待會再說，你今天政審的事怎么樣了？”敏來將自己的遭遇和他說了，沈奇浩搖頭道：“這些人的閑話，你不用放在心上，就當沒有聽到好了?！泵魜碚f：“最糟糕的是我沒有辦法辯解，好好的名譽就這樣毀了?！鄙蚱婧频溃骸斑@些人對你一點影響也沒有，他們說這些話，你能少塊肉嗎？要是你因為誹謗心情不好，才真是中了這些人的計?！泵魜頁u搖頭說：“你不會懂的，這些人說的話他們自己也知道不是真的，可他們和政審的人告狀的時候一個個都爭先恐后，人心太險惡了，我實在不想再回去面對他們?！鄙蚱婧普f：“那就別回去面對了，反正很快要畢業(yè)了，聽你的描述，政審應該可以通過，這是個人私事，何況你也解釋清楚了，你就安心等著好消息，沒必要垂頭喪氣的?！泵魜韲@了一口氣，她知道在沈奇浩這里，是得不到什么安慰了，只得說道：“但愿如此，我這段時間運氣實在不太好。”又把追尾的事和沈奇浩說了，沈奇浩說：“你以后開車還是要小心點，我待會叫老陳過來把車開走，你讓那個車主直接和他聯(lián)系?！泵魜碚f：“這么晚叫人家過來不太好吧，我自己撞的車，自己去定損就行了。”沈奇浩說：“你這段時間這么忙，哪有時間管這些事，讓老陳去辦吧?！庇谑谴蛄藗€電話讓司機過來，半小時不到，司機果然出現(xiàn)在門口，向敏來問明情況，敏來把車鑰匙給他，又帶他到地庫把車開走，方才上來。

　　敏來回到家里，看見沈奇浩還坐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她換了衣服，去廚房里忙碌半晌，端著兩個碗出來，對沈奇浩道：“我做了蔥油拌面，過來嘗嘗。”冰箱里有相熟的飯店送來現(xiàn)成熬好的蔥油，煮好面澆一勺就行。敏來雖然廚藝有限，煎雞蛋還是會的，她按照沈奇浩的喜好，做了兩個單面煎蛋放在上面，金黃的煎蛋襯著香氣撲鼻的蔥油面，沈奇浩不由得移步到餐桌前，兩人對坐吃面，沈奇浩也是有些餓了，坐下來便連吃了好幾口，手機又響起短信的提示音，他低下頭來回短信，許久都沒動筷子，敏來自己默默吃完，將碗收到廚房洗了，忙完出來，沈奇浩正拿著筷子翻動面條，見到她便皺眉道：“有點涼了?！泵魜碚f：“沒關(guān)系，我去熱一下?！睂⒚娑说綇N房，微波爐熱好后再端出來，這次沈奇浩總算沒有再被打擾。吃完飯，他站起身來說：“我到書房去一下，別打擾我?！泵魜硪咽橇晳T了，將餐桌收拾好，自回房間去處理明天要交的稿件。做到半夜，她有些渴了，出來倒水喝，端著水杯去找沈奇浩，發(fā)現(xiàn)他還在工作，看見她也只是揮手讓她出去，她帶上門，切了一碟橙子送進來。

　　事實證明，越是大機關(guān)的組織工作，越是公開透明，沒有真憑實據(jù)的舉報，對敏來的入職并沒產(chǎn)生什么影響，6月初，她接到了正式的入職通知，讓她盡快過來報到。在這之前，5月底珉蘇參加了論文答辯，專家們對東南沿海的經(jīng)濟發(fā)展很感興趣，她的研究也得到了認可，很順利地通過答辯，她的論文還被評為優(yōu)秀畢業(yè)論文。而珉蘇因為在學業(yè)上的出色表現(xiàn)，本人也被評為優(yōu)秀畢業(yè)生，她不由得想起當年被人舉報的往事，時過境遷，也只是付之一笑而已，時間總會證明一個人真正的價值。

　　6月中旬，學校舉辦畢業(yè)典禮，莘莘學子相聚一堂，齊唱百年校歌，頭發(fā)花白的老校長親自出席，為學生們一一頒發(fā)證書，行撥穗禮，漸川特地請假參加。畢業(yè)典禮結(jié)束后是自由活動時間，畢業(yè)生都穿著學位袍合影留念。珉蘇笑盈盈地站在漸川旁邊，兩人堪稱一對璧人，漸川有很多本科時就認識的師弟師妹，這時都來和他打招呼。他第一次見珉蘇宿舍的同學，也毫不見外，為他們拍了很多照片。漸川忽然想起來，問珉蘇：“怎么沒見到敏來？”珉蘇說：“敏來有點事，從禮堂出來就先走了?！睗u川說：“今天這么重要的日子，敏來沒多拍幾張照片，真是遺憾。”珉蘇說：“畢業(yè)合影昨天就已經(jīng)拍好了，穿學位服的照片什么時候都可以補拍，沒關(guān)系的?！睗u川嘆道：“話雖如此，畢竟今天更有紀念意義?！眱扇苏陂e聊，珉蘇忽然見到導師向自己走來，急忙和漸川一起迎上前去。

　　林育冰看見他們兩人在一起，十分高興，問了漸川工作的情況，笑道：“現(xiàn)在美國越來越看好中國市場了，原來他們不相信我們能搞好市場經(jīng)濟，現(xiàn)在他們認識到了我們的實力，也變著法子想要賺我們的錢。”漸川說：“中國經(jīng)濟肯定會發(fā)展得越來越好，回國的這一年來，我對中國市場的了解更深入了，很多企業(yè)其實都有上市的愿望和實力，只是由于政策或別的條件限制沒能上市，我們也希望能助他們一臂之力?！绷钟烈鞯溃骸澳愕膶熀臀液脦状握f起你的事，我知道你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但是這畢竟是中國的土地，外來的和尚念經(jīng)未必就靈，我有一個建議，現(xiàn)在本土的投行發(fā)展得也很快，是不是比這些外資企業(yè)更值得考慮？”漸川說：“我會好好考慮的，如果有合適的工作崗位，我也很愿意加入，畢竟我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還是更愿意為中國人做點事?！彼竦匕呀忧⒅匈Y投行未果的事和林育冰說了，林育冰聽完，點點頭說：“有這份心就好，以后不愁沒有機會，投行的圈子其實很小，大家都互相認識，校招不行的話，內(nèi)推也是一樣的，國內(nèi)的投行正在和世界接軌，需要你這樣國際化的人才。你和珉蘇是大學同學，彼此都很了解，這樣的感情難得，珉蘇是個非常不錯的女孩子，將來也肯定是賢內(nèi)助，能在各方面助你一臂之力，你要好好珍惜她。我作為長輩，有責任幫助和成全你們，希望不久以后，可以喝你們的喜酒。”漸川說：“珉蘇剛畢業(yè)，我也才畢業(yè)一年，我們現(xiàn)在互相幫助、互相扶持，先打好各方面的基礎，結(jié)婚的事等穩(wěn)定下來再說?！绷钟c點頭，說：“要是有什么困難，可以來找我，至于你的工作，我也會幫你留意?！睗u川說：“多謝林教授?！比诉呑哌吜模恢钡綄W校停車場，林育冰上了車，和他們揮了揮手，發(fā)動車子離去。

　　珉蘇報到的時間是7月下旬，這期間她抽空回了一趟家，順便去辦理一些手續(xù)，她很想把母親接到BJ來，但珉蘇媽媽堅持說在家里很舒服，不想到BJ去，珉蘇又是感動又是慚愧，知道母親其實也希望自己母女團聚，但又怕打擾自己和漸川，自己剛畢業(yè)，沒有能力為母親提供一個像樣的居所，只能等以后再慢慢做打算了。她陪母親去做了復查，一直等到結(jié)果出來，才放心離去，留下許多囑咐和牽掛。

　　漸川的工作已經(jīng)步入正軌，相比從前時間上多了一些余裕，也開始考慮換工作的事，這時從美國總部傳來一些消息，似乎因房貸引發(fā)的一些次級貸款出現(xiàn)問題，有的銀行可能已經(jīng)無法承受，雖然當時這種情況所帶來的后果還沒有顯現(xiàn)出來，但是漸川持謹慎悲觀態(tài)度，這件事也堅定了他跳槽的決心。

　　也是機緣巧合，P大數(shù)學系邀請程峰回來做講座，程峰便趁著秋假回來了，做完講座，漸川他們便選了一家餐廳，給程峰接風洗塵，程峰的樣子沒有太大變化，依然文質(zhì)彬彬，只不過以前是有些瘦弱，現(xiàn)在則是瘦削中透出精干，據(jù)他說，在美國的時候長日無聊，想起李亦超介紹的攀巖運動，決定嘗試一把，結(jié)果只練習了幾次攀巖便半途而廢，反而迷上了健身，還在學校的健身房認識了現(xiàn)在的女朋友，兩個人感情很好，對方是物理系的助教，也是華裔，已經(jīng)見過女方的家長了。漸川和珉蘇正在和程峰聊天，李亦超匆匆趕到，連聲道歉，他們最近有個IPO項目很快就要結(jié)束，正在沒日沒夜加班，他是項目組長，好不容易才抽出空來陪老友吃飯。他胖了一點，并不顯眼，但臉上原本的棱角都圓潤了，又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程峰笑道：“看來男人有了家庭和事業(yè)就是不一樣，超哥現(xiàn)在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看這個感覺就知道，離成功人士不遠了?！崩钜喑χ粤P一杯，漸川給他倒了杯茶，李亦超這才坐了下來。

　　但凡李亦超在，便永遠沒有冷場的時候。李亦超說起他們公司的業(yè)務，對自己的IPO項目三緘其口，被程峰取笑了一番，于是轉(zhuǎn)移話題，說到公司的人事變動上來，他提起業(yè)內(nèi)最近有人向他們公司挖角，但是不知道具體對象是誰，漸川眼光一閃，看了李亦超一眼，李亦超立刻接收到訊息。桌上說話的人依然逸興遄飛，吃完了飯，大家決定帶程峰去看看帝都的繁華盛世，又轉(zhuǎn)場去了酒吧，在外面的露臺上坐著喝啤酒，和著悠揚的樂聲，享受這故都的涼爽秋夜。

　　過了幾天，李亦超給漸川發(fā)消息，原來挖角的對象正是宏觀經(jīng)濟研究組的一個成員，漸川便通過李亦超向公司提交了簡歷，內(nèi)推的手續(xù)果然要快很多，入職的過程還算順利，9月初，漸川如愿以償成為了這個團隊的一員。好在漸川在外資投行只是研究員，并不負責具體項目，因此也不受競業(yè)限制協(xié)議的約束。他很快就投身于工作，還是做宏觀經(jīng)濟研究，他天資既好，人又勤奮，很快就成為團隊的骨干，團隊的領導陳知方十分倚重他，團隊一共四個人，陳知方是上海F大畢業(yè)，其他兩個同事一個是P大本碩連讀，另一個是P大本科，海歸碩士，他們分工協(xié)作，各方面都磨合得很好。

　　漸川工作之余，也在股市上小試牛刀，當時正值牛市，他的投資也有了一些回報。2008年BJ即將召開奧運會，房價有上升預期，漸川也希望盡快穩(wěn)定下來，于是和家里商量買房，父母都很支持，對他跳槽的事尤為高興，催他盡快定下來，只是漸川父親身體不好，漸川母親要照顧他，不然二老早已到BJ來為孩子看房了。珉蘇從9月初開始便參加公務員入職培訓，住在培訓中心，直到國慶節(jié)才回到漸川那里。漸川晚上吃飯時和珉蘇說起買房的事，珉蘇十分驚喜，笑道：“金融行業(yè)還是有實力，像我們這種清水衙門，恐怕一年的工資也買不了一個衛(wèi)生間。”漸川說：“你們的行業(yè)還是看長期發(fā)展，勝在穩(wěn)定。買房的事你不用擔心，我算了算，買一個差不多的兩居室還是可以的?！辩胩K說：“你心目中有備選的小區(qū)了嗎？”漸川說：“正要和你商量，現(xiàn)在我們的工作基本都穩(wěn)定下來了，可以選擇一個離我們倆上班的地方都比較近的小區(qū)?！辩胩K打斷他道：“我們兩個工作的地點一個在東一個在西，要找中間點恐怕得到長安街中軸線上去，估計天安門應該差不多?！睗u川欲言又止，笑道：“是我考慮欠周，看來還得好好規(guī)劃一下。”看見珉蘇蹙眉苦思，笑道：“先吃飯吧，吃完飯我們研究一下，看看哪里的房子最適合我們。”

　　珉蘇去廚房端出肉末茄子、冬瓜湯和現(xiàn)烤的千層餅，漸川將餐桌收拾干凈，兩人對坐吃飯。吃完飯，珉蘇將餐具收拾了，放到洗碗機里，漸川拿出筆記本電腦瀏覽在線地圖。兩人左看右看，的確難有兩全其美的方案。遷就漸川的工作地點，就要在朝陽買房，遷就珉蘇則得選擇西城，然而XC區(qū)老舊小區(qū)太多，好的小區(qū)鳳毛麟角，價格又高，如果在意居住品質(zhì)，就只能買一居室，而朝陽的房價整體較低，小區(qū)的選擇也比較多，珉蘇說：“明年要開奧運會了，朝陽的房價肯定還會再漲的，況且你的工作那么忙，離你近一些也是應該的?！睗u川歉然說：“要不我們再去找你之前租房的中介問問，周邊有沒有合適的房子，要是真在朝陽區(qū)買房，以后你上班就遠了?！辩胩K笑笑：“是你買房，當然應該以你的方便為主，于情于理都不應該就著我，我坐一號線上班也是一樣的。再說你也應該買個稍微大一點的房子，兩居室就很適合，一居室實在太小了，住不開不方便。”漸川說：“我手頭的首付有限，要買兩居室就只能在三環(huán)外了，還是得買大一點的房子，這樣我們兩個都有足夠的空間互不相擾，免得我工作的時候老是打擾你。”珉蘇抿嘴笑了一下，說：“你已經(jīng)很注意了，明天就放國慶小長假了，我們?nèi)シ康禺a(chǎn)中介門店實地看看。”漸川點點頭，站起來說：“我去書房寫個東西，你忙你的吧。”

　　買房畢竟是大事，從十一開始，兩人的周末就在各種看房中度過，既要小區(qū)環(huán)境好，又要交通方便，離地鐵口近，盡可能和市中心距離不要太遠，好在當時房價還不算太高，可選擇的余地還不少，最終在2008年年初，兩人鎖定了一個小區(qū)，是外地一個相當有名的開發(fā)商在BJ的試水之作。小區(qū)的外立面是干掛石材，十分氣派，內(nèi)部有大片綠地，水池里立著一人多高的雕像，大門口是希臘神廟式的柱子，小區(qū)剛建成沒多久，內(nèi)部的各種設施都是嶄新的，看起來賞心悅目，兩人攜手在小區(qū)里漫步，小區(qū)的住戶多為周邊上班的年輕人，白天幾乎看不到他們出現(xiàn)，只偶爾有老人帶著孩子在草地上玩耍，綠化面積又大，不用全擠在一起，是都市中難得的清靜之地。中介的門店就設在這個小區(qū)的底商，到了約定的時間，中介準時出現(xiàn)，帶著他們坐電梯上樓，順便介紹情況，原來戶主在國外，委托中介將房子賣掉。單元樓的底層大廳寬敞明亮，沒有花里胡哨的裝飾，電梯間干凈整潔，樓道里既沒有小廣告也沒有堆積的雜物，讓人油然而生好感。到了要看的房子，客廳和一個臥室朝南，另一個臥室朝東，客廳是狹長的形狀，中介說可以隔出一間書房，廚房也有朝西的窗戶，衛(wèi)生間是暗衛(wèi)。兩人在客廳站立片刻，正是上午時分，陽光從窗戶投射進來，因為房主在國外，房子里只有最基礎的裝修，幾乎沒有什么家具，看起來空落落的，反而很舒服。漸川又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看了看廚房和衛(wèi)生間的裝修，心里也很認可，但面上卻淡淡地，只笑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們還想多看幾套，有沒有和這差不多的戶型？”

　　這一天下來，兩人看了四套房子，都是兩居室，只是戶型和朝向有些變化，直到晚上才回到公寓。漸川問珉蘇：“你覺得這幾套中哪一套最好？”珉蘇說：“還是第一套更好些，離小區(qū)門口相對近一點，戶型也不錯，兩居還帶一間書房。”漸川說：“我也更喜歡第一套，這個小區(qū)的環(huán)境著實不錯，而且還有學區(qū)，應該有升值空間?！辩胩K說：“剛才中介說，每天都有好幾撥人來看這套房，看來還很搶手，要不要和中介說一聲，讓他有什么消息隨時通知我們？”漸川正要說話，手機鈴聲響了，他走到臥室去接電話，片刻后出來，對珉蘇說：“明天再說吧，公司通知我回去加班?！睋Q了衣服匆匆走了。這時叫的外賣剛送來，珉蘇追到電梯間，將一個袋子塞到他手中，一面說：“記得吃點東西再干活?！睗u川接過袋子，笑說：“知道了，你快回去，今天都累了一天了，我回來估計很晚，不用等我，早點睡吧?！?p>　　珉蘇回去收拾，心里還在想著今天看房的事。她自幼家中清貧，即便是現(xiàn)在工作了，也依然過著簡樸的生活，但她的內(nèi)心總歸有些知識分子的清高，別人的就是別人的，和自己并無關(guān)系。她的博客倒是一直堅持了下來，現(xiàn)在差不多一個月能更一篇，有固定的粉絲群，接廣告的收入大概能覆蓋自己的生活費，她攢了一點錢，想歸還之前漸川墊付的醫(yī)藥費和自己的生活費，但漸川一直也不肯要，她頗為無奈。敏來和漸川陸續(xù)買房，她也希望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可以把母親接過來住，但公務員的工資實在太低，即使有因漸川的好意而攢下的積蓄，也不知什么時候這個愿望才能實現(xiàn)。

　　漸川直至深夜才回來，第二天上午起來得晚了一些，等吃完午飯，差不多就1點了，他想起給中介打電話的事，剛要撥通手機，中介的電話就來了：“陸先生，真抱歉，昨天上午看的那套房子，晚上11點多有個客戶給我打電話說想要，今天上午剛交了定金，這套房子您不能買了，可以考慮其他幾套?！睗u川道了謝，把電話掛了。珉蘇這時正在陽臺晾衣服，漸川出來和她說了，珉蘇忍不住哎呀一聲，說：“能不能再和中介聯(lián)系一下，看還有沒有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