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縣令既然要吃飯，沈燃也只好招待。
“既如此，就坐吧?！彼帜_麻利的收攏起桌子上的雜物。
畢竟眼前只有這么一桌空著，他又不能冒著劉二暴露的風(fēng)險，讓這一行人上二樓去單獨坐著。
若他們不愿和平頭百姓擠在一起，也只得出去，自己也省的費力氣和當(dāng)官的打交道。
畢竟趙一平反復(fù)強調(diào)過，萬事小心為妙。
可那縣令實在算的上深入群眾，也不計較什么環(huán)境，直接一屁股在那架矮幾旁坐下。
“不知貴店有什么美味？”縣令問他。
他剛想報個菜名，就被打斷。
縣令打量著四周道：“罷了，隨意安排幾個菜吧，那么多同僚都議論著，想來這會英樓的菜也差不到那里去。”
沈燃點點頭就反身回廚房，守著灶上的蒸籠發(fā)愣。
他其實并不在意要給誰做飯，無論是一縣之尊還是販夫走卒，給一樣的錢就吃一樣的飯。如果能產(chǎn)生足夠的利潤，就算將他精心烹飪的珍饈喂給一頭豬，他也毫不在意。
他冥思苦想的是今后的日子，剛才鬧事的三個混混糾纏醍醐的畫面在他腦中揮之不去，如果繼續(xù)依靠這種傳統(tǒng)的方式來吃飽穿暖，那么風(fēng)頭正盛的會英樓，理所當(dāng)然會面臨更多上門訛詐的地痞混混。
在這種情況下，他可以選擇仔細的培訓(xùn)店里的每一個人，教他們?nèi)绾伪Ｗo自己，如何打發(fā)無賴，卻不能時時守在他們身邊，替他們與這樣惡心的客人周旋，更不可能替他們消化被惡心之后的負(fù)面情緒。
就算不是為了躲避唐人，這樣拋頭露面的生意也不能再干了。
所以，那個他已經(jīng)權(quán)衡過無數(shù)次的方案，就十分自然而然又順理成章的的浮現(xiàn)在他腦中。
醍醐是不會再下樓來的，沈燃只好囑咐剛回來的小麻上樓去喊趙一平支應(yīng)柜臺，由自己去給縣令上菜。
他恭敬的踞坐在矮桌邊，將一碗碗的美味鋪排在縣令面前，還沒等碼好席面，縣令就急不可耐的端碗嘗了一口羊羹。
“確實不錯，”他頗粗野的將碗墩在桌上，發(fā)出滿足的哈氣聲，“你就是滿街傳的三兩金吧，竟然如此年輕?！?p> 沈燃心里驚訝這官倒不擺架子，手還是穩(wěn)穩(wěn)的將最后一個菜擺好，才應(yīng)了個是。
正趕上趙一平急慌慌的下樓，猛勁給他遞眼色，沈燃眨眨眼算是表示知道了。
趙一平也湊上前行禮，卻被師爺擋了，只道：“掌柜只管忙，我們這里不用伺候。”
沈燃聽了也想趁機回去，反被師爺扶了一把：“小郎不驚慌，我家明府一向沒什么架子?！?p> “對，與民同樂嘛，本官最愛與民同樂。”那縣官也嚼著肉應(yīng)聲，“上回吃這么好的條子肉還是回京述職時，小郎想必師承名家吧?！?p> 他本想上了菜就回廚房去規(guī)劃他的改行大計，這樣一來只好留下沒話找話說。
他點頭笑笑算是回應(yīng)。
縣官又道：“這樣好的手藝，在這店里著實是屈尊了，就算放在哪家王府，也是配的起的?！?p> “明府謬贊了。”
沈燃只是在嘀咕，就算他在官府眼中已經(jīng)成了萬大發(fā)的替代品，也用不著一縣父母來給他伸橄欖枝，何況是離著上黨城八丈遠的銅鞮縣令。
“不知小郎怎么稱呼？”縣令頭都沒抬專注吃飯，好像只是隨口一問。
他心知這無非明知故問，卻也規(guī)規(guī)矩矩答道：“在下沈燃，親近的客人都喊我一聲阿燃?！?p> “哦，阿燃?！蹦强h令吐出豬骨重復(fù)了一遍，“往后再有今日這等潑皮，只管到縣衙去報我的名字，在上黨縣衙也好用?！?p> 沈燃拱手：“還未請教...”
師爺?shù)吐暢溃骸拔壹颐鞲諒?，諱一個煒字?！?p> “那么小人先謝過張明府照顧了。”他恭敬行了一禮就往后退回廚房。
這一次，沒有人阻攔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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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最后一撥晚餐的食客，沈燃只想趕快睡一覺。
他從小年夜就開始休息，到今日上元燈節(jié)已經(jīng)休息了大半個月。
這么猛地一恢復(fù)勞作，疲勞就加倍來襲。
店里所有人都沒精力去看花燈，他更沒力氣，所以只是幫小麻洗了幾個碗盤，就要上二樓替換了照顧劉二的醍醐，自己也好松快松快。
卻不想還沒來得及走出出廚房，他就被掌柜的堵在里面。
他只好哈欠連天的告饒：“掌柜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說嗎？我實在是困了?！?p> 趙一平一臉憤懣：“那我長話短說?！?p> 沈燃只好止住呵欠，一臉認(rèn)真的看他。
“無論如何，不能叫那個縣令再來了！”掌柜的語氣比斬釘截鐵還要斬釘截鐵。
“咱們這是飯鋪，又不是衙門，”沈燃十分無奈，“我也不能挑揀客人啊?！?p> “我不管你想什么辦法，出什么歪招，就算要會英樓關(guān)門大吉也行，總之那個張煒不能再和我們見面！”
沈燃徹底被趙一平這股無名火弄的沒了脾氣，更沒了困意。
倒不是自己多好奇，畢竟掌柜的對穿官衣的有自然的恐懼。
有上次那兩個不良人例行巡查的珠玉在前，今天掌柜的絮叨些閑話也算不上什么怪事。
只是掌柜的還是頭一遭如此暴跳如雷。
因而，他干脆抱著膀子靠在桌子上，一臉玩世不恭的歪頭問道：“為什么？”
掌柜的眉頭深鎖，不正眼看他，只是凝神盯著地面反問：“沒有為什么，你只管告訴我，咱們這飯鋪還能不能開了！”
沈燃一臉淡然，也不回話，只是擺出一副愿聞其詳?shù)臉幼印?p> “阿燃，你看不出來那縣令在拉攏你嗎？”掌柜的總算稍微平和了一點，看起來是要曉之以理。
“這我自然知道，可我就是想不通啊，”他抓起一條蘿卜嚼著，“就算萬隆豐現(xiàn)在江河日下，也輪不到一縣父母屈尊降貴來我這里套近乎?！?p> 趙一平也嘖了一下，一臉愁容的問他：“你沒稱他大人吧。”
“那怎么會，”沈燃盡力想讓氣氛輕松下來，笑的一臉諂媚，“掌柜的日日耳提面命，我還能記不住大人是稱呼親爹的嗎？我一口一個明府，叫的絕無錯處?！?p> 趙一平似乎不關(guān)心他說的話，只是一個勁的補充道：“一旦那個張煒開了這個頭，店里往后怕是少不了穿官衣的食客了，可咱們終歸與普通唐人不同，實在不能不小心提防?！?p> 沈燃回頭去問小麻：“小麻，你看我們幾個人，臉上有沒有寫著異人兩個字？”
小麻凝重的觀察了一下才答：“大家整天和那么多人說話，在人前做那么多事情，也是一直安安穩(wěn)穩(wěn)的沒出什么亂子，說明那么多外人都沒看出來，小麻就更看不出來了?！?p> 沈燃攤手道：“你看，小麻都明白的道理，掌柜的您怎么倒犯糊涂呢?！?p> “你就鐵了心往官府身上靠嗎？”掌柜的十分激動，看來曉之以理不行，得動之以情。
“不是我要往人家身上靠，”沈燃一本正經(jīng)，“是咱們實在無法挑揀客人，他到這里花錢買飯，我還能把他打出去嗎？咱們好日子還沒過幾天，我也知道您說關(guān)店不干就是氣話。何況您在這兒這么多年，已是久經(jīng)考驗了，還能讓這點陣仗嚇怕嗎？”
他正說著，韓凝禮從前廳掀開簾子探頭：“就是，掌柜的你自己也算了，還打算讓阿燃窩在這里一輩子嗎？”
一點不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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