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放下心來,那個臭男人卻又把我滴溜了起來,我剛剛拼命,掙扎都沒有離開的破草座子,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讓我離開了,這讓我準確清晰的明白,敵我實力差距懸殊,只可智取不可硬攻。
他直勾勾的看著我,似乎在用眼神描繪我蛋殼上的紋路,這時門外傳來恭敬的敲門聲,下人在外面通傳說有地方官員前來拜見。
就如同所有故事的走向,進來的必定是一個腦滿腸肥,滿臉橫肉的貪財枉法的官員,他指揮著下人端來了兩箱沉甸甸的箱子,一臉獻媚的沖著那個叫做素千的男人。
“素千大人啊,小的消息不通,才知道您微服私訪來到此處,咱這兒地方不大,但是應有盡有,下官,下官,這就為您接風洗塵,在本縣最大的酒樓為您設宴,您可否賞臉?”
“嘿嘿嘿,大人手里拿個雞蛋是做什么,下官早已備好酒席,大人把那個雞蛋交給下官帶出去吧,別臟了您的手?”
那個官員堆出滿臉笑容,不帶喘氣的一頓說,似乎還有繼續(xù)說下去的趨勢,眼里冒著賊光滴溜溜的轉,看著素千手里的我,嚇得我又打了幾個機靈,感覺誤入了什么虎狼之地,腦中飛快回想,如果他要把我做成番茄炒蛋,我該在下鍋的那一瞬間如何逃生。
根據我蛋生多年的經驗,此時這個捏著我的生命的男人一定會大義凜然的將這個官員罵的狗血噴頭,或者暴打一頓,讓親娘都不認得,坐穩(wěn)自己白面包青天的高貴人設。
做好了這樣的心里建設,我乖巧扭頭,閉上眼睛,堵住耳朵,靜靜等待接下來的污言穢語,可是并沒有,我依然保持著那種懸空的姿態(tài),甚至因為拿在手里的時間久些,有些溫熱的感覺。
“大人盛情,本官自然前往?!边@怎么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怎么就欣然應允了呢,難道也是個狗官,正當我感到懷疑的時候,下一句話差點嚇出了我的七魂六魄。
“你看這個,像不像是個鳳凰蛋?”
“不像不像,真的不像。”我在蛋殼里瘋狂搖頭,試圖把身形縮小,逃出這惡魔的手掌,可終究還是無濟于事。
“嘿嘿嘿,大人說什么就是什么,大人說這是鳳凰蛋,那這個蛋就是鳳凰蛋,大人不愧是國師親傳弟子,為國為民,鞠躬盡瘁,體察民情,到這鄉(xiāng)野之地,都能發(fā)現鳳凰蛋,真真是國之棟梁,那大人何不即日返京,將這祥瑞上報朝廷,一定會有大大的獎賞啊?!?p> 哎呀呀,這個沒有主見的狗官,剛剛還想把我扔出去,也算是給我一條生路,現在又要把我當成祥瑞上報給朝廷,算做自己政績了,狗官啊,狗官,本鳥的心痛啊,我可不想還沒出生,就要被制成標本,毫無靈魂的在那四角的天空度過自己的鳥生啊。
“大人說的對,那本官便修書一封,先告知師父,讓他老人家查探一下,再上奏帝王?!彼厍н€算輕柔地放下我,又把我放進了那個令我動彈不得的草籃子,然后抬眼看向那個正在伏地做小等待的官員。
官場多年,處事相當圓滑,那個地方官得不到回應,便抬頭看了一眼,忙不迭的告退道:“那大人先忙,大人照顧鳳凰,這祥瑞一定勞心勞力,這兩箱金銀就算做下官的綿薄之力,還望大人笑納,為下官美言幾句?!?p> “嗯,本官知道了?!?p> 得到這樣的答復,那地方官就心滿意足的連忙退下,甚至貼心的關上了房門,只剩下這一人一鳥,兩箱金銀。
他鋪開宣紙,拿起筆架上的狼毫筆,開始給他口中的師父寫信,修長纖細的手卻寫著蒼勁有力的字,十足的反差,畫面一度非常感人,我被困在草籃自處,不得動彈,吃力的將眼神飄向那紙,盯盯地瞅了好一會兒,大概就是先說發(fā)現了鳳凰蛋這類的荒謬言論。
瞅著瞅著,他開始請師父安,又寫了些不在朝中的見聞,我的神思也從紙上轉移到手上,最后落在了臉上,滿屏的粉紅泡泡,讓我想起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言論。
寫完收手,他抻平宣紙,呵了口氣,筆墨就很快的干了,然后他將信端正的折了起來,打了個響指,窗外就進了一只信鴿,他小心翼翼的將信紙放進了鴿子,腳上的竹筒里,又撫了撫鴿子的毛發(fā),那鴿子掉下了一兩片羽毛,他順手塞進了我的草籃子里。
我看著那只鴿子,心念一動,開始瘋狂叫喊,試圖讓那只鴿子叼著我,然后飛速離開,我知道這個想法非常的不正經,但是如果我被送入宮門,了此一生,或者被那個師父一眼識破自己鄉(xiāng)野鳥蛋的身份,大概情況不會比現在更慘。
可那只鴿子,半分都沒有理我,絲毫都沒有注意到身旁有一顆和自己差不多一般大小的,有著五彩斑斕的花紋的的絢麗的鳥蛋,有如此繁多形容詞修飾的鳥蛋都提不起它半分興趣,鳥生有何意義啊。
它只是順從的接受了任務,然后翩翩地飛走,不帶走一片云彩,更沒有帶走可愛的我,只留下我一個鳥欲哭無淚,終究是錯付了。
他本是想將我留下,交給可以托付之人,等著師父派人來接,可不知怎的,似乎堅定了什么信念,選擇了帶我上路,不那么快到京城,我自然很快樂,所以也就由著他去,才造就了這個謊言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