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阿嬌的姥爺是一個警察,爺爺是法院院長,她的童年,最喜歡看警匪片,因此,骨骼里刻著的都是正直。
孫喬熙看著辦公桌上的一頁白紙,抽了一根煙。
煙霧從空氣里升騰,像一團毒霧。
孫喬熙深吸了一口氣,老板椅在身下晃了晃,跟著晃動了他的心。
alpha那時候的記憶是停留在地球上的,事后他在天城回憶這一段的時候,有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里,他其實是放棄了蔣阿嬌的。
不過,最后一秒,他還是選擇了蔣阿嬌。
所以決定決策的,很多時候都是最后一秒,而不是最初,也不是大多數(shù)時候。
………
“案件的過程大致就是這樣。”
公安局開會,蔣阿嬌聽完匯報,隱隱有一種預兆。
一家皮鞋店老板被綁架,沒有電話,沒有贖金,沒有線索。
就像憑空消失。
那段時間她總覺得孫喬熙看出了什么,但是她又抓不住什么證據(jù)。
孫喬熙笑的時候很溫和,就像一個真正的良民。
也是啊,誰也不會在大腦門上寫壞人兩個字。
如果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兩個人就像四張皮,一張拿來對付對方,一張拿來對付自己的內(nèi)心。
誰也不知道最后哪一張皮會贏,或者誰都不贏。
蔣阿嬌是在一次偶然的早間聽見孫喬熙的電話。
她坐在客廳,孫喬熙在陽臺上收衣服。電話響了。
兩個人一樣的默認鈴聲,蔣阿嬌以為是自己的。
不是。
“你電話?!笔Y阿嬌一般不碰孫喬熙的電話。
不過那天她想到一個問題,越是回避,不是越說明自己有問題。
就是這樣鬼使神差的想法,蔣阿嬌拿著手機遞給了孫喬熙。
孫喬熙單手拿著衣服。
蔣阿嬌順手去接了,兩個人一個在陽臺上收衣服,一個在接電話。
她看見樓下遛狗的大爺,一條薩摩耶,一只曬太陽的夜貓。
樹叢里有鳥叫聲,呼呼的風刮過樹梢。
“人放倉庫吧?!睂O喬熙簡單直接。
剩下的話,她沒聽清,孫喬熙邁著步子進屋了。
蔣阿嬌查了孫喬熙名下的所有倉庫。
孫喬熙名下有一個物流公司,冷凍倉庫有不少。
事情就是在一件綁架案里做了了結(jié)。
鞋老板被人捆綁起來仍在一個小的飲料倉庫里。
說不清楚原因,人都嚇傻了。
蔣阿嬌站在倉庫門口看著屋子里的擺設(shè),半空的倉庫就像自己的內(nèi)心,空蕩蕩的。
也說不清楚是好是壞。
事情很順利,順藤摸瓜,財務賬目很快就查出來漏洞。
一個洞接一個洞。
倉庫里的東西也都翻了個底朝天。
大概對于蔣阿嬌來說,這就像要去銀行取錢,半路上碰見傻子在路邊撒錢,順便就撿了起來,銀行也不用去了,錢也多了。
……
審訊里,坐著四個人。
孫喬熙一如既往的默然。
蔣阿嬌在監(jiān)控室里聽里面的動靜。
他基本不說話,問什么都是一副笑模樣。
其實誰都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都知道能查出來什么。
孫喬熙又不是傻子,他清楚明白,掙扎是沒有什么用的。
他沒在掙扎。
審訊快結(jié)束的時候,他說了一句話,“聽說你們這兒的女警很漂亮,我能見見嗎?”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出去了。
蔣阿嬌在監(jiān)控室里咬了咬唇,眼眶里眼淚打轉(zhuǎn)。
都走到這一步了,其實就是最初想好的。
和最初想的一樣疼,一樣令人覺得難受。
但是這也只能是最后的結(jié)局。
開弓沒有回頭箭,即使弓是彎的。
……
審訊室仍舊是四個人。
孫喬熙有問必答,聲線平穩(wěn)。
蔣阿嬌不時看一眼他,這個人其實放在哪里都能是一個人才。
聰明,冷靜,情感淡漠。
可惜,走的不是正路。
孫喬熙似乎只是在闡述一個故事,面帶微笑,目光肉肉落在蔣阿嬌身上。
就像初見的時候那樣,沒有過多的情緒。
也許沒有人更懂得,他在做什么。
“為什么綁架鞋老板?”
孫喬熙對這個問題,想了很久。
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
也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回答。
他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最初的激蕩和糾結(jié),矛盾之后,在最后的時間里,已經(jīng)變成了一段讓人覺得就這樣吧的放棄言論。
“想綁就綁了?!睂O喬熙說的很淡然。
“你知不知道這樣是違法的?”
他沒說話。
蔣阿嬌知道他知道。
或許她不該同情這樣的人。
……
晚上回去的時候,蔣阿嬌滿腦子都是孫喬熙敘述的那些事情。
她做噩夢了。
醒來之后蔣阿嬌也是在那天才明白,那個鞋店案其實并沒有什么價值。
換句話說,他沒有必要在洗手不干之后的一年里,又去做一件讓自己陷入困境的事情。
他沒有喪失理智。
一個大膽的想法就此形成。
不過她并沒有機會去驗證了。
孫喬熙自己步入了自己的死局,大約是為了自己的解脫,也為了她的解脫。
如果知道會相遇,又何必弄得自己一身污泥。
那天之后直到孫喬熙離開,蔣阿嬌都沒有再和他說過話。
在孫喬熙離去之后的第三個月。
一封郵件寄到了自己的家里。
里面一個玉石的吊墜。
是從商家里直接寄過來的,沒有寄錯。
蔣阿嬌一直將它放在家里。
她曾經(jīng)對孫喬熙說過她小時候很想要一塊屬于自己的吊墜,很喜歡很喜歡那種透亮的感覺。
那是她收到的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