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看熱鬧的小姐們見了,忙不迭得在心里,咬碎了一口銀牙。
往日里她們只聽說,這歲家大小姐是一個絕美而又溫婉的女子。
卻無人知曉這歲家二小姐,原是有之過而無不及,這姿色完全不低于歲大小姐半分了呀。
好不容易春選去了個歲連嫣,如今又來一個歲重錦,合著她們活該成為這兩姐妹的陪襯?命運不公啊。
世家公子們見了,也俱是一愣,他們只聽聞,這歲家二小姐是一個請愿去漠北當軍師的奇女子,卻從未聽說這奇女子竟生得如此一副好皮囊。
他們只私以為能請愿到漠北的女子會是個體胖腰圓,面容猙獰的模樣,哪知,重錦今日這么一出現(xiàn),就徹底刷新了他們的認知。
重錦卻不在意旁的人在打量她,徑直走到歲文瑧面前。
笑著道:“爹,我來了?!?p> 歲文瑧見了,整個人像是突然松了口氣,整個人都輕松下來了。
余光瞥見三皇子正一臉興味的看著重錦,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連忙側(cè)過身擋住陸懷亦的視線,連忙笑著對陸懷亦道:“三皇子殿下見笑了,這是小女重錦?!?p> 視線被擋住了,陸懷亦挑了挑眉,也不去點破。
他今天心情還是蠻好的,還是不同這老頑固一般見識,畢竟,他今天來,可是給太子添堵的。
歲文瑧說著,也不待他開口,便又轉(zhuǎn)頭看著重錦:“錦兒,快參見三皇子殿下?!北硨χ憫岩鄾_重錦使了個眼色,示意重錦小心行事。
看見歲文瑧沖她使眼色時,重錦還愣了一下神,待到行至陸懷亦面前,看到他有些危險的眼神,她的心下突然了然起來。
坊間都有傳言,說這太子與三皇子是兩個極端。
太子不茍言笑,三皇子卻時常笑意滿布。
一種是開頭便讓你做好了深陷深淵的準備,一種卻是讓你沉溺于假想中被深淵吞噬,等到你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煙消云散。
他們說,這三皇子殿下,能在笑容下殺人于無形。
想必,她爹是提醒她要小心吧。
“參見三皇子殿下?!?p> 陸懷亦挑了挑眉,笑著頷了頷首:“歲二小姐免禮吧。”
嘴上雖說著免禮的話,一雙眼卻仍牢牢的釘在重錦身上,那目光從上到下,一寸一寸的掃視而過,讓重錦忍不住懷疑他那目光是不是淬了毒,否則她怎會如此如坐針氈。
她現(xiàn)在恨不得立馬離開這里。
歲文瑧在一旁見了,眉頭不受控制的緊鎖起來,略思索一二,忙上前提議道:“殿下,府門口多嘈雜,還是讓管家?guī)?,請殿下移步?nèi)府,略做休息?!?p> 陸懷亦贊同的點了點頭:“那本殿先去內(nèi)府吧。只不過……”
他這句話說的回環(huán)曲折,讓人好生心癢,“只不過”?只不過什么?
眾人皆豎起了耳朵,專心聽起了這“只不過”的后續(xù)之言,唯恐錯失什么驚天八卦。
“只不過,本殿同歲家二小姐一見如故,想要二小姐陪同去內(nèi)府,可是可行?”
陸懷亦嘴角噙著笑,看向了一旁的重錦。
他可想看看,連太子都要設(shè)計才能招攬的女子,會是個什么樣的女子。
重錦聞言卻嘴角一抽:殿下,你是金枝玉葉,我可高攀不起,一見如故?是你錯付了。
歲文瑧額前冷汗又出來了。
他實在想不通,這三皇子殿下為何要點名要重錦陪送。
心下雖不明,但反應(yīng)還是要給的。
“殿下說笑了,自然是可行的?!闭f著,便轉(zhuǎn)身對著重錦道:“錦兒,你送殿下內(nèi)府,等會兒送到了再過來?!?p> 聞言,重錦點了點頭,挑眉看向陸懷亦,隨即做了個請的手勢,莞爾:“三皇子殿下,請。”
望著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歲文瑧的眉不受控制的擰了起來。
此時的東宮。
“什么?殿下你又不想去接風宴了?”
繞是閆安南再好的脾氣,在聽到陸煜禮說不準備去歲家接風宴時,心里還是有些不爽利。
他可記得清清楚楚,這歲府接風宴可是太子殿下他自己去和歲文瑧討來的,如今說不去就不去,讓人家歲府和眾多世家大族怎么看他?
本就處境艱難的他,到時又被扣上欺騙和不守信的帽子,他又怎么能夠甘心?
閆安南說這些的時候,陸煜禮正老神在在的練著字,對于閆安南的質(zhì)問,他像是沒有聽出其中的針鋒相對。
只是淡淡的說道:“此女不會輕易相信別人,我唯恐我去反而徒增人家的警惕。造成了反效果,這接風宴,你代我去吧。就同歲家說我實在抽不開身,替我向歲府說聲抱歉。”
說完,也不待閆安南同意沒同意,也不做理會,只是將方才書寫好的一紙張字舉至眼前,沖其心滿意足的吹了口氣:“安南,你快來看看,我這是不是大有進益?”
閆安南氣急,合著他在這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了,得嘞,人家正主都不急,他也懶得想了。
想通了這一點后,他掃了一眼陸煜禮舉至眼前的字,生硬的道:“的確。”
重錦落后于陸懷亦一步,指路之余又不失尊卑。
也沒有失了分寸。
除非必要的時候,重錦一般不開口。
倘若陸懷亦問她幾句話,她回答的言簡意賅。
將自己的本分盡到淋漓盡致。
每回答陸懷亦一句話前,她都要在腦中反復(fù)斟酌這么說,是否可行。
這皇城可不同漠北,漠北的男子大多豪爽,不拘小節(jié),而在皇城,極有可能一步錯,步步錯,直到最后完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所以說,她倒寧愿留在漠北,沒有這么多勾心斗角,步步驚心。
可她想又什么用?
這一切都由不得她。
她只不過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罷了。
那高位之人想她奔赴漠北,她就必須拋頭顱,灑熱血。
想她回歸錦繡之城,她就必須義無反顧的放下漠北策馬回京。
這,不是木偶,又該是什么呢?
正當她感慨的入神,不料卻被身旁的一聲長長的嘆息給驚回了神。
她怎么給忘了!
現(xiàn)在在她旁邊的可是當今三皇子殿下!
她是有多心大才能就這么走了神呢?
傳言可傳的明明白白,這三皇子殿下表面上一派溫和,看著人時經(jīng)常笑意盈盈,比一貫黑著臉的太子陸煜禮好接近很多,實際上卻是什么狠毒手段都不曾落下,時常他笑著時,沒有人琢磨的透他的真正想法。
她連忙神色一肅,恭敬問道:“殿下,為何嘆息?”
陸懷亦無奈的搖了搖頭:“難道本殿長的很像老虎嗎?”
話語中,透著幾分笑意和幾分無可奈何。
“???”
這話,重錦還真沒轉(zhuǎn)換出來這陸懷亦是什么意思。
見重錦一臉懵懂,茫然無措,陸懷亦失笑:“你同本殿說話這般小心作甚?讓本殿險些以為本殿是在同你那個老古董的爹說說話呢?!?p> 停了片刻,一雙桃花眼覦著重錦,調(diào)笑道:“本殿又不是老虎,還能把你給吃了不成?”
“殿下說笑了。重錦只是太過仰慕殿下,初初見殿下慌了分寸,不知如何同殿下相處而已。如有惹殿下不快之處,實乃重錦之過?!?p> 重錦說出此話,回答陸懷亦滴水不漏。
讓人找不出半分錯處。
只不過……
“哦吼,是嘛?仰慕本殿?為何仰慕本殿?”
有人偏于她做對。
重錦神情一僵,有些不敢置信。
她真沒想到,這三皇子是個這么臉皮厚的人。
往常別人若聽說有人仰慕他,肯定是謙虛或者笑而不語。
到陸懷亦這可好,竟直接問她為何仰慕她?
就不允許她只是托詞?
就不能讓兩個人都好過一點嗎?
她的臉隱隱有些發(fā)黑。
陸懷亦見了,眼中隱有惡作劇得逞的快感。
見重錦已經(jīng)沉默半響,像是大赦一般大手一揮:“歲二小姐對本殿的仰慕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本殿已經(jīng)深有體會了。只是……”
重錦有氣無力的瞪著陸懷亦,想看看他還要出什么幺蛾子。
只想他趕快出完,她要去歲府門口和她爹一起迎客人!
只是陸懷亦卻并不想遂了她的愿,他的那個“只是”二字回環(huán)曲折至今,都未曾“只是”完。
重錦只覺自己快要被這傳聞中“笑面虎”之稱的三皇子殿下,弄的耐心告罄了。
只見那三皇子仍在用眼神示意她,好似再對她說,你問我,你快問我啊。
重錦緊握了握右手,強忍著要揮拳上去的沖動,在內(nèi)心默念無數(shù)遍:他是皇子,是皇子。不能打,不能打……
終于被這無敵緊箍咒靜了心,重錦臉上掛上一抹假笑:“殿下,只是怎么了?”
見她終于問出口,陸懷亦終于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半響后,他才平復(fù)好呼吸,笑著問:“只是,你仰慕我多一點,還是仰慕太子多一點?!?p> 這句話一問出,重錦神情大震。
這三皇子怎么回事?
扯黨派爭,把她這種小嘍啰也扯進去算怎么一回事?
添堵嗎?
仰慕他?
仰慕太子殿下?
兩種回答都會使得她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這個三皇子殿下,可真會問問題。
重錦定了定神,輕笑著道:“三皇子殿下說笑了,您同太子殿下皆為云初國之棟梁,所為云初國好之人,重錦都仰慕?!?p> “哈哈哈哈說得好!”陸懷亦像是被她的回答逗樂了,臉上笑容越來越大:“果然不愧是漠北第一女軍師!巾幗不讓須眉!”
重錦皺了皺眉:“殿下過譽了,重錦只不過為云初國獻上自己的一份力,不足掛齒?!?p> 抬眼,才知不知不覺時,幾人已然走到了目的地。
重錦恭敬行禮,輕聲道:“這里便是內(nèi)府,重錦已將殿下送到了目的地,便回府門口迎接客人去了?!?p> 陸懷亦笑著頷首。
得到了陸懷亦的首肯,重錦立馬轉(zhuǎn)身便離開了此處,像是再也忍不了在這里待下去了。
卻不知在她利落轉(zhuǎn)身后,身后某人神色幽深,一瞬都不落下的緊盯住她的背影。
只至她消失在視線范圍內(nèi)。
眼中不由得劃過一起興味:這歲家二小姐,倒是有幾分意思。
方才他可沒有看漏,這歲二小姐分明是不愿再忍耐,右手都已經(jīng)緊握成拳。
可硬是沒有妄動一分。
他可聽說了,在漠北的人,大多脾氣直爽率真,雖說重錦只待了三年,但潛移默化應(yīng)該也起到了一定的影響吧。
重錦加快步伐飛快府門口趕,那模樣好像唯恐陸懷亦會追趕上來。
只是腳步再越靠近府門口時,就越緩慢。
今天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每回她趕到府門口,都有她不愿意見到的人?
她今天時運不加?
不會呀,今日的接風宴明明是她爹算了是良辰吉日的。
所以,這又該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