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云狐和楚元臺找到屈家親戚時,卻聽鄰里說屈家親戚已經搬離此地,再問何時搬離,答曰:“昨天?!?p> 云狐與楚元臺對視,這么巧?
疑竇頓生。
沒找到人,只能趕回京城,這一折騰,已界申時。
云狐心中惦記父親那本小冊子掉落的一頁,于是謊說自己要回宮,與楚元臺分開,她徑直趕去了云府。
雖然換了守衛(wèi),當她亮出金令牌,正如秦謐所言,果真暢通無阻。
重來到父親的書房,各處搜尋,卻一無所獲,只等肚子咕咕的叫,她方抬頭看看窗戶,累年失修,窗欞亦有斷折處,午后的陽光從窗戶格子篩進來,落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如那漸行漸遠的往事,支離破碎。
合格的諜人,其中一條就是能忍得了饑、挨得了餓,所以她雖然饑腸轆轆,為了盡快找到那丟失的一頁,她繼續(xù)搜尋著,可是能找的地方都找到了。
回憶那一頁被撕掉的痕跡……猜想父親撕掉那頁的用意……突然聽見有細微的聲響,見一只灰老鼠從書房角落的洞里探出了腦袋。
她茅塞頓開,那一頁,哪里是父親撕掉的,差不多是老鼠咬掉的,趕緊來到書案,趴下去查看那下面的屜子,果然在里面露了一個洞,定是老鼠咬碎的,那么丟失的一頁,會不會在老鼠洞里?
急忙來到角落的老鼠洞口,那老鼠嚇得趕緊縮了回去,她跪下了,想伸手進老鼠洞,可又怕給老鼠咬,極小的時候父親教她學醫(yī),告訴她一旦給老鼠咬到或許會感染到鼠疫,所以她沉思下,探手到帽子里拔出銀簪,將銀簪的一頭折成個鉤子,說了聲“叨擾了”,往老鼠洞里伸了進去。
然而,勾了幾次沒勾出什么,猜測是不是鼠洞太深簪子太短,起身出了書房,去外面折了根花木枝條,撕下長衫的下擺,將簪子綁縛在花枝上,這回足夠長了,探進老鼠洞里,試了一次又一次,忽覺鉤子發(fā)澀,像是有什么東西,心頭大喜,祈禱是那丟失的一頁,也不敢太用力,怕撕破紙張從而前功盡棄,小心翼翼的,終于勾了出來,果然是一頁紙,那紙開了一道道口子,總算可以看清上面的字。
她如獲至寶,將紙攤開仔細的看,上面所寫一如之前那些書頁,都是斷斷續(xù)續(xù)零零碎碎,不過將這頁紙上的內容與之前的聯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正高興,頭陡然而下沉,人就噗通趴在地上,猝不及防的重現昏迷。
雖是五月天氣,地上還是冰冷,最后她給凍醒,睜眼看四下一片漆黑,冷不丁她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坐在那里呆呆的數著更鼓,知道已交夜。
“阿嚏!”
她打了個噴嚏,突然一只手扼住她的咽喉,沒等她有何反應,對方已經將她翻了過去,并用膝蓋壓住她的后心處。
她也沒有多驚慌,這種突發(fā)之事她見怪不怪,趴在地上道:“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咱們都是做賊的,無非為了錢財,我先來,你后到,本著見面分一半,我該分你一些財物,可是這屋子里除了幾本破書,并無值錢的物事,所以……”
“油腔滑調。”沒等她說完,對方冷冷的打斷她,并松開了她。
如此耳熟,她翻了過來,十分吃驚:“皇上是你嗎?”
對方沒有理會她,隨即打著火折子,隨著火光一亮,看清果然是秦謐,火折子溶開暖暖的光華,映著秦謐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她滿面狐疑:“皇上你怎么來了?”
秦謐見她滿臉污垢,往身上照,更是不堪入目,嘆了聲晃晃頭:“朕每次見你,你都這個樣子?!?p> 云狐曉得是因為什么,哼了聲,帶著賭氣和嘲弄的口吻道:“兄臺,你每天舒舒服服的住在宮中,可我是諜人,餐風露宿朝不保夕九死一生。”
忽然發(fā)現秦謐深紫色的常服下擺處翩然一開,露出里面明黃色的中衣來,她猛地想起面對的是什么人物,頓覺尷尬。
好在秦謐若無其事,淡淡的問:“大晚上不睡,你來這里作何?”
云狐揚了揚手中那頁紙:“當然是來找那丟失的一頁,不過皇上來此作何呢?”
她一副得意洋洋狀,秦謐領會她一定是不虛此行,心里也輕松起來,道:“和你一樣?!?p> 不知是不是夜的閉翳,還是環(huán)境不同,或是腦子給摔的不好用了,云狐狡黠一笑:“原來皇上也怕死。”
秦謐目光冷冷:“至少不想死在敵人手上,有沒有蠟燭呢?”
不妨他突然掉轉了話題,云狐怔了下,隨即往北墻處那架小木柜前走去,打開柜門,取出一截蠟燭,用嘴吹掉上面的灰塵,自言自語:“還能用?!?p> 看著她輕車熟路的樣子,秦謐微微蹙了下眉,是想起了云起,想起了云家曾經的輝煌。
蠟燭點燃了,放在書案上,云狐用手拂掉椅子上厚重的灰塵,請秦謐坐,有些擔心的問:“會不會給人發(fā)現?”
秦謐沒有坐,曉得她的擔心是指這光亮,反問:“你怕給人發(fā)現你在這里?還是怕給人發(fā)現朕在這里?亦或是怕給人發(fā)現你和朕在這里?”
三連問,云狐抿了抿嘴:“都有?!?p> 隨即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給人發(fā)現奴婢和皇上在一起,御前那些宦官會吃味的,畢竟奴婢入宮不久,如此得皇上恩寵,奴婢怕樹大招風。”
她如果不解釋,秦謐還沒有意味到什么,她這么一解釋,秦謐便想起了兩個人不單單是男女,還是拜過天地的眷侶,不知該如何接她的話說下去,索性撇開這個話題不談,手一伸,云狐會意,將那張紙遞過去,秦謐接了,放在燭火下看,一壁道:“只在大門口有守衛(wèi)?!?p> 算是回答了云狐最初的問題。
然則看了半天不十分懂上面寫的意思,指著那些圈圈畫畫:“這有用?”
云狐湊過來:“當然有用,皇上請看,之前皇上見過的那個小冊子上寫著以毒攻毒,這上面就有山茄花……”
秦謐抬手制止她說下去:“這個山茄花是什么?”
云狐道:“曼陀羅?!?p> 秦謐深吸一口氣,果然是以毒攻毒。
云狐繼續(xù):“小冊子上寫丹石,這上面就有短暫辟谷用以清楚體內余毒,小冊子上寫逢三則止,這上面就有服藥三天后終止一天,小冊子上寫著七七四十九,這上面就有四十九天停藥……康復。”
聽到康復二字,秦謐眉頭舒展,忽而想起一事:“朕記得那小冊子上所寫以毒攻毒之頁,好像距離丟失的這一頁隔著很多頁,你如何確定這兩頁所含之意是合二為一?”
云狐目光堅定:“奴婢肯定這兩頁的用意是合二為一的,之所以不緊挨著書寫,奴婢想,我……”
方想說‘我爹’,懸崖勒馬,改口道:“奴婢想云大人一定有著難以啟齒的苦衷。”
“苦衷?”秦謐皺眉,“以你看,云大人會有怎樣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