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誰才最耿直
今年的賞花會辦在清宛縣乃至涼州最大的布商錢老板家中的大花園,王爾雅到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jīng)到齊了。
王爾雅很尷尬,她來得晚并不是因為她想壓個軸,純粹是因為昨晚太激動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又一不小心睡過頭。若不是香妞培訓班里弄濕衣服回房換,發(fā)現(xiàn)她還躺在床上,她可能要賞花會結束了才來參加。
她需要一個鬧鐘,不用電池終身包維修的那種。
王爾雅在孟天楚的陪同下入了場,被安排在主位右手第二個位置。主位上坐的當然是本地的父母官,圓滾滾油膩膩笑呵呵的??h令。
例常的一些客套話后,賓客們便開始以花為引,攀談熱絡起來。錢老板的花園極大,布置得也極美,好一片花海盛景,不過,王爾雅今天不是來賞花的,她相信其他人,也不是來賞花的。
她把目標鎖定在兩個人身上,糖商趙懷康和茶商茅修。拿下這兩個人,她的奶茶產(chǎn)業(yè)成本就能降至一半。
但事情不是總那么順利的,她還沒起身,就有人起身來找她了,米商宋富益。
宋富益很不爽,就算掛著一幅笑臉,仍然能看出他很不爽。王爾雅坐的這個位置,往年都是他坐的,今年活生生被擠到了下一排。
若是個背景雄厚,財力驚人的主也就算了,可縱觀全場,今天來的哪一個不比王爾雅有實力。她那間小鋪子雖說近來在清宛縣占盡了話題,但細算起來,不抵其他人產(chǎn)業(yè)的百分之一。
所以他不服,不服就要來找茬。
端著一杯酒,順勢坐在王爾雅案前,“久仰王老板大名,不可王老板可否賞光一敘?”
“呃,請問閣下是?”
居然不認識他!宋富益的不爽再次升級。
“我家世代在涼州經(jīng)營米糧,在清宛,這一行我家排一第?!彼胃灰嬲Z氣中不無得意。
“所以,閣下該怎么稱呼?”還是不知道。
宋富益臉上頓時掛不住,“王老板果然是京城來的人物,從不關注我們小地方,我姓宋?!?p> “哦哦,原來是宋老板,不知宋老板找我何事?”王爾雅聽出來了,來者不善。
“也沒什么,就是聽說王老板才識過人,受到樂逸王府和赤烈王府兩位小王爺賞識,竟然脫了奴藉,心生向往,所以來見識見識?!?p> 紅果果的挑釁。
聽到這邊的對話,周圍賓客都放輕聲音,豎起耳朵,等著看熱鬧。
王爾雅橫空出世,甚至能請到兩位小王爺?shù)降曛嚕抢锏母簧虃兌嘤腥ゴ蚵犓膩須v,一來二去,把她那點兒破事全扒干凈。
蕭府的丫頭,王爺府的奴隸,叛國賊的假同黨,進過兩次宗正府,傳說會點兒學問受到殷王妃賞識脫了奴藉,也有傳言說她和兩位小王爺之間不干凈。
總之,身份低賤,行為也不大檢點。
從那些裝作若無其事但斜著眼觀察這邊情形的人神情里,王爾雅能感覺到,這里想看她笑話的不止面前這一個人。
“我不過是個粗陋的小女子,全憑小王爺們仁義才活到今日,實在沒什么可拿得出手讓您開眼的?!蓖鯛栄挪幌牒退m纏。
“王老板客氣了,聽說王老板在王府時雖為奴名,卻常與主子同桌同行,若不是學識過人,莫非真如傳聞所說,是另一方面技巧過人?”
孟天楚倏地從王爾雅身后站出來,一手按在劍柄,劍眉豎立,恕目圓瞪。
他的這一動作引起了??h令注意,一看兩邊對峙,一邊是每年給他進貢的大家族,一邊是小王爺們跟前的紅人,傷了誰都不好。
??h令提起下袍兩只小短腿滴溜溜跑過來,“怎么了?二位莫不是有什么誤會,可別傷了和氣?!?p> 王爾雅強按著惡心,把孟天楚拉到身后,對??h令笑道:“沒什么,宋老板說話耿直,我家護衛(wèi)不太習慣。”
??h令賠著笑臉,“耿直好,不彎彎繞繞。宋老板是個實誠人,王姑娘莫見怪?!?p> 宋富益還想說什么,被??h令使眼色,讓另幾個人拉走。眾人見沒熱鬧可瞧,也都各顧各的去了。
王爾雅胸中郁悶,端著手中茶杯喝了一口,卻聽左邊案幾上一人說:“我若是你,這杯茶就不該用來喝,該用來倒在他頭頂上?!?p> 王爾雅轉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趙懷康。
“所以我不是你啊?!蓖鯛栄乓恍?。
“如此羞辱,你就忍了?”
“我是來賞花的,不是來潑茶的。他辱我的又非實情,我何苦與他爭執(zhí)。”
“來賞花?那花如何?”
“花好?!?p> “可有詩?”
“有一首。”
“洗耳恭聽。”
王爾雅拿手點了點她案幾前的那盆牡丹,“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
“王老板喜歡牡丹?”
“也不是,不過因為它剛好在我眼前。”
“我偏偏就喜歡池上芙蕖?!?p> “荷花也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趙老板要是喜歡,詠荷的我也能說出三五首來。”
“你剛才還說它凈少情?!?p> “那不是不知道趙老板喜歡荷花嘛?!?p> 趙懷康一愣,爾后笑道:“要說耿直,你這才是真耿直,把見人下碟說得如此直白?!?p> 王爾雅道:“因為今日,趙老板比起賞什么花來,更重要?!?p> “此話怎講?”
“我想和趙老板談一筆生意?!?p> 王爾雅便把自己奶茶店擴張的計劃簡單和趙懷康說了說,她現(xiàn)在業(yè)務小,從糖鋪買糖成本太高,想要和趙懷康的結為合作伙伴,以后她的鋪子只用趙家的糖,但趙懷康得給她大宗交易的價格。
“這聽起來似乎對我沒什么好處?!壁w懷康不為所動。
“您看到的是現(xiàn)在,我的鋪子小,用不了多少糖??芍灰敢夂臀液献鳎液芸鞎U張出大批的店鋪,那時候的需要糖料,一定會是非??捎^的用量?!?p> “我明白,王老板的意思是要讓我薄利多銷,但我們的銷路一直很好,用不著薄利。”
“我聽說了,趙老板是整個涼州最大的糖商,可是,您真的就只滿足于涼州嗎?
我的生意會做到整個安國,還有安國以外,和我們合作,我會把趙老板的糖一起帶出去。您會成為整個安國,甚至更廣闊的地域,最富盛名的糖商?!?p> “你的野心到不小。”
“夢想總是要有的?!?p> “你能保證嗎?”
“我不能保證,但這么做對您并不會有絲毫的損失。”
趙懷康轉動著手中的茶杯,最后勾了勾嘴角,“希望你做生意的能力和你的詩一樣好?!?p> 這句話就是答應了,王爾雅心中一喜。
趙懷康又說道:“王老板知道我為什么會同意嗎?”
王爾雅略一想,“因為這是一筆好生意,也因為,這是永安城那兩位小王爺?shù)纳狻!?p> 趙懷康哈哈大笑,“你的確是個聰明人,我可能找到了一位好的生意伙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