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對不起，沒能保護你

　　小萌萌看上去想對小季辰宇說些什么，但是糾結(jié)了一陣兒之后，只說了一句“早點兒睡覺吧，晚上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別出來?！?p>　　“嗯?！彼m然不明白萌萌為什么要這么說，但是既然她說了，他肯定會遵守的，媽媽說在別人家做客要聽主人的話。白天走了一天，也沒吃什么東西，小季辰宇吃了萌萌給的面包以后，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半夜，萌萌起來上廁所。

　　路過客廳時看見爸爸半躺在地上，茶幾上放著幾支針筒，身邊還有沒喝完的啤酒瓶，她怕爸爸著涼，回屋里去取了毯子。

　　爸爸最近很脾氣非常暴躁。

　　自從有一天，幾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叔叔來家里以后，爸爸和媽媽就天天吵架。媽媽說她們一家馬上就要露宿街頭了，都是爸爸的錯，是爸爸沒本事做生意賠了錢，我們的家馬上就不是我們的家了，每當(dāng)這個時候爸爸總是一聲不吭的喝酒。

　　萌萌覺得，犯了錯不要緊，只要改了就好，她們一家就可以繼續(xù)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媽媽早晚有一天會原諒爸爸的。

　　但是媽媽好像不是這么覺得的。

　　一次爸爸又喝多了，萌萌在餐廳喝水不小心打翻了家里的杯子，爸爸伸手就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她被打懵了，連哭都忘了哭。

　　有記憶以來，那是爸爸媽媽吵的最兇的一次，她害怕的躲在餐桌下面，不敢出聲兒。家里的盤子和碗都被他們摔碎了，一切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從那天以后，萌萌就再也沒見過媽媽，她覺得媽媽走了都是她的錯，要不是那天她摔碎了杯子，媽媽就不會和爸爸吵架，他們不吵架，媽媽就不會離開，媽媽不離開，爸爸就不會越來越暴躁。

　　所以，爸爸喝了酒打她，都是她的錯。

　　給爸爸蓋上毯子，萌萌輕手輕腳的準(zhǔn)備回臥室睡覺，哪知道還是不小心踢到了一個空酒瓶，酒瓶在地板上咕嚕嚕的轉(zhuǎn)了個圈，在寂靜的晚上就像驚雷一樣炸響。

　　爸爸醒了……

　　哭喊………………

　　求饒………………

　　認錯………………

　　萌萌用了各種辦法，都不能讓爸爸停止打她……

　　她妥協(xié)了，不哭了，她覺得可能自己真的錯的很嚴重吧，身上的疼也不是那么難忍了，萌萌模模糊糊的想著，就這么暈了過去。

　　再醒過來，看見爸爸在他床頭，她本能的瑟縮了一下。

　　爸爸坐在她旁邊，“對不起萌萌，疼不疼？”語氣里都是心疼。

　　爸爸這是原諒她了么？萌萌裹著被子，先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只要爸爸原諒她就好，忍一忍，一切都會過去的，就像每次挨打那樣，忍一忍就好，忍一忍……

　　“收拾好了出來吃飯吧，爸爸買了你喜歡的炸雞?！彼f完，轉(zhuǎn)身出了門。

　　萌萌看了看身上臟兮兮衣服，青一塊紫一塊的腿，胳膊上一道啤酒瓶碎片割出來的傷口看著格外猙獰，她熟練的拿出床邊的創(chuàng)可貼，剛想貼上，突然想起來，季辰宇還在衣柜里，她放下創(chuàng)可貼，忙跑到衣柜前面。

　　輕輕拉了開衣柜門，只見季辰宇雙手抱著膝蓋縮在衣柜的角落里，兩只眼睛通紅，緊咬著嘴唇不說話。

　　“嚇到你了吧？”萌萌輕聲說。

　　聽到萌萌的聲音，他才抬起頭，還是緊咬著嘴唇，但是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昨天晚上，他被哭喊聲吵醒，雖然萌萌說不能出衣柜，但是那叫喊聲太凄慘，他還是沒忍住挪到門邊去看客廳里的情況。

　　客廳里，小女孩蜷縮在地板上，男人面無表情的抽打著她……

　　萌萌是他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

　　他想沖上去幫她，但是那個男人太可怕了，表情像是惡鬼一樣猙獰，手里拿著酒瓶，不要命似的往瘦瘦小小的萌萌身上砸。他不敢，他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她哭喊求饒，拳頭攥的死死的，直到她沒了聲音，那個男人又打了兩下才停下。

　　萌萌就那么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男人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她，而是拿起桌子上的針筒，給自己打了一針，然后坐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

　　萌萌是死了么？

　　季辰宇意識模糊的想，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衣柜，他只想把自己藏起來，不要被那個男人發(fā)現(xiàn)。

　　“嚇到你了吧？”

　　直到聽到這句話，他抬頭看見渾身是傷的她。太好了，她還活著，他以為才認識一天，他的朋友就沒了。

　　“對不起，沒能保護你?！?p>　　“沒事的，我很好。”萌萌笑了，“爸爸喊我吃飯，你等等，我給你帶吃的回來?！彼挛宄馁N好了胳膊上已經(jīng)不流血了的傷口，然后換了身衣服，去了餐廳。

　　爸爸已經(jīng)在餐桌等她了，他抽著煙，看著眼前那盤炸雞發(fā)呆。

　　萌萌洗了手，乖乖坐好，爸爸沒說話，她也沒敢吃，父女倆就這么坐著，難得的平靜。她看著爸爸手里的煙，好想提醒他，煙快要燒到手了，但是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所以她也不敢出聲兒打擾。

　　煙燒完了，煙灰掉到爸爸的褲子上，他才猛然驚醒的拍了拍，注意到眼前的萌萌，仿佛下了什么決心一樣，把盤子推到她的面前。

　　“餓了吧，吃吧?！彼麆e過臉，不忍心看。

　　萌萌歡歡喜喜的拿起雞腿，剛想吃，看到爸爸面前的碗是空的，就把雞腿放到爸爸的碗里，怯怯地說，“爸爸你先吃?！?p>　　徐爸爸愣住，看著自己碗里的雞腿，再也繃不住情緒，渾身顫抖了起來。

　　“爸爸？”萌萌看爸爸神色古怪，試探的叫他。

　　誰知爸爸抬手把桌上的碗掃開，接著站起來把桌子直接掀翻！

　　她嚇壞了，剛剛還好好的，是自己又做錯什么了么？她強忍著淚水，可憐巴巴的看著爸爸。

　　“滾！”

　　“爸爸……”爸爸居然在哭……

　　“滾回你的房間！不許出來！”徐爸爸惡狠狠的說。

　　萌萌還是擔(dān)心他，慢吞吞的往回走，爸爸像瘋了一樣把廚房砸的一片狼藉。她回頭看，一個飯碗砸中了她的額頭，瞬間青紫了一大片。

　　“滾！快滾！”

　　她不敢磨蹭，趕緊跑回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