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頭籌?
“哈哈哈哈,你可知道今日參賽的不只我們幾個,還有諸位王公大臣,將軍侯爵,就連舒王殿下和咸王殿下也要親自上陣,你這話說出來,真是讓人笑掉了大牙!”
顧謹沒理這話,拉了衛(wèi)毓川的手便出了樹林。
幾個貴女見狀不禁面面相覷,怎么著,這是打嘴仗打不過了,干脆認輸了?
邱平伯爵府家的小姐成寶琴得意一笑,沖著她們的背影便喊:“要說比不起就干脆不要開口啊,如今碰了一臉灰,可還有臉去會場上見人?”
聽著這話,衛(wèi)毓川心里不禁也起了擔憂,顧謹如今正拉著她往獵場外圍走,該不會是真的要拉著自己落荒而逃了?可如此一來,豈非要連累自己的父親在百官面前失了面子?
卻見顧謹腳步一頓,停在了草場之上。
在她們面前,正有幾匹駿馬埋頭吃草,細看那馬的神情卻透出來不少桀驁不馴。
這草場正是方才她同陸歸堂說話的草場,這馬也正是驚了顧謹與陸歸堂的那幾匹閑馬!
顧謹環(huán)顧四周看了看,此處早已經(jīng)沒了陸歸堂和陸承修的身影。
方才馬驚,她始終覺得是因為那些馬看陸歸堂別扭,連累自己也受了驚嚇,但她既然應了要同衛(wèi)毓川一隊爭那秋獵會頭籌,便不會行那臨陣脫逃之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贏,她們得有兩匹好馬。
會場里的馬匹都經(jīng)過訓練,性子早就磨得溫順,只怕也就同林子里的獐子賽賽跑,卻失了野性。
而這些馬卻是那有野性的。
“這位姑娘,這些馬都是郡誠公主帶過來的,好的都被人挑去會場了,咱們眼前這些可不好馴服啊?!毙l(wèi)毓川終于看明白了,顧謹那神色不像是要走人的,倒像是要騎馬的。
“世上沒有馴服不了的烈馬,正如世間沒有制服不了的小人!”
一道清音,乾坤清明。
顧謹如陸歸堂一般從一匹馬背上拿起馬鞭,青天里頭甩出一聲脆響,她朗聲:“我知你們心有豪情萬丈,不甘為人坐騎受人擺布。正巧,我心中亦是如此做想,今日你們?nèi)艨蠋臀遗c衛(wèi)姑娘這個忙,我便棄頭籌不要,換你們回歸山林,可好?”
今日秋獵會全由寧國公夫婦籌辦,便是每過一個時辰給次彩頭,秋獵會結(jié)束之時再給那獵得獵物最多之人一份頭籌,眾人若想比一比,至多爭個彩頭,頭籌定然是落在那些將軍王爺身上的,連那文臣之子也是輪不上的,更別提這些女子了。
郡誠公主出手大方,知道一開始的彩頭那些厲害角兒不屑于去爭,就讓給閨閣女子們玩一玩,所以備下了不少的金玉釵環(huán)。最后的頭籌自然也不會輕了,聽說準備的是一把上好的寶劍,這東西在男兒眼里是稀罕物,在她眼里卻沒那么重要了。
這話說完,只聽那為首的棕馬嘶鳴一聲,眼睛里頭桀驁之氣不減,卻沒了方才那份不近人情。
它踏踏馬蹄,像是在說:還不快些上來。
一群無人能訓的閑馬,就這樣折服在了少女口下。
顧謹翻身,上馬,那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外人看來似乎不知道練過多少遍。
卻只有顧謹自己知道,她上一世沒騎過幾次馬,卻在跟著祖母住的那段日子里同祖母學了不少的本事,顧家被滅之時她曾一路從宮中策馬狂奔而出,看見的卻只是熊熊燃燒的大火,那一次,她從馬背上狠狠摔了下來,隨后就被陸承修和姜柔疑送進了冷宮,還連累小丫頭云絳為那事送了性命。
一旦摔過一次,便知道了騎馬的關竅,騎馬是這樣,做人也是。
衛(wèi)毓川一時看的怔了,她素來知道寧國郡主姜柔疑會些騎射功夫,那秦陽侯府家的小姐左蕊也有些本事,卻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眼前這不知名的少女竟然能夠三言兩語就行了那訓馬之事,英姿颯爽半分不輸疆場兒郎。
她一身紅裙卻不施粉黛,一身傲骨卻不見清高,不是文臣之女蓮步蹁躚,不是武將之女大氣冽冽。而是獨一份的女子清霜色,一身紅裙本像傲雪寒梅,卻在這肅殺秋意里添了霜菊凜然色。
駿馬之上那云紅衣角,點亮了衛(wèi)毓川心中的一處光明。
“怎么,還不上馬?”怔愣間,馬上少女清音如霜雪。
衛(wèi)毓川猛地回神,正見顧謹高坐馬匹之上歪頭看她,眼神之中滿是詢問。
衛(wèi)毓川抿了抿唇,蔥甲不覺掐疼了自己的手心,翻身,上馬!
甫一坐定,便聽的前頭樹林之中貴女聲音又起。
“你們瞧瞧,她們果然不敢去會場了,來此處牽了馬要跑路呢!”那成寶琴看熱鬧不嫌事大,偏偏是來挑事的。
顧謹一個眼刀扔了過去,眸底清冷,已經(jīng)沒有半分耐心。
“聒噪!”
她揚手一揮,取下了掛在馬鞍上的一副弓箭,那弓箭柘木制成,云紋雕刻,入手便覺沉甸,顯然是把好弓。到底是寧國公揮土如金,這般弓箭今日竟也隨處可見。
她握弓臂,搭羽箭,拉弓弦。
“嗖——!”
一支羽箭便緊貼著方才說話的那成寶琴的鬢發(fā)而過,沒入了她身后的樹干里。
只是顧謹?shù)牧膺€是小了些,又并沒有真?zhèn)蓪毲俚囊馑?,所以運在這羽箭上的力道并不大。
饒是如此,成寶琴一張俏臉卻已經(jīng)面如死灰,旁邊貴女們也是嚇得花容失色,一時之間竟然沒人去問問成寶琴如何。
顧謹端坐馬背,忍不住冷哼一聲,看她們平日里姐姐妹妹親切,卻沒一個真心的,方才她那一箭要是真落在了成寶琴身上,她們此刻恐怕已經(jīng)四散各方了。
“你……你要殺人嗎?”
過了良久,還是那左蕊回過神來,支支吾吾為成寶琴爭論了這么一句。
顧謹一笑,拉拉馬韁,那棕馬便載著她往會場而去,衛(wèi)毓川在身后跟上,柔情似水的女子看向成寶琴等人的眼神中卻也少了懦弱,多了堅韌。
遠遠地,傳來顧謹清音:“你們且記著,話少的人往往會活的更長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