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太后,面點到了。”菱若進來稟報,身后跟了幾位宮人,手上都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中用白瓷碗裝了一份水煮面點。
南嫘便奇怪為何這道面點要特別介紹,而且還專門用了白瓷碗,并沒有用之前的那套普通瓷器。
太后便吩咐道:“分給大家嘗嘗吧!”
得了命令,宮人們就將白瓷碗一一放在眾人的食案上。南嫘端起自己面前這一碗來看,湯中的面點做成了棋子狀,不是普通的棋子,卻是“寶應象棋”的棋子形狀,棋面上還有印花,有銅錢、蝙蝠等各種花樣,很精巧的做法。南嫘取了湯匙,舀起一顆來嘗,面點里是有陷的,應該是放了蝦肉,味道很鮮美,比那些無甚滋味的素膳更讓南嫘有食欲。
“瑄兒覺得這道水煮面點如何?”太后問祁瑄道。
祁瑄看著這一碗“棋子”,并沒有像眾人那般急著去嘗,面上也沒有什么驚奇之色,他只是靜靜看了一會兒,笑了笑,回道:“這道‘漢宮棋’,是兒子早些年最喜歡的,味道極好,勞母親費心了?!?p> 祁瑄這話一出口,眾人都很好奇,她們也在宮中待了不少日子,但從沒見過這道水煮面點,剛剛還在暗自贊嘆這面點做得精巧、有新意,還以為是尚食局新制的餐點??扇缃瘢牭狡瞵u這話,原來這道餐點竟然是圣上早年最喜歡的,名字也有趣,叫“漢宮棋”,怪不得做成了棋子的形狀??墒?,這么有新意的一道水煮面點,圣上又這么喜歡,按理來說,尚食局應該會備為常食,為何這幾年卻都沒人見過呢?
“你還記得這面點的名字?”太后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還念著她?!?p> 太后口中的“她”,更讓眾人好奇了,連南嫘都豎起了耳朵準備認真聽,似乎是個什么讓圣上很看重的人物。
祁瑄這時,才拿過湯匙,舀了一顆“棋子”,送入口中,細細嘗過后,點了點頭道:“味道很鮮美,不知是哪位宮人做的,味道和她當年做的這樣相似,好手藝??!”
太后聞言,便笑了,她指了指坐在末席上的女子,道:“不就是你剛封的‘川媚娘子’嗎?”
此話一出,眾人都轉(zhuǎn)眼看向末席,崔韞玉此時聘然起身,行了個禮道:“圣上謬贊了?!?p> 眾人這才記起,剛剛崔韞玉確實是離席了好一會兒,因她是跟著菱若走的,應該是太后有什么吩咐,所以眾人也沒在意。原來,是去做了這一道“漢宮棋”。此時,太后扶持崔韞玉之意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只是,不知這“漢宮棋”到底是何人做過的餐點,竟然讓圣上也這樣掛懷。
祁瑄抬眼看崔韞玉,似乎并不意外,他道:“這是你做的?”
崔韞玉道:“稟圣上,這道‘漢宮棋’確是妾做的,妾不清楚圣上喜歡哪種口味,便多做了幾種餡料,這碗里,不同印花的‘棋子’,餡料皆不相同,有蝦棋子、三鮮棋子、魚棋子、絲雞棋子、百花棋子、七寶棋子,不知圣上嘗著味道可好?”
祁瑄淺淺勾唇,似乎很滿意的樣子,他道:“你手藝不錯,很像她?!?p> 太后見祁瑄面有笑顏,便接口道:“瑄兒,我當初第一眼看到她啊,就覺得熟悉,可她的樣貌并不出眾,也看著挺陌生的,我后來想了想啊,是她這周身的氣質(zhì),和懷瑾特別相仿佛,剛剛,你給她賜字‘川媚’,也是覺得她像吧?”
祁瑄垂眸,眼神中隱含的深意一閃而過,他抬眼笑道:“是,兒子也覺得像,懷瑾的小字是‘川媚’,可巧她的名字就出自《文賦》中這兩句,既然有這個機緣,兒子便索性把這個小字,賜給了她?!?p> 南嫘聽二人對話,心下了然。原來,太后所說的“她”,是指陳懷瑾。
陳懷瑾是圣上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妻子,太后的親侄女。她在圣上還是六皇子時,嫁給圣上,但婚后三年便病逝了,沒能撐到圣上登基,也沒有留下子嗣。圣上登基后,追封了她為文皇后,后來,也沒再立新后,傳聞中,眾人都說圣上與陳懷瑾當年琴瑟和鳴,舉案齊眉,是一對羨煞旁人的恩愛夫妻。可這一切,都只是傳聞。南嫘想,只陳懷瑾是太后親侄女這一點,就注定了她與圣上二人要同床異夢。
太后此時,神色舒展,似是很滿意祁瑄懷念的態(tài)度,她道:“看來我們是想一塊兒去了。我常常可惜,我那侄女沒福氣,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了,如今,看著韞玉這孩子,就想起懷瑾來,這也是一段機緣,你若是喜歡她,可要好好待她?。 ?p> “兒子自然是喜歡她的,”祁瑄拿起湯匙,攪了攪碗中那一個個圓潤可愛的印花“棋子”,感嘆道:“難得,她的手藝,也這樣好。”
崔韞玉聽了,心內(nèi)歡喜,她道:“圣上若是喜歡,妾愿日日給圣上做。”
“唔。”祁瑄應了一聲,低頭繼續(xù)舀那“漢宮棋”來吃,不知他是答應了日日去吃崔韞玉的面點,還是只隨口一應。
此時,眾人再去看面前那一碗“漢宮棋”,便沒有了最初的喜愛,再美味的食物,出自奪寵之人手里,便也讓眾人堵了心,口中也變得沒滋沒味了。
可南嫘不同,她剛剛聽崔韞玉說,不同印花的“棋子”餡料各不相同,什么雞絲、魚肉、蝦肉、三鮮,各種都有,便好奇地一顆接著一顆舀出來嘗,太后這里的膳食,實在太素了,好不容易有這么一碗合她心意的,她自然要好好享用。
坐在南嫘身側(cè)的寧姝,此時悄悄湊近了,跟南嫘咬耳朵:“南姐姐,你還吃得下???”
南嫘笑看寧姝,道:“挺好吃的,為何吃不下?”
寧姝嘟嘴道:“你看看劉麗妃和趙才人,臉色差得跟什么似的,都撂了箸子了呢!我也吃不下了!剛剛,圣上讓人傳喚我過來時,崔御女非要跟來,我想著她只是好奇心重,便讓她跟來了。沒想到,她竟然心懷鬼胎!早知她是蓄意來奪南姐姐的寵愛的,我才不帶她來呢!”
南嫘道:“這次,即便你不帶她來,她有太后的扶持,以后也有的是機會在圣上面前出頭。況且,這次她來了,不也幫了我嗎?雪盞手臂上涂的‘五步虵脂’,不就是她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