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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難渡孩子劫

十四

幸福難渡孩子劫 悅石語 2311 2020-04-18 07:48:20

  這一天,白采薇沒有上班,她請了一天假。一上午時間,她漫無目的繞著屋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這一套三室兩廳的屋子變得碩大無比,大到她無法丈量,大到她眼睛無法完全囊括。

  屋子里的所有器具似乎都有著一個故事要向她傾訴,這些聲音爭先恐后地涌向她的耳朵,她的耳邊一陣聒噪,她想聽它們傾訴,想聽它們的故事,可是,此時,進入它耳邊的盡是一陣聒噪,她什么也沒有聽清楚。

  淚水從門口開始滴落,眼淚緊緊追隨著她的步伐,在屋子的各處留下了獨有的痕跡。

  她離婚了,換句話說,她被離婚了。她用最后的堅強送走了親愛的人,這里的一切不再屬于自己,她想把這一切都裝入記憶,她想把它們都帶走,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記憶在她的眼前變得模糊不清。

  她知道,自己終將失去這一切。

  她想起了泰戈爾的那一句“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而我已飛過?!本驮谧蛱煜挛绾炞值哪且豢?,她就已經(jīng)想好,她要做無痕的飛鳥,她要……

  可是,當(dāng)她站在這裝滿回憶的屋子時,她始終無法平靜,她無法故作高姿態(tài),把自己的幸福和愛拱手送給別人,可是,她已經(jīng)沒有選擇,她必須要離開了,她想,自己要留下點什么。

  她按照著自己想法設(shè)計著最后的別離,她鋪開畫卷,筆未起,淚已落。

  她將所有愛意和留戀全部融入了眼前的畫卷。畫好以后,她扭頭看了看墻上的表,已是下午五點,她知道,他快回來了,她站在門口,再次貪婪地看著,時間瞬間飛逝。樓梯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知道,他回來了。

  白采薇輕輕關(guān)上門,將早已卸下來的要是放在腳墊下,趕在他到來的前一分鐘,快步跑到樓上。

  白采薇蹲在樓梯間,無聲飲泣。

  他進了門。

  “薇薇,我回來了——”

  吳悠南親昵的喊聲透過冰冷的鐵門再次傳到白采薇的耳邊,白采薇瀕臨失控的邊緣,她努力地咬著嘴唇,遠遠地感受著他的溫柔。

  屋內(nèi)安靜了,她知道,他肯定在看自己的畫。

  是的,她沒有猜錯,他正在欣賞著她的畫,畫布上顯示的昨夜的燭光晚餐,昏黃溫馨的背景下,二人正隔著燭光癡癡對望。

  他看著,嘴角上揚,“我得好好犒勞犒勞我的大畫家嘞?!?p>  他想要畫架拿到別處,誰知,畫架晃動,一個紅色的本子從畫架上滑落。

  三個金色的大字震顫了他的眼球——離婚證。

  他本以為是她的一個惡作劇,可是,當(dāng)他打開的那一瞬間,他絕望了,這是什么意思?這是為什么呢?一連串的問題像機槍似的射入他的腦子,他急于尋找答案。

  他撥通白采薇的電話。

  她在鈴聲響起的那一瞬間掛斷。

  他發(fā)瘋似的甩門而去,他要找到她,他要把她帶回家。

  她靠在樓梯間的墻壁上看著他倉皇離去。她的內(nèi)心多么渴望這是一場鬧劇,她可以像一個迷路的小孩站在原地,等待著母親的尋找??墒?,她知道,這不是鬧劇,更不是兒戲。因為,昔日的婆婆已經(jīng)給自己下了最后通牒,她必須在今天六點前搬離。她看了看表,離約定時間還差五分鐘,她有一種沖動,她想再進去這個房間,再去最后感受一下里邊的喜怒哀樂,可是,這個小小的愿望已經(jīng)不可能實現(xiàn),因為,就在她低頭看時間的那一瞬間,她的婆婆丁怡文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

  那扇開啟關(guān)閉無數(shù)次的防盜門再也不屬于自己,她只能遠遠地向她告別,一切是那么熟悉,一切又是那么陌生。

  在痛苦的摧殘下,在萬般不舍中,白采薇終于逃離。

  打電話不接,信息不回,白采薇就這樣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吳悠南的心里陷入空前的慌亂,他從未想過這一天的到來,他和她說好的,愛就是永恒,可是,這個永恒剛剛起航便沉沒于于現(xiàn)實的驚濤駭浪中。他了解白采薇,就像是了解自己一樣,現(xiàn)在回想一下,從白采薇這幾日的表現(xiàn)中不難發(fā)現(xiàn)顯露的端倪,哎,真怪自己太粗心了,吳悠南埋怨道。

  正在痛苦的自責(zé)時,鈴聲響起,丁怡文的電話。

  “你在哪呢?趕緊回家,回你家!”丁怡文語氣生硬,強烈。

  吳悠南顧不得多想,踩足油門向家奔去。

  吳悠南打開屋門,他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所有抽屜都敞開著,墻上的照片散落一地,整個屋子像是遭遇一場浩劫。屋內(nèi)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地上,沙發(fā)上,櫥柜上到處都是白采薇的物品。

  “媽,你這是——?”

  聽到喊聲,丁怡文抱著一摞雜質(zhì)從儲藏間走出來,“你來的正好,幫我把這些東西放到門口,一會收廢品就來了?!?p>  “什么?誰說讓賣了?誰允許你賣了?那是薇薇的好不容易攢齊的,你——”

  “我怎么了?也不知道白采薇到底怎么想的,離婚了,東西也不帶走,這是留下來準備惡心誰呢?”

  “什么?”

  “什么?你們離婚了,還留著這些干什么?”丁怡文質(zhì)問道。

  “離婚?我什么時候離婚了?”

  “喏!”丁怡文指了茶幾上放著的離婚證。

  “不行,我不同意!”吳悠南咆哮道。

  “你不能這樣跟我說話!”丁怡文將手里的雜質(zhì)隨意扔在地上,“上學(xué)這么多年,你的仁義禮智信呢?對,你從小背誦的‘弟子規(guī)’是怎么教你的?”

  “我忘了,忘了行了吧!”

  “忘了?那好,我?guī)湍慊叵胍幌隆改附?,須敬聽,父母?zé),須順承?!?p>  “不用說了,我不聽,不聽!”吳悠南跳過去,一把抓起離婚證,三下五除二撕個粉碎。

  “法律上,你們已經(jīng)離婚了?!倍♀难a充道。

  “我不管,現(xiàn)在,你出去,我要把這些東西恢復(fù)原位!”

  丁怡文驚呆了,她不敢相信,這句話竟然是兒子說出來的。四十年,在這樣一個漫長的歲月里,她從來沒有聽到過兒子這樣的蠻橫無理。今天,母子倆第一次面對面,氣勢洶洶地站立,兩個人的眼神都能將對方撕個粉碎。

  “南南,不能這樣對媽媽,不能這樣……”丁怡文喃喃自語。

  吳悠南一聲不吭,彎著腰將地上的東西拾起來,小心翼翼地彈去灰塵,然后將物品放回原位。

  吳悠南在屋內(nèi)走來走去,好像這個屋子只有他一人。丁怡文看著,怒火中燒,剛才心頭略過的一絲憐憫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浪高過一浪的怨恨。她恨白采薇霸占兒子,恨白采薇不能給自己生孫子,恨兒子將所有的愛給了外人,恨兒子不再言聽計從……

  丁怡文的怒火隨著急速起伏的胸腔被擠壓出來,從眼睛里,從鼻子里,從耳朵里向外噴射。

  她沖進廚房,順手掂了一把刀站到吳悠南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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