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南宮初若進(jìn)殿便見白澤端坐案前,執(zhí)筆畫著什么,不由好奇地問道。
“想到了就隨意畫畫。”
南宮初若湊林近了看,是一個形狀像牛,卻長了紅色尾巴的動物。
“這是領(lǐng)胡?!?p> “領(lǐng)胡?”
南宮初若從未聽過,更是未見過形狀如此怪異的獸類。
白澤自然地將她拉過來坐下,將領(lǐng)胡二字寫于畫旁。
“上次畫了夫諸,我便想起將所知道的異獸畫與你?!?p> 南宮初若不解,
“畫這些做甚?”
白澤看她一眼笑道:
“萬年時間里,很多異獸早已不被知曉,世間漫長,總是孤寂的。若何時見了他們,就照我教你的,呼其名字,便是為了這相識之恩,他們也不會傷你。”
南宮初若卻是搖頭道:
“有你在,我不需要這些?!?p> 白澤敲了敲她的頭,頗為無奈地笑道:
“你學(xué)會了總有用處,誰人還嫌武藝多么?”
南宮初若摸了摸自己的頭,不再反駁,認(rèn)真地指著那畫重復(fù)道:
“領(lǐng)胡,我記住了?!?p> 這時秋嵐自殿外走進(jìn)來,對二人稟告道:
“陛下,帝君,勒蘇納公主求見?!?p> 南宮初若的臉色一時晴朗轉(zhuǎn)為陰雨,不由緊緊地皺眉道:
“她來做甚?”
秋嵐低聲回答,
“勒蘇納公主自己做了點心,說是要請陛下與帝君品嘗?!?p> 這點心也不是給她的,她可不會自作多情。冷聲回絕道:
“朕與帝君有要事相商,不便見客。御膳房也借給了她,若用完了還是請回去罷?!?p> 秋嵐垂首,
“是?!?p> 白澤在殿門關(guān)閉后,輕笑一聲,惹的南宮初若瞪過去,
“你對那西域公主敵意頗大?!?p> 后者不答只道:
“她覬覦你的美色,我當(dāng)然要防備?!?p> 白澤:
“我雖知你是褒獎,若是換個詞恐怕更適合?!?p> 南宮初若心情好了些,狡黠地看著他,緩緩開口,
“美色二字用在你身上極為合適。”
“……”
勒蘇納卻是因為忙活了半天做出來的東西,直接被拒之門外而十分黯然。
“能有何事商談?這南宮初若就是故意的!”
腳下憤憤然跺著,卻又知自己即便想到也不能做什么。
“可惡!”
回到使宮便將外形花瓣狀的精致點心通通塞進(jìn)自己嘴中,邊吃邊不甘地嘟囔幾聲。
“你又去哪里胡鬧了?”
渾厚的聲音響起,勒秋從外面走進(jìn)來,面色嚴(yán)厲地看著南宮初若,半天未見人影,又將他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
“沒去哪里?!?p> 勒蘇納正氣著,聽了他這語氣霎時更加不耐,隨口敷衍道。
“長歌宮不是你能隨意去的地方,那里面的人,也不是你能肖想的?!?p> 勒秋無奈,只得兀自說道。
而這話卻更讓勒蘇納不悅,冷聲道:
“皇兄既派人監(jiān)視我,又何必來問我?”
父皇就這一個公主,平日寶貝的狠,縱成這嬌蠻的性子。勒秋無奈地嘆息一聲,
“我。。美男子也多的是,何必非要鉆牛角尖,憑白惹人嘲笑,受這寄人籬下之氣?”
“皇兄知道的,沒有人可以與他相比,這份氣度容貌,天下不會再有第二個了?!?p> “可他已是別人夫君,你無法插足更不能插足?!?p> 勒秋搖頭嘆息,苦苦相勸。
勒蘇納也不知聽進(jìn)去了沒有,只怔然坐在桌前,他也不逼她,拍了拍她的手便離開了。
“自古插足他人婚姻的都要被恥笑,你自己好生想想,一國公主行此自甘墮落之舉,我。。顏面何在?!?p> 聲音在勒蘇納耳邊縈繞不去,讓她頭痛不已,既無緣分,又為何讓他們相遇?
良久,她的拳緊緊攥起來,她們。。兒女不是知難而退之人,她還是想要再試一試,若能得帝君傾心,即便入了重南伏低做小她也甘愿。
這廂白澤已經(jīng)畫了許久幅畫像,一一教會南宮初若認(rèn)識,正欲起身活動,卻是一陣眩暈。
手在案角胡亂一抓,堪堪穩(wěn)住身形。南宮初若忙去扶他,面上露出幾分狐疑,
“你這又是咳嗽又是頭暈的,是受了風(fēng)寒?”
白澤此時面色已然恢復(fù)正常,只擺擺手道:
“坐的久了,起的急了些?!?p> 南宮初若心有疑慮,卻將白澤逗笑了,
“丫頭心中,我就這樣弱么?”
南宮初若最是受不了他這樣喚自己,臉上一熱嗔怒道:
“我不是怕你不將自己身子當(dāng)一回事,再傷了自己?!?p> 白澤輕笑,緩緩?fù)鲁鲆痪洌?p> “去御膳房罷?!?p> “好?!?p> 聽南宮初若應(yīng)下他牽了對方的手向外走,面上絲毫看不出心中的煩亂。
他現(xiàn)下的癥結(jié)為何自己是知道的,只是山水之闊,如何找到那個看到了自己施法之人,還要好生計較。況且……不是他一個人看到了。
赑屃坐在殿外露亭中,喝著從白澤那里討來的棠梨雪,鼻間香氣氤氳開時,喃喃自語地說道,
“仙身落凡,行輔佐之事。有二不可犯,一來暴露身份,二來……動心動情。年紀(jì)一把,你可莫要犯了糊涂?!?p> 眼睛朦朧地看著身下彩色祥云,似乎透過其中看向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有看,只是醉酒自語。
勒蘇納難得安分了幾天,沒有不時去長歌宮叨擾,南宮初若心情甚佳,這天下了早朝回宮之時,卻又看到讓她醋意翻涌的一幕。
水榭之中,白澤又臥在那美人榻上,雖這陣子她常常見這人待在水榭,在水風(fēng)中臥榻看書。可這次他身邊有一個女子,就像自己第一次那樣,伏在他身邊,手竟然還想去觸碰他的臉!
“你在做什么?!”
快步上前,隔了些距離冷然的聲音已然傳到水榭之中。
勒蘇納一驚,慌忙收回手,轉(zhuǎn)頭便見南宮初若陰沉著面色走過來。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慌忙起身,有些惶恐不安地行禮道:
“女皇陛下?!?p> 南宮初若卻是不應(yīng)聲,只沉聲又問一遍,
“朕問你,你在做什么?”
勒蘇納感受她強烈的威壓,不由出了一聲冷汗,垂首低聲回答,
“小女,小女只是見帝君睡著,情不自禁……”
南宮初若冷哼一聲,語氣愈發(fā)不善,
“公主既知他是我重南帝君,便該知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沒有什么情不自禁,只有自重?!?p> 她這話說得重,讓勒蘇納一下子紅了眼眶,唰地抬頭看她,神色之中盡是不甘。
南宮初若半分不退讓,她無法忍受白澤被人如此覬覦。說起來……南宮初若面色一變,她們的動靜算不上大卻也絕不算小,這人竟沒有醒過來?
走上前摸了摸白澤的手,入手仍是讓她眷戀的微涼溫度,聲音放的極輕,
“夫君?”
“夫君?”
連聲的呼喚和她的動作讓勒蘇納心中更是酸楚,她連看這人都是偷偷摸摸的。
南宮初若可無暇管她什么想法,只焦急地喚著,總算見白澤眼睫顫動,悠悠轉(zhuǎn)醒,嗓音低沉沙啞,帶了似醒非醒的茫然,
“若兒?”
“你怎的睡得這樣沉?”
南宮初若一臉擔(dān)憂,皺了眉問道。
白澤坐起身,輕笑著說道:
“夢里與友人下棋,聽到你的聲音匆忙趕回來了?!?p> 不知何意的眾人聽了,還以為是兩人之間的甜言蜜語,皆是臉上一紅,勒蘇納站在一旁,心中更是難受。只有南宮初若知道,他是被仙友用周公夢喚回了九重。
勒蘇納想必對著白澤緊張不已,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人方才氣息全無,不然就亂了。
配合地嗔怒一聲,
“凈說這些話來哄我?!?p> 此時白澤也注意到了一旁的人,不由疑惑地問道:
“西域公主怎的也在這里?”
說到此處南宮初若臉色又有些不虞,反倒是勒蘇納心中怦怦直跳,若讓他知道自己方才的無禮,會否討厭自己?
只聽南宮初若沉聲吩咐,
“將公主送回使宮?!?p> 看向她時眼中頗為寒涼,
“朕最后再說一次,長歌宮不是公主該來的地方,若有下次,我們之間的合作便不必再談了,秋嵐,送客!”
“公主請?!?p> 秋嵐上前伸手引路,勒蘇納雖心有不甘,卻也知不能因自己的任性,損了。。的利益,只得轉(zhuǎn)身跟隨秋嵐離開。
“小女告辭?!?p> 待人走遠(yuǎn)了,南宮初若才轉(zhuǎn)身,斜睨著白澤吐出一句,
“夫君以后若是困了,就回寢宮去睡,免得讓心懷不軌之人占了便宜?!?p> 白澤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頗有幾分尷尬地扶額,
“若兒這樣說,讓為夫很是難堪啊?!?p> 宮人中有伺候的時間長些的,大膽的掩嘴偷笑。
南宮初若反倒讓他說的臉紅,四下環(huán)顧一眼,拉了他回寢宮。
這廂的使宮中,勒秋腳步生風(fēng)地走進(jìn)殿中,見到失魂落魄地坐在榻上的人不由狠狠皺眉,
“你竟膽敢對帝君無禮,惹得女皇大怒。我已告誡過你,不要肖想帝君,你怎的就是一意孤行?!”
勒蘇納對于他的斥責(zé)只是輕笑,
“皇兄,我從未喜歡過一個人,能讓我如此卑微??杉幢阄胰绱吮拔ⅲ瑓s仍然得不到。”
勒秋也是一手將這個皇妹慣起來的,見多她頑劣的模樣,此時這黯然的樣子卻讓他火氣也降了下去,嘆息一聲坐過去,
“不是有情必有回報,你總要學(xué)會放下?!?p> “皇兄,左右我們只在重南待數(shù)日,你讓我再試一試,我保證不再有逾越之舉,可好?”
勒蘇納垂眸,語氣有懇求的意味,勒秋無可奈何,只得應(yīng)下,
“但不可再如這般無禮,否則你便立時回國?!?p> 勒蘇納點頭,心中卻千回百轉(zhuǎn),究竟如何才能得到一個男人的心?
南宮初若這幾日總是很不爽,晨起去上早朝,下朝后見怪不怪的在寢殿外的回廊上看到擺放了精致點心或菜品的托盤。
“陛下,奴婢這便去處理掉?!?p> 秋嵐見她面色不善,急忙開口道。
南宮初若卻是揮手制止,她已習(xí)慣那位公主不識相的舉動,已懶得同她生氣,兀自端了托盤進(jìn)殿。
“夫君?!?p> 白澤伏案作畫的手一頓,見她進(jìn)來笑道:
“怎的朝服也未換?”
南宮初若能說急著見你么?不答反問道:
“吃點心么?”
白澤聽到點心眸子一亮,卻在看到托盤中的點心時搖頭,南宮初若微訝,故作不知地問他,
“怎么了?”
白澤看過來的視線就如同看破了小孩子的把戲,挑眉道:
“這不是御膳房的手藝,況且,這幾日殿外總送來的東西,聞過幾次便熟悉了。”
南宮初若滿意地笑道:
“你的鼻子倒靈。”
白澤與她同坐到桌前,吩咐道:
“這些菜品都撤了罷,讓御膳房重新準(zhǔn)備一份?!?p> 秋嵐不無佩服地看他,立時應(yīng)聲,
“是?!?p> 勒蘇納被禁止進(jìn)入長歌宮,只得每每做了菜去偷偷放在回廊上便離開,至于白澤吃未吃,她只有猜想。
此時長歌宮中
寢殿之內(nèi)
影一費了幾天的工夫,在在探尋千面佛的蛛絲馬跡。今日總算有了些線索,便趕緊回宮稟告。
“屬下問了影衛(wèi)中的人,那刺客果然是扮作了影衛(wèi)第十二人,而那影衛(wèi)自月前便被調(diào)了包,是被下了毒。”
頓了頓又說道:
“那千面佛并未出城,依然在城中,或許是要等待下一次機會刺殺。”
白澤聽罷倒不驚訝,飲了口茶說道:
“他自然不會出城,一來出城后再想進(jìn)來不易,二來祁坔大君將軍都在重南,他定然是要蟄伏不動,暗地尋找機會,完成他被賦予的使命?!?p> 南宮初若皺眉,
“千面佛此時在何處?”
影一垂首,
“在一家名為碧連天的青樓?!?p> 南宮初若聽了這名字都要笑了,
“碧連天,他倒是會享受,京城中最大的青樓,可謂一夜千金的銷金窟?!?p> 說罷沉下面色,
“盯住他,不要暴露你的行跡,朕與帝君要去會會這個神秘的千面佛有多不同凡響?!?p> “是,屬下領(lǐng)命。”
影一說著離開寢殿,趕往宮外的碧連天。
白澤面色有些耐人尋味,看著南宮初若挑眉而笑,讓對方以為自己臉上或者身上有何不妥時才緩開口,
“陛下要去青樓?”
南宮初若才是有些怔然,喃喃問他說道:
“你知道青樓?!”
白澤斜睨她一眼,
“讀了這許多書,該有的見識,從書里也便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