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過十五關(guān)斬十六將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蘇文清和風(fēng)鈴在大路上飛馳。
“智者大人……這就是驢？”
“是的，艾瑪超長待機微型聚變動力小電驢，人們稱呼它為絕影，意思是連影子都追不上的神駒。”蘇文清戴著頭盔，袍子在風(fēng)中鼓動，“充電一分鐘，工作五十年?！?p> 今天一大早，風(fēng)鈴告別了老爵爺和阿爾弗雷德的墓，再在大門口掛上“主人外出，請勿討債”的牌子，背上行李走出松樹堡的大門，就看見智者大人騎著他的驢突突突地下來了——好一頭令人驚異的神驢！線條光滑而銳利，身段優(yōu)美而修長，頭頂雙角，燈籠大的雙眼如掣如電，沒有四條腿反倒有兩只輪子，它震動著發(fā)出有力的低吼，像頭野獸，卻被牢牢地掌控在智者大人的手里。
蘇文清拍了拍后座，牛逼轟轟地一豎大拇指。
“上來！”
神似校外小混混騎著放學(xué)后在校門口堵女學(xué)生。
他在風(fēng)鈴的頭上也按了一只明黃色的顯眼頭盔，然后腳一撐一溜，快快樂樂地騎著小電驢出發(fā)了。
對蘇文清而言，這是他打個翻身仗的唯一機會，他確認(rèn)自己的所有前任研究員都從未發(fā)現(xiàn)過圣杯的線索。
如果他能做出突破性的貢獻，那么他的未來就不再是觀察員之神！
他將回歸文明社會，把手里的鐵飯碗換成金的。
蘇文清帶著風(fēng)鈴沿著大路一路北上，實際上往南穿過長城隘口再前往摩約要更近一些，但南方這個時候正是潮濕多雨的季節(jié)，亞熱帶季風(fēng)和海上的低壓氣旋帶來充足的雨水，道路極度泥濘，任何用輪子行動的交通工具都無法正常行駛，蘇文清只能選擇往北走，這是去羅納安瑪斯的方向，北方是高海拔的山地高原，水汽和暖流無法上去，氣候干燥。
這個世界的基礎(chǔ)建設(shè)基本上為零，想靠輪子前往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是不切實際的，連綿大雨后的道路淤泥有成年人小腿那么深，堪比解凍之后的蘇聯(lián)大地，歷史中每一個試圖征服西伯利亞的人都栽在了這一攤爛泥上。
風(fēng)鈴坐在后座上，緊緊地?fù)е难?，懷里橫著智者大人的手杖，蘇文清背后的袍子里突出來一截堅硬木柄。
女孩戳了戳，問這是什么？
蘇文清回答是英偉達GTX2280Ti泵動式核熔融穿甲高爆霰彈槍。
風(fēng)鈴：？
蘇文清：雷神之杖。
風(fēng)鈴點頭哦哦哦，原來是法杖。
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諾里庫姆，扭頭回望，連通天塔都看不到了，只能遙望云霧中白雪皚皚的群山，風(fēng)鈴知道通天塔就在山腳下，家園已經(jīng)被她甩在了身后。
她久久地凝望，遠方的山尖一點一點地從視野里沉沒下去。
再見。
風(fēng)鈴在心里默默地說。
“我們先沿著大路往北走一百里，再轉(zhuǎn)向西方?！碧K文清握著小電驢的車把手，雙眼直視前方，一群野牛從路邊的草叢里悠悠地晃過去，“北方是高原，不下雨，路要好走一些，麻煩也要少一些。”
風(fēng)鈴點點頭，注意到他話里的一個詞，“麻煩？”
“是的，南邊的國家貴族和領(lǐng)主太多了?！碧K文清回答，“他們基本上都是土匪頭子，敲詐勒索，雁過拔毛?！?p> “可他們是貴族啊?！?p> “小領(lǐng)主，當(dāng)一個人掌握了足夠的暴力，那么你就不能指望他會干什么好事?！碧K文清說，“他不可能抵御得住這樣的誘惑：只要動用自己手里的刀和劍，就能幾乎無成本地攫取大量財富，搶劫和綁架掙錢的速度可比種地耕田來得快，所以幾乎所有的商隊和旅人從他們眼皮子底下經(jīng)過時都得被搜刮一遍，他們美其名曰過路稅，如果你不交稅，他們就會把你請進地牢，然后寫信給你的親友，讓他們支付贖金。”
“呸，貴族之恥！”風(fēng)鈴憤憤地啐了一口，“智者大人，難道您還畏懼這些人么？”
“畏懼倒是不畏懼……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碧K文清說，“我不希望咱們出門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否則當(dāng)我們抵達摩約時，騎士王的案頭上大概會收到這樣的報告……從王國東部至王國西部，一共有十六個貴族老爺被不明身份人士爆頭身亡?！?p> 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騎士王會腦溢血的，為了他的生命安全著想，咱們就不從他那兒走了?！?p> 蘇文清不想成為關(guān)·蘇文清·云長，留下過十五關(guān)斬十六將的千古傳奇。
“我們腳下這條路，如果一直走下去，就能通向帝國首都羅納安瑪斯，但我們不會一直走到底。”蘇文清在風(fēng)中高聲說，一邊擰動油門繼續(xù)加速，小電驢在路上劇烈顛簸，大路上看不到行人，兩邊都是飛速掠過的碧綠麥田，在這個時代，農(nóng)民們都被綁在地里，除了商隊沒人會跑遠。
“我們一天能走多遠？”風(fēng)鈴?fù)皬埻?，風(fēng)吹在臉上很舒服。
小電驢碾過一塊碎石，車身猛地一震，嚇得女孩連忙抓緊了蘇文清的袍子。
“按一天八個小時算，我們一天能行駛兩百四十公里，也就是四百八十里?！碧K文清說，“二十天之內(nèi)我們就能抵達八千里之外的摩約?！?p> “我從沒走過這么遠?！憋L(fēng)鈴驚嘆，“我只在地圖上見過摩約?！?p> “那么現(xiàn)在你可以了?！碧K文清笑，“對你來說，摩約將不再是一個遙遠的地名，它不在地圖上，而是在你的腳下，小領(lǐng)主，不親身體會，你怎么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大呢？”
精靈歷第四紀(jì)130年，戈倫帝國太陽歷270年3月19日。
偉大的智者、灰袍大法師、東方之塔、果蔬與辣椒之主、火神俄爾比托斯與雷神阿姆羅的代言者、眾神的人間行走、圣伊斯瑪大人帶著戈倫帝國圖爾省禾雀花家族最后一位女爵離開諾里庫姆。
“智者大人，我們怎么知道到?jīng)]到摩約呢？”
“一路向西，然后走到說撒拉遜語的地方！”
若干年后，當(dāng)資深的文明觀察員蘇文清先生再次在紙上記述這個時刻，他的嘴角總是會勾起笑意，他總是記得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清晨，自己騎著電動車飛馳兩千光年之外某個世界的鄉(xiāng)間小路上。
他曾經(jīng)對老爵爺說，老爵爺又對女孩說：
世界不在地圖上，也不在書本里。
那么它在哪兒呢？
它在門外，親愛的朋友，它在門外。
打開門吧，這世上有哪一個年輕人可以拒絕一次盛大的冒險呢？又有哪一個年輕人不想在生命中擁有一段精彩的故事呢？
而它就在門外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