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過去2

　　后來嬌嬌上了大學(xué)，趙小軍很高興，痛快地給了第一年的學(xué)費。后來，嬌嬌打電話，他說的最多的居然是讓她去找她媽拿生活費，一次又一次，最后女兒很少給他打電話，他卻從來不覺得有什么不對，趙小軍是從來只顧自己的。

　　趙小軍沒錢嗎？不，他有錢，可他為什么那么對嬌嬌說呢？因為趙小軍自己吃喝玩樂的錢不夠用啊，真是諷刺，爸爸請戶請狐朋狗友吃飯喝酒，女兒卻沒有生活費。飄在半空的趙小軍看著女兒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兼職，一個兼職完了馬上跑下一個，難怪那么瘦。

　　等等！嬌嬌怎么會在醫(yī)院，婦產(chǎn)科？麗麗陪著她去的，怎么回事？靈魂體的趙小軍開始顫抖，這時候嬌嬌還在上大學(xué)，誰的孩子，為什么他從來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中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所以這之后的嬌嬌沒談戀愛是因為這個？

　　可還沒等趙小軍弄明白，一陣風(fēng)吹過，趙小軍便又看到了小時候的博爾，博爾是他和第三任妻子王曉莉生的兒子，從小就聰明，也是從小就喜歡黏著他姐。

　　這時候的趙小軍依然不像個父親，依然不顧家。他看著王曉莉?qū)λ瓶诖罅R，說他不配為人父，也不配結(jié)婚，就應(yīng)該和他的煙酒過一輩子。王曉莉一邊照顧孩子一邊打零工維持家用，博爾上小學(xué)后，還和他一起上工地去干活了。

　　后來，趙小軍看到了自己家的土房子，這個當年算是很不錯的房子，現(xiàn)在看起來有些破，尤其周圍都是修得很漂亮的樓房，這放在在村里已經(jīng)是貧窮的象征了。

　　趙小軍帶著王曉莉和趙博爾急急忙忙地趕了回來，因為趙爸快要不行了。

　　頭發(fā)花白，瘦骨嶙峋的趙爸把四個兒女都叫到跟前，看著他們或悲傷或是假裝悲傷的臉，只說“我趙德來這輩子養(yǎng)大你們四個，不敢說你們小時候吃得好穿得好，但也沒給你們餓著凍著，我對得起你們?！?p>　　說罷也不讓他們說話，擺手叫他們出去，只留下了趙小軍，“小軍吶，這輩子你爸我也算是對得起你了，給你把閨女養(yǎng)這么大，你沒操過一點心。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我走了之后你能照顧好你媽，她這一輩子跟著我苦啊。”

　　床上虛弱的老人，說著有些激動，顫抖著聲音“還有嬌嬌那孩子，從小就懂事，上初中給她買菜吃的錢全用來給我和你媽買吃的，不吃還不行，自己天天吃咸菜，吃的小臉蠟黃?！?p>　　趙爸說著說著就哭了“多好的孩子，怎么攤上你這個爸。也怪我啊，怪我沒把你教好?！壁w小軍坐在床邊，拉著趙爸的手，哭得聲嘶力竭“爸，不怪你，是我不好，是兒子我不是東西，兒子以后一定改，您得趕緊好起來啊，嬌嬌馬上就高考，您得看著她上大學(xué)啊?！甭牭娇即髮W(xué)，趙爸咳嗽了起來。

　　趙小軍急忙給老爺子撫了撫胸口，“爸，你別激動，我待會兒就給嬌嬌打電話，讓她趕緊回來?！壁w爸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有些渾濁的眼睛瞪著趙小軍，枯瘦的手一把拽住趙小軍的手，喘著氣“我要你跟我保證，以后不許管嬌嬌有沒有錢，你要還認我是你爸，就不許讓嬌嬌給你養(yǎng)老，不許，不許跟她伸手要錢。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那個老二趙云，現(xiàn)在都不知道被他媽帶哪里去了，老三博爾還小，你能靠的就只有嬌嬌。但是，我不許你欺負嬌嬌，你沒有給我養(yǎng)老，她是我?guī)Т蟮?，你養(yǎng)老也輪不著嬌嬌，聽到?jīng)]有！”

　　坐在床邊的趙小軍一口答應(yīng)，“爸，你放心我聽你的，我答應(yīng)你”。而飄著的趙小軍此時不僅眼睛通紅，臉也通紅還火辣辣地疼。趙爸聽見兒子答應(yīng)了，便放下心來，讓趙小軍出去，自己要睡一會，而這一睡，趙爸就再也沒醒過來，這還是急急趕回來的嬌嬌發(fā)現(xiàn)的。

　　趙爸去世，嬌嬌傷心不已，但不放心趙媽，便強忍著悲痛開解趙媽，趙媽睡著了便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哭，捂著嘴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哭得眼睛紅腫，她的爺爺沒了她最親的人只剩下奶奶了。

　　飄在半空的趙小軍仿佛又經(jīng)歷了一次當時的悲痛，他看著趙小軍辦好趙爸的后事。這之后的趙小軍似是長大了一點，仿佛終于有了良心，他開始存錢，在老家蓋了一個平房給七十高齡的老娘住。至此，趙媽終于不用擔(dān)心屋頂會漏雨，也不再擔(dān)心下雨時后山的石頭會砸到房子，能在下雨的晚上安心睡覺。

　　趙小軍開始每個月給老娘打錢，每年都會回家三四趟陪陪老娘，找各種補身體的藥，終于有了一個兒子的樣子。和王曉莉離婚后，帶著兒子生活，也終于有了一個當爸爸的樣子，關(guān)心兒子的成績，開始關(guān)心女兒的工作和生活，至少看起來這個家庭一派祥和。

　　然而好景不長，趙媽的身體早就透支了，想看嬌嬌成家，吊著一口氣而已。在嬌嬌畢業(yè)兩年后，再也撐不住去世了，飄在空中的趙小軍看著趙媽起靈，下葬，看著嬌嬌幾乎要暈過去，他又感受了一次當時的痛苦和愧疚。

　　趙媽走后不久趙小軍傷心過度，病了一場。加上常年勞累，抽煙酗酒，趙小軍的身體大不如前，再也干不了工地的活。此時，趙小軍違背了當時在趙爸床前的承諾，讓畢業(yè)三年的嬌嬌扛起了家里的擔(dān)子。

　　這之后嬌嬌要用她的工資養(yǎng)活自己，養(yǎng)活父親和弟弟，還要時不時給學(xué)畫畫的妹妹買材料，比大學(xué)時更瘦了。他看著嬌嬌在公司被欺負，被嘲諷，艱難地往前走，追求的人不少，但從沒答應(yīng)過一個，始終一個人。

　　后來趙小軍找了個保安的工作，好歹有了一份收入，嬌嬌在升職，博爾也以不錯的成績考進了京市的一本學(xué)校，日子仿佛好了起來，趙小軍覺得日子就這么下去該多好。

　　可是，等他再一轉(zhuǎn)眼便看見了滿頭是血，雙眼緊閉躺在救護車上的嬌嬌，趙小軍心頭大慟，他死不足惜，他不配當一個父親，但是嬌嬌不能有事啊。

　　她這一生唯一的錯，便是有他這么一個父親，她是個好孩子啊?！伴愅鯛斈惆盐沂兆甙桑惴胚^嬌嬌，她還年輕啊，她還沒結(jié)婚呢，她還有大好的人生！”說完這句話，趙小軍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拉扯，之后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