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殷槿覺得胸口悶悶地。
“怎么就餓到非要賣孩子呢？沒有吃的可以進山?。 ?p> 在她看來，山里雖然危險，但是總是能找到點吃的，不能打獵的話就挖野菜，摘野果，總好過賣孩子給人做奴才?。?p> “山里？呵...山里也不給活路?。 毕袷且幌伦哟蜷_了話匣子，大娘眼神看著前方，“本來我們村的人也不至于餓到要出來街道的，這些年雖然都吃飽飯，但是好歹都還你勉強活著?？晌覀兊米锪艘晃划敼俚能姞?，去年我們村的糧食比朝廷規(guī)定的多加征三成。不加的話就說我們之前投靠過大梁人，村里窩藏有大梁的細作，要將我們村雞犬不留。”
這句威脅聽著耳熟，殷槿心想。
“只留下了一成的糧食，本來也能撐到開春野菜出來，靠著野草充饑的?？赡侨瞬环胚^我們，又征役。寒冬臘月的將男人們弄到山上開石、砍樹修筑衛(wèi)所。不光我們村，附近幾個村子如今都餓的只能出來想辦法弄吃的填飽肚子。為了吃，甚至什么都做?！?p> 車上人聽了都紛紛詫異，望向說話的大娘。
“呵，這個世道，這樣的事稀奇嗎？”大娘對眾人的驚訝進行諷刺。
“男人不在家，女人和老人孩子為了冬天能過下去只能進山準備過冬的柴火?？巢瘛⑼谝安?，可這終究比不過男人在家的時候，顧得了這頭顧不過那頭。所以，整個秋天我們沒能準備充足的食物，又加上糧食不夠，冬天進山也沒吃的，只能是賣兒賣女?！?p> 一番話說的整個車上人都沉默了，就連剛才還抵抗的人不情不愿的往外拿一半東西。
“那現在呢？如今開春了，你們可以組織了人進山找吃的?。⊥谙葳?，挖野菜...”
殷槿止不住想給這些人尋條出路。這些人本性不壞，車上不光殷槿他們給出的東西少，其他幾個這位大娘打聽的時候家里不好過或是過不下去的這位都提醒了少收一點他們的東西。想來這位大娘提前上車也不光是為了踩點，她打聽車上人帶的東西，還有人家家里情況也是為了這時候看情況收多少。
唉，都是窮鬧的！
再上路車上人都沉默了很多，趕車的大爺也神情泱泱的，他被收了一半的車錢，這一趟顯然他虧了。
而情況沒有最糟只有更糟，他們沒有趕上城門關閉前進縣城，陰冷沉沉地二月天大晚上的被關在了城門外。
好在趕車的大爺經常來這邊，帶著眾人在城外二十多里地找到了一處破廟。好歹有個遮風的地方，不至于這個天氣露宿荒野，眾人看著破廟里傳出的微弱火光感到心里都一松。
進了破廟，顯然沒趕上的不止他們這一波人，里面除了一些乞丐有兩伙人明顯不一樣。一伙兒像他們這樣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要進城了，還有一伙兒看起來就像是做生意的，穿著不像他們補丁摞補丁，這是很容易分辨的。
破廟里升了三堆火，人也分成了三堆。一邊靠墻邊是十多的乞丐，對面一邊做生意的一伙兒在里面，靠門這一邊的則是像他們這樣的普通百姓。正中間里面本來該是供奉的佛像，不過，佛像從肚腹以上不見了，分不清是供奉的哪座佛。
這也能理解，大梁不信中原的佛，他們信奉圖騰，應該是大梁統(tǒng)治的時候打破的，而這座廟宇也該是從那時候開始沒有了人破敗下來的。
聽到有人進來里面的人全都看了過來，等看清他們一行人后就不感興趣了，而他們這車人也很自覺的歸隊到門口那一堆人去湊著跟他們一起烤火。
這一夜倒是沒發(fā)生什么，殷槿被大伯和憨爹擠在中間靠著憨爹的手臂餓著肚子睡了一覺到天亮，這一夜平安度過。
第二天天亮跟著進城的人群排著隊終于進城，進城的時候大伯和憨爹兩人交了四文錢。
進城費，一個人兩文錢，殷槿是小孩不用交錢。
看來，這到了哪里都是一樣，處處要花錢！還沒賣了獵物呢他們爺仨這就花了二十四文了！
殷槿愁地皺起小眉頭，感覺古代也不是那么好混??！
而她的憨爹看她皺眉頭還以為她餓了，看前面有吆喝賣饅頭的就問殷槿，“槿兒是不是想吃？走，爹給你買個先吃著，從昨天晌午就沒吃東西了，肯定餓了。別擔心，爹有錢，爹和娘前些時候給曹地主家干活收的工錢你阿奶都給帶來了。別看你阿奶摳搜，說多余的一個銅板沒有，其實她也怕咱們在外面遇上了事兒沒錢不好辦，臨來的時候把家里的錢全都讓咱們帶來了。你還小，餓不得。別擔心沒錢......”
“爹，我不餓，咱們先去辦正事?！睂嵲谑懿涣怂牟煌５卣f了，殷槿趕緊截斷話茬。
青縣縣城當然是比柏山鎮(zhèn)大的，一進城門就看見比柏山鎮(zhèn)大了好多的街道。殷槿他們走在大街上，不知道上哪兒找醫(yī)館，好在憨爹這時候還是知道要問人的，于是爺仨就一路問了過去，來到了一間叫同濟堂的醫(yī)館。
據問的人說，這間醫(yī)館是縣里第二大醫(yī)館，仁心仁術，大夫醫(yī)術不錯，口碑好，價錢是便宜，是老百姓能看得起的醫(yī)堂。
來到醫(yī)館門前，見大伯和憨爹就要直接進去，殷槿及時阻止了兩人。
“咋啦，閨女？”
殷老三不解地看著閨女。
“是啊，咋啦三丫頭？咱得趕緊賣了好回去，你別耍小孩脾氣哈！”
殷老大以為殷槿這個時候不懂事了耍脾氣，教訓她。
“爹，大伯，你們是想進去就賣給人家，不打探一下這物賣多少錢合適？不貨比三家，看賣哪一家合算？”
殷槿說完，兄弟倆互相看看，眼神中就可以看出兩人誰都沒想到過。殷槿嘆氣，為這一家子耿直頭。
殷槿：“唉，行了，待會兒進去了你們都先別說話，我先說。咱們先看看這里的大夫脾氣好不好；給多少價；然后咱們先不賣，出來去那個據說是縣城第一醫(yī)館的那家再去試試，看看出的價是不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