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青一直捂著祈寧致的眼。
或許是害怕祈寧致好奇心作祟非要回頭看一眼,或許是陸長青好奇心作祟想要試試祈寧致能堅持到幾時。
總之,兩人都很默契,他沒有放開,她也沒有推開,直到和風拂面都沒換過其他姿勢。
可這不奇怪么?
這一路從密室到地面統(tǒng)共三十一階臺階,他們走的極慢,按照祈寧致的性子,根本不可能乖乖走完。
她難道不想知道密室里都有什么?
她那大無畏的探索精神呢?
她那契而不舍的俠客之念呢?
陸長青不禁起疑,這還是他認識的祈寧致嗎?
而祈寧致聽著周遭動靜似是已經(jīng)到了外面,才伸手去抓陸長青的衣袖。
武將衣裳不比文官廣袖翩翩,所以她胡亂抓了半晌僅能捏住袖口一點點,隨后問道:“我們出來了?”
陸長青回答:“出來了?!?p> 祈寧致聽到頭頂傳來的回話才拽著他的袖子慢慢往下拉,重獲光明后她極不自然的眨了兩下眼睛,并尋著陸長青的臂彎往里靠:“你這手掌不賴,比那黑緞要遮光?!?p> 陸長青把想說的話都咽進了肚子。
祈寧致果然還是那個祈寧致,只不過是會審時度勢罷了。
陸長青意味不明的勾著嘴唇笑了笑,這個笑讓他少了點陰郁,多了分清朗。
祈寧致一直不覺得陸長青是那種俊秀少年郎,但一直也沒找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他。
可此時此刻,她清楚了。
那是馳騁疆場、降妖除魔的英雄模樣。
而這英雄是他們祈國的將軍,還做了她半日夫君,一想到‘夫君’,她羞紅了臉慢慢垂下腦袋。
可歡喜不過一瞬。
祈國的長寧公主。
生,得彰顯祈國的盛世繁華,死,得為祈國的長治久安,嫁,也得為祈國的萬民所求。
她由不得自己,即便她的良人,近在眼前。
無聲的嘆了口氣,祈寧致突然問了個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你說我像是有仙緣的人嗎?”
“為何突然想問這個?”
“我就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求仙的機緣?!?p> “有機緣當如何?”陸長青稀奇道:“你還真想求仙問道不成?”
“當然啊,你耍大劍那么帥氣,我也想要,而且...”祈寧致想了想說:“我要是能如你一般厲害,就不必再尋夫君庇佑了,我自己就能照顧好自己?!?p> 也不用時時擔心被送去和親:“我想過了,與其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不如自己努力一把,沒有人可以護我一生一世。”
“你能這般想也算有點長進,但保護自己有很多方式,不止求仙一條路,求仙之路荊棘載途,并不如你想象中的暢快?!?p> 陸長青敲了敲她的腦袋繼續(xù)道:“仙緣就似姻緣,也強求不得,我看不出一個人是否有仙緣,但作為過來人還是勸你一句,修行修的是道心,道心本孤,不適合你?!?p> 祈寧致怔了一下,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那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也沒什么好強求的了?!边@話說的爽快,但到底還是有些失落的,她頗為勉強的說:“厲害夫君還是先替我尋著吧,要比你厲害的那種?!?p> “那可能不太好找?!标戦L青逗她:“公主殿下不把要求放低一點,怕是要孤獨終老?!?p> “你也...”祈寧致不可思議的瞪了陸長青后背一眼:“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你懂不懂謙虛,這世間怎么可能沒有比你更厲害的人!”
“懂的,有的?!标戦L青故意拉長聲音說:“只是不好找?!?p> 祈寧致:這人好自戀。
......
兩人從潘府后院一直貧到下榻的前院,不知是哪個小機靈已經(jīng)換上了新茶。
陸長青等馮邱波一起入座,而祈寧致心情不錯,便站在一旁扮起了斟茶小奴,小奴兢兢業(yè)業(yè)的問知縣要不要也來一杯,可知縣早已嚇破膽,此時能夠站立已屬不易。
陸長青讓知縣坐下喝茶,但效果不甚理想,三盞茶水能撒兩盞半,陸長青看著心煩,便遣人將他送回府并叮囑好生看著。
馮邱波也是第一次見這等場面,但他膽色驚人,兩盞茶下肚,便恢復(fù)如常。
當然,若讓叫他得知這兩盞茶乃是當朝公主所斟,估計還得再喝幾杯壓驚。
恢復(fù)如常的馮邱波想要討教陸長青方才的話,陸長青嗯了一聲道:“愚昧是因為無知,近日我會請一朋友過來開壇設(shè)教,教他們學會如何分辨仙妖,若仍行不通,屆時再勞大人與長青演一出戲?!?p> “什么戲?”
“真假美猴王的戲。”陸長青舉了一下手中茶盞:“今日這茶倒是爽口?!?p> “可能是我斟的好。”祈寧致在一旁小聲的請功,復(fù)又幫他斟了一杯:“將軍看著水溫如何,需要重新烹制嗎?”
“說吧,你又在想什么。”
“就將軍說的那個朋友吧,可真是神仙?”祈寧致賊兮兮的附在陸長青耳旁問。
“先死了那條心,她比你還小,毛發(fā)都沒長全?!钡咦搴孟駴]有毛發(fā),陸長青說完才想起來,但也無妨,反正就是形容她人小。
“我還沒說自己有什么心思呢就讓我死心?!逼韺幹滦÷暤泥洁炝艘痪?,還假裝要往陸長青頭上澆水,但也就假裝一下,她哪敢真澆啊,若是他使壞不肯透露自己身份,她可能會被人押走。
不過雖不能撒氣,但她也不斟茶了,水壺一放,自顧自的坐到椅子上生悶氣去了。
一旁的馮邱波看著奇怪,隨口問道:“這小友的脾氣頗大,不知與將軍是何關(guān)系?”
“是我陸家人。”陸長青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