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嗎?”
“篤篤篤……”
“這么大一間廟,居然一個人也沒有嗎?”寧采臣放下書箱,擦了擦頭上的汗:“金華人還真是有錢,放下這么大一間廟荒廢,放在我們那兒,哼哼,不過正好便宜了我,又省了一晚房錢!”
將書箱放在佛像后面,寧采臣一面用袖子扇著風,一面在寺廟里閑逛起來。
這寺廟在外面看著不大,一進來才發(fā)現(xiàn)別有洞天,前面一座大殿,供著一個不認識的佛像,后面還有一座白塔,東西有兩大排僧舍,都空著,不過里面家具倒是齊全,只是落了厚厚一層塵土。
院子里也長滿了草,最深處快到寧采臣腰的位置了,不過寧采臣不太敢進去,怕有毒蛇。
南面還有一間單獨的房子,看起來像方丈住持一類住的房間,應該比僧舍寬敞許多。
寧采臣一看就非常中意這一間,只是中間隔著雜草叢,想住那一間就必須從草里趟過去。
正直春末夏初,天氣逐漸熱了起來,正是毒蟲多的時候,草里說不定就藏著致命的毒蛇。
不過寧采臣作為一個常年奔波收賬的賬房,對毒蛇一類的東西還是有對付的辦法的。
所謂打草驚蛇,毒蛇口小,吃不了人這么大的動物,因此也很少主動咬人,只需一根木棒撥動草叢,便會被嚇得到處逃竄。
有那大房誘惑,寧采臣決定冒一冒險,撿來一根木棍就開始趟著草叢,向那間大房進發(fā)。
“嗯?這是?”木棍在草里戳到一塊硬硬的東西,好像是一塊倒了的碑,寧采臣撥開草一看,原來是一塊牌匾,上面有三個鎏金大字:“蘭若寺”。
“蘭若山高處,煙霞障幾重。”寧采臣嘀咕道:“蘭若寺,不就是空寺的意思嗎?難怪空空如也,荒廢至今。”
放下牌匾不管,寧采臣繼續(xù)向南面大房前進,等走到跟前了,身上衣服都被掛破了幾處,但卻見那間大房的門上掛著一把嶄新的銅鎖。
“不是吧?這樣的廟也有人長???”寧采臣不死心,想要揭開窗紙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人住。
“喂!你弄啥嘞?”
忽然一個聲音在寧采臣背后響起,嚇得寧采臣立馬停止動作,低頭請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下只是看這寺廟荒涼,以為沒有人住,想要借宿一晚,實非賊人!”
“莫得事,我也是暫住,那邊幾排房子都莫得人,你可以住到那邊去?!边€好來人并沒有責怪。
寧采臣抬頭一看,來人是一個書生打扮的大漢,雖然體格高大,但形容舉止,皆是彬彬有禮,看來不是惡人,這才放下心來,行禮道:“在下寧采臣,浙江人士,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書生同樣作揖:“我叫燕赤霞,陜西人。”
“原來是燕兄,失敬失敬?!睂幉沙荚缦嚷犙喑嘞颊f話帶著口音,就猜他是陜西人,只是這陜西口音里,隱隱又帶了些川味。
“不要客氣,這邊荒涼,沒什么人住,你要是住下,我也有個伴。”燕赤霞說話間帶著股豪俠之氣:“那邊房子太臟了,后面有水池,我?guī)闳ゴ蛩謇硪幌??!?p> “那就多謝燕兄了?!睂幉沙几喑嘞奸_門拿了工具,就往后院去了。
繞過大殿東面角落的竹林,寧采臣這才發(fā)現(xiàn)這后院比前院更加幽靜,一個巨大的水池里開滿了野荷花,池邊長了一棵大槐樹,不知有多少個年頭了。
“這水是活水,你可以打一點去打掃,但臟水別倒回去了,我們喝水還得從這里打?!毖喑嘞紘诟赖?。
寧采臣點了點頭,正欲答應,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一個帶著斗笠,穿著一身青布衣,背著一個籮筐的人從前院跑了過來,一面跑,一面口中還在喊著:“熱死了,熱死了!”
只見那人快步跑到水池旁,掏出一根帶著繩子的竹筒丟入池中,打了慢慢一竹筒水一口氣喝干,這才解下斗笠坐在地上,一面扇風一面道:“得救了!”
那人解下斗笠,寧采臣這才看清,來人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衣服上略有補丁,看起來并非富貴人家的孩子,估摸著也是一個趕路人。
“小兄弟,你這是?”寧采臣開口道。
那少年氣喘吁吁道:“太熱了,太熱了,你們是借宿在這兒的嗎?我來過好幾回了,沒見過你們啊?!?p> “現(xiàn)在寧采臣,浙江人士,這位是陜西的燕赤霞?!币娧喑嘞家恢蹦婚_口,寧采臣替他介紹道。
那少年拱了拱手:“我叫許仙,錢塘來的?!?p> 這少年正是許仙。
自陸壓離開已有五年,許仙也從一個懵懂孩童長到了十六歲的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修行的緣故,許仙現(xiàn)在的模樣教同齡人要顯得小上許多,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不過修為已經(jīng)達到了金丹大成,快要突破元嬰的地步。
若非是一直在修改《丹經(jīng)》,此刻許仙怕是早就抵達渡劫境了。
不過修改后的《丹經(jīng)》也確實越來越適合許仙,運行起來完全沒有先前的生澀感,許仙有預感,別人修行或許越來越困難,而他的這種修行方式,只怕會越來越順暢。
他今日是下鄉(xiāng)采購草藥,途徑此處,發(fā)覺此地妖氣濃郁,好奇之下才想進來看看,但又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兩個人,沒辦法,假裝常常來此,想忽悠兩人離開,只是一進來才發(fā)現(xiàn),居然有同行。
就是那個人高馬大的書生,燕赤霞。
雖然看不出修為,但他身上紅得發(fā)紫的煞氣,不知道要有多少殺孽。
一旁的燕赤霞也發(fā)覺出許仙的異常,他口中稱熱,卻沒有一滴汗珠,氣喘吁吁,但腳步絲毫不亂。
不過許仙身上也沒有妖氣,燕赤霞只當許仙也是來收妖的,便暗中傳音道:
“這位道友,這窩妖怪我盯上很久了,只要閣下不搗亂,我愿意把收獲分你三成?!?p> 許仙眼皮一跳,想起陸壓說的,現(xiàn)在天下修行者皆把妖族當做天材地寶對待,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他懶得參合此事,只不過陸壓讓他不可見死不救,若這妖物不曾傷人性命,而燕赤霞非得趕盡殺絕的話,他也只能和燕赤霞掰掰手腕了。
當下便傳音回話道:“道友莫慌,除妖之事,我不會同你爭搶,你那收獲我也不會分的。”
只是沒想到燕赤霞又傳音道:“看來閣下是鐵了心要和燕某爭這窩妖怪了?也罷,那就各憑本事吧!”
許仙一臉迷惑,隨即又想起陸壓的人心一說,不由感嘆,果真是人心隔肚皮,你不要他的好處,他反而不會相信你。
寧采臣同樣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只見這兩人對視一眼,燕赤霞就怒氣沖沖地走了,便猜測道:“小兄弟,你不是認識燕兄吧?還是你們有什么仇?”
許仙一聳肩,道:“誰知道他干嘛?突然就生氣了?!?p> “估計是陜西那邊有什么禁忌我們不知道吧?”寧采臣琢磨著:“要不回頭道個歉吧?大家共住一個屋檐下,還是以和為貴。”
“嗯?!痹S仙點了點頭,笑道:“寧大哥,你這是打水?”
“哦,對,差點忘了?!睂幉沙家慌哪X門:“這房間太臟了,你也打點水打掃一下吧,這天就要黑了,你一個人走也不安全。”
“臟?”許仙瞇起眼睛笑道:“我剛剛看到有兩間房還挺干凈的,估計是前面暫住的人剛走沒多久?!?p> “有嗎?”寧采臣一愣。
“當然有??!”許仙站起來,背上籮筐:“不信你跟我去看啊。”
寧采臣跟著許仙回到前院,只見東西兩排僧舍有兩間已經(jīng)被打開了,是寧采臣剛來的時候打開的,而其余的門都虛掩著。
許仙徑直走到一間房前,趁寧采臣看不到,在手心飛速畫出幾道符文,在門上一拍,將門推開。
寧采臣跟著進去一看,和他先前打開的幾間僧舍的布局大同小異,但確實干干凈凈,沒有一點灰塵。
“看吧!”許仙雙手叉腰道。
“還真是!”寧采臣環(huán)顧一圈,也十分欣喜,不僅不用自己打掃,而且還比自己打掃起來干凈了許多。
“那寧大哥你就先住這里吧,我去隔壁了?!痹S仙擺了擺手,去了隔壁那間僧舍。
許仙所用的就是一種符文的組合,是他研究出來專門打掃衛(wèi)生的。
這種符文比陸壓教他的那些雷符火符之類的還要復雜一些,不過用起來確實方便,只是許仙也沒見過多少同行,懂符箓的更是沒有,所以也不知道這種符箓有沒有人發(fā)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