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女人很生氣,相當生氣的那一種。
因為,在她剛結(jié)婚那會,那公公婆婆就嫌她生個女孩,也不說生第二個,為此事,一直是絮絮叨叨,很煩人。
她生性懦弱,不愿惹事,所以一直忍讓。
可是一味的忍讓,換來的是變本加厲。
這老兩口可不是什么好東西,三觀不正,為了抱孫子,竟然勸說兒子離婚再娶一個。
瞧瞧,這都什么樣的婆婆公公呢?
最讓她寒心的是,自己的丈夫竟然動了惻隱之心。
于是,有一次再提及此事,她徹底怒了,把桌子一掀,拿了把菜刀,往那兒一放,惡狠狠道:“離婚可以,房子歸我,女兒歸我?!?p> 這就是嚇唬,不過對這種人,嚇唬真的管用,以后這奇葩的老兩口不敢提,至少當著面不敢提了。
其實,女人何嘗不想離婚,只是誰能保證找的男人是個顧家的?這親爸都不待見自己的女兒,何況是后爸呢,所以她一直遷就著,想著等女兒長大再說。
可是好景不長,女人查出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竟是絕癥,可以治,但費用極大,而且不一定好。
近些年,女人打工省吃節(jié)用,是攢了一筆錢,但都是給女兒日后讀書用的,至于家里邊更是指望不上,所以她干脆不治了,拼命的工作。
不出意外,她倒下了。
對于這一個家,她早不抱任何希望,唯一擔憂的是還在上學的女兒,因為她才上初中啊。
這時,看著那老兩口和自己的丈夫,女人咬著牙,仇沒仇,恨沒恨,可就是生氣,恨不得拿搟面杖一個個掄幾下子,趁此出一口惡氣。
不過女人很善良,是非分明,即便現(xiàn)在也一樣,這三個人可以對她不好,這是她的命,她認了,但不能對她女兒不好。
于是……
忽的一下,女人先落在她丈夫的面前,她亂發(fā)飛舞,面目猙獰,一雙惡狠狠的眸子盯著她丈夫,開口說話了,道:“你找女人或是找女人結(jié)婚,我不管,但別給我?guī)У郊依?,別讓我女兒看到?!?p> “我念咱們夫妻一場,我什么都可以不計較,但唯獨一點,不要讓我女兒不順,不然我隨時回來找你,帶你一起離開,你要不信,現(xiàn)在去打開棺材,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睜開,我告訴你,我女兒要不好過,我死不瞑目?!?p> “十八歲,等我女兒長大,你隨便,你過你的日子,我不會打擾你?!?p> 女人惡狠狠的一番話,再加上猙獰的面目,嚇的她丈夫是連連點著頭,不過由于他很渾噩,身體也不是很靈活,只能任由擺布。
當然,這還未完。
女人目光轉(zhuǎn)向了自己的公公婆婆,走了過去,道:“十幾年了,我不想說你們了,你們對我怎么樣心里清楚,我只要求以后天天給我女兒做飯,等她十八歲,長大了,就不用你們管,但是在這幾年要對我女兒不好,我讓你們家斷子絕孫?!?p> 天下女人,為母則剛。
看著這一幕幕,聽著那一句話話,郝知的感受是悲哀,是心疼,為這個女人悲哀,心疼這個女人。
命不好,嫁了這么個人家,但她不怨,一心帶女,即便現(xiàn)在都念及著女兒,呵護著女兒,想方設法讓女兒可以順利的長大成人。
唉。
郝知感嘆,真不知道有時人可以薄情成這樣。
女人并沒有過多的話和這一家子說,要不是為了女兒,她不會去說一個字,也不會以這樣的方式去見面,她就是要嚇唬一下這一家子。
說完,女人又匆匆過來了,而且女人的身子已經(jīng)在散發(fā)淡淡的光茫,說明她的執(zhí)念已經(jīng)在消散,隨時準備要離去了,可是她還想再見一次女兒,說些話。
“可以嗎?”這時女人恢復了常態(tài),家常婦女的模樣,尋問著郝知。
這個要求不過分,郝知肯定會答應,但怎么見?另外這個事他不敢隨意做主,所以目光投向了看門老人。
事實上,不等郝知開口,只見黑源中的那一家三口不見,隱匿在了黑暗之中,而與此同時,一旁的小女孩出現(xiàn)了,她還是趴在那兒的。
頓時,女人眼眶紅了,走了過去,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額頭,輕聲低語著,聲音很低,聽不清在說些什么。
只是一會,郝知看到,有星星點點自女人的身上散去。
她要離去了。
這一個過程很快,很快的。
很快,一切恢復了安寧,而黑源也一寸寸褪去,周圍的一切如常,白花花的靈堂,小女孩趴在桌子上,蠟燭的火苗時不時跳動一下。
忽然間,趴在桌子上的女孩醒了,她是驚醒的,她坐起了身,喊了一聲:“媽!”
過了一會,她如夢初醒,也淚流滿面。
她轉(zhuǎn)頭看著還在一旁的郝知和看門老人,直到剛才的一切是夢,但又不是夢。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走了過來,‘忽’的一下,雙膝跪了下來,對著郝知就是磕了三個頭,開口道:“媽媽說,你是個好人,她來不及對你道謝,讓我謝謝你,還有謝謝你讓我可以再看到媽媽?!?p> 這一舉動,很意外,嚇了郝知一跳,他愣了一會,才是大步上前,忙把女孩扶了起來,道:“快起來吧,沒事的?!?p> 其實,郝知清楚,肯定是剛才的事,在黑源中,女人和和女孩告別,對于女孩而言,那就是做夢一樣了,畢竟母女兩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回去睡吧,別著涼了?!焙轮⑿?,關心道。
小女孩‘哦’了一聲,轉(zhuǎn)頭看了看靈堂,她想一直守在這兒的,但現(xiàn)在她會聽媽媽的話,道:“好,我知道了。”
“嗯。”
郝知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
當小女孩要回去時,忽然一陣奇怪的響動傳了出來,只見女人的丈夫和公公婆婆爭先恐后的出來了,那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恐慌。
“……”
這大晚上的,嚇到了小女孩,明明是最親的人,可她感覺不到安全感,給她最安全感的竟然是這個陌生人。
她下意識躲到郝知的身后。
這時,那男人也不管還在的郝知和看門老人,直勾勾的盯著靈堂,忽然他眼睛一瞪,因為他看到,明明蓋好的棺材板子竟然被打開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