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身影立在雨道中央,仿佛神兵天降,腳下踩著一柄插在地面巨刀,有尋常人家的一扇門板這么大,雙手束在胸前,頭戴斗笠,身上蓑衣在流水,微微低下頭,像是在滂沱大雨中睡著了一般。
烏騅已經(jīng)停了下來,李牧白剛剛想要伸手去拉,呼的一聲,一陣不知哪里來的狂風將門簾卷起,獵獵作響。
當令李牧白感到奇怪的就是,這豆大的雨滴竟然都沒有被吹進車子里面,反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擋住了一般。
胡萊看見那雨中的蓑衣身影,率先一步走出了馬車,任由雨淋,大手已經(jīng)扶到腰間的黑刀上,雖然他是初出茅廬的后輩,但是對方敢于這樣束手攔路,而且還把這夜行十足的烏騅給逼停了,顯然不是什么簡單貨色。
李牧白撐起門簾,臉上帶著一種狐疑,也能夠看到這來者身上隱晦的煞氣,也可以說是滔天的殺機,行走江湖也是要靠眼力勁的,像現(xiàn)在這種情況要是有哪個不開眼的,膽敢直沖過去,那估計只能夠落到一個車毀人亡的下場,這時候他似乎明白了這開眼的重要性,要是以后碰上那些扮豬吃老虎的貨色豈不是得陰溝里翻船?
像那朝中一直只會度圣賢書的太子太師宋東陽,不就是讀了幾十年的書,連劍都沒有摸過的書呆子?誰曾想到他會有朝一日,提劍砍停朝歌雪,從此一劍封作儒劍仙?
那些嘲諷他只會讀死書,見到敵人要尿褲檔里的將軍們,當天晚上估計都要睜著眼睛睡覺。
常年能夠見到大蛇拉屎,火車爆胎,這等荒唐事的李牧白,不慌不忙,瞪著大眼睛看著那蓑衣客,興致還上來了,問道:“老頭,這家伙有什么名堂?是不是弄個蓑衣穿著就能夠變強?”
青衫老漢把手中的書籍一扔,做了起來,用他那幾乎留有小縫隙的眼睛,盯著馬車前面在看,隨后說道:“這蓑衣沒有什么名堂,你要是不嫌臟的話,你也可以去弄一套穿著,倒是這大刀有點意思。江湖中傳言有一個叫天羅的組織,仿若籠罩著整片天地一般,專門是在亂世的時候橫空出世。
五雄爭霸戰(zhàn)前期對壘的時候,專門針對朝政要員,只要能夠出得起錢,就很少有殺不死的人,各國都有不少的官員將軍等朝廷命官死在他們的手里,后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間消失了,有些小道消息說只是隱藏起來了,是在等待下一個亂世!這其中的十大天字號高手之中,就有一個人手中拿著這柄刀的,傳說中的板刀——夔角!”
李牧白聽慣了什么的殺手組織,轉(zhuǎn)回視線斜視他一眼道:“這門板不會又是一把名刀吧?”他還真有點不太相信,難道這世間煉刀的都是奇葩?用的武器都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青衫老漢喝了一口酒,在四周看了一眼,道:“兵冢列出的世間百兵榜排名第七十六,是一把上好的殺人刀!”
李牧白這個時候也是走出來,坐在橫木上,伸出手去接那任由那雨滴浸濕自己的衣裳,有點玩起水來了的意思。
從小到大,每次到了這種有人要截殺自己,李牧白都喜歡在坐在一旁看戲,但現(xiàn)在的這種情況也就只有這惡名遠揚的小王爺還有這種魄力了,直道:“殺豬刀和門板都是名器,這波出來不虧啊,才這么兩天就已經(jīng)見識到了這么多好玩的事情了?!?p> 青衫老漢看不慣他那傻缺的德性,索性再次躺了下去,“還有一個傳言,蓑衣客雖然是一個頂尖的殺手,但是每次行動都是兩個人的,他還有一個叫做釣魚翁的幫手,據(jù)說他的眼睛看不見,另外一個人的耳朵聽不見,是一個雙子星殺手!”
李牧白驚道:“還有一個?”當即環(huán)顧一下四周,但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的情況,再道:“你這話可開不得玩笑啊,我這樣的便宜徒弟可不好找的?!?p> 車內(nèi)沒有回音,反而是走出去的胡萊,把腰間的黑刀拔了出來,從小家境貧寒靠著再宰牛為生,到了最后的“所見無非牛者”。
終于有一天,爺爺跟他說了一個自己茍全的故事,有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青年,在龍城的英雄事跡,于是他的心中也有了一個武俠夢,但是條件尚且不允許。
再到五年前出現(xiàn)的一個不凡的人,跟他講了一代槍神的傳奇,十八歲開始背槍出行,一人一槍,走遍天下,十二年之后才在一次江南武道世家共孫家的比武招親會上,武道上從無到有,入通玄境,讓原本能夠有機會稱霸武林的共孫家夢想破滅,可他并沒有留姓名。
直到十五年過去,九蓮山上驚天騙局,還是一人一槍,挑飛仙道傳承,為的就是世人也知道了這劍道橫行的世界有一個槍桿子很硬的邋遢中年,他挑起來了世間的槍道,在世間留下來一槍退仙道的槍道神話,人們只知道他的名字帶個忠字。
這等驚世壯舉有何嘗不是每數(shù)萬萬游俠武者的夢想?
于是在那中年男子跟自己講解了他身上的能力后,他苦練五年,終于是有了自己的領(lǐng)悟,直到前些天他再次到來的時候請他幫一個忙,他才知道了當年那個英雄的身份,還有那個人的身份。
到了現(xiàn)在,眼前的這個人雖然是硬茬,但強者之路上必定是有鮮血鋪筑的,他也想要砍出驚世的一刀!
原本稍顯魁梧的胡萊,在大雨中全身被浸濕,手中的黑刀一緊,地上泥漿被踩得飛濺,手中黑刀一橫,周空中的雨滴像是擊打在鋼板上,盡數(shù)反射回去,手中刀看不出任何的章法。
李牧白這個時候眼睛瞪得渾圓,這就是老師講得那種,很好的觀摩機會,他不會放過。
透過滂沱的雨線,胡萊已經(jīng)能夠看清楚對方的模樣,不修邊幅的臉龐,眼睛是閉著的,不,是根本沒有眼睛,而腳下的刀是紅得像血一般的紅刀。
胡萊猛吸一口氣,心中已無雜念,手中的黑刀帶起,輕喝一聲,借助自己的沖擊的氣勢,砍出霸道絕倫的一刀。
周身的氣流震開冰雨,尚且達不到那一槍斷流的盛況,但也能夠?qū)⒖臻g的雨幕撕裂,下落的水珠倒了八輩子血霉,被刀刃碰上,直接被砍成兩半,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卻見雨中樹立的蓑衣客后翻落地,單手拉起腳下半截入土的巨刀,近距離看真不像刀,像李牧白口中的那門板,尋常四五個人都不可能拿得起,可在那蓑衣客手中卻是揮灑自如,扛在肩上。
側(cè)頭仿佛在用耳朵在聽,但是動作異常敏捷,身上蓑衣帶著水流四灑,甩手當空劈下。
那是一種霸氣的勁道,仿若根本就沒有閃躲的可能,唯有用更加霸道的力量去回應(yīng),才有可能擊潰他。
嗤啦啦...胡萊也不是一個正常人,他就是不遵循對方的章法,手中看起來短小無力的黑刀,瞬間出現(xiàn)了很多的弧影,雙刀碰撞之時,小黑刀游刃有余,周空雨水停滯,火花四溢飛開。
兩人擦身而過,火花消失,兩人再轉(zhuǎn)身照面,雨繼續(xù)下!
庖丁對上大門板,第一回合,不分勝負!
世間的刀劍雖然分立各種門派,但武術(shù)到了最后似乎都殊途同歸,劍道有著走劍術(shù)和砍劍術(shù)兩道,前者頗具花哨身法招數(shù),后者帶著目的出劍,不達目的絕不回頭,刀者也一樣。
顯然胡萊的技法更像后者,出刀沒有回頭路!
李牧白看著這場景,我的乖乖,出手倒是看見了,倒是這收刀怎么都沒看見,但是他知道要是換上自己的話,估計一刀被砍飛應(yīng)該不成什么問題的,不說什么,單說這氣勢,自己的拿不出手啊!
霎時間,馬車的上方,嗖的一聲,再有一道黑衣身影,略顯消瘦,手中拿著的竟然是一桿魚竿,還真的是個釣魚翁的裝扮,自高空徑直地向著李牧白的頭部倒刺下來,一看那輕身功夫好生了得,可命懸一線的李牧白絲毫沒有要躲開的意思。
這遭人暗殺,還躲起來的話,這也太撈了,不是小王爺?shù)娘L格。
就這魚竿在李牧白的眼瞳之中快速放大,裝逼過度的李牧白在心中已經(jīng)給自己甩了數(shù)不清的嘴巴子,眼看就要到了無法閃躲的位置,但是車內(nèi)的青衫老者還是沒有出手的意思。
卻見空中,嗖的一聲,側(cè)方還有一道身影沖了過來,像是離弦的弓箭,速度比那魚竿還要迅猛。
李牧白第一時間沒有看見來者的模樣,反而是身上一縷金光綻放,接著就是血色符箓紋路被勾勒閃爍飛出,像是靈蛇一般,裹挾落下沖向黑衣人。
釣魚翁那靈動的雙眼轉(zhuǎn)了一圈,斷然放棄對李慕白的行刺,枯黃的雙手將手中的魚竿一扭,拉出一把劍,劍很小,比魚竿還要小,卻亮如雪,懸在空中的時候簡單的一個轉(zhuǎn)身手中的白劍向上拉起,咻地砍出一道白光,將那鋪天的符箓銘文撕裂,腳上踏著馬車頂部,一下子從那口子躍出生天,兩手緊扣放到嘴巴里面,吹出尖銳的聲音。
一時間,肩上扛著巨刀的蓑衣客大步踏出,跟上了釣魚翁的位置,嗤嗤地在被雨水浸濕的地面劃動,靠攏!
這就是真正的殺手,動作沒有任何的花里胡哨,殺伐果斷,進退有度,不需要人家給他宣揚名聲,因為殺的人多了,世界自然就認識你了!
剩下那前來營救李牧白的瘦小身影,翻滾幾圈,完美地落在了李牧白的馬車頂部,地面接著發(fā)出驚人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