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幕門黑市
會試進(jìn)行到了最后一天，相較于以往的人數(shù)，如今已是清冷空曠，在坐的只有寥寥七人。程秀逸用腦過度甚至一度在考試期間昏厥又爬起來繼續(xù)做題，饒是這般精神感動了上官寶財，早在第五天就想放棄的他，還是拼了命的選擇留下來堅(jiān)持。上官寶財很聰明，他知道思考每一個題會超出思維極限，沒有人可以做到。所以每場考試，他只做前十題，即便偷工減料的完成了部分試題，上官寶財還是兩行鼻血齊下，聽到這個消息的太保夫人心疼的要命，又塞了不少銀錢給小廚房熬雞燉參。
程秀逸一直沾著小廚房的光，和上官寶財?shù)年P(guān)系倒是親近不少。就在這么猛烈的用腦，進(jìn)補(bǔ)，用腦，進(jìn)補(bǔ)的循環(huán)下，最后的考試終于結(jié)束。
劉猛收好了七位的考卷，分別是來自大麗城呱瓦村的程秀逸、程意生，京都城郊庵村的顧塵、太子太保嫡子上官寶財、太府卿長孫柏志行、羽林郎將之女孫蕓、中州司馬家越陽波。
其中的黑馬當(dāng)之無愧是存在感極低的顧塵，他聽了程秀逸的話，頭破血流的往前沖著。直到十天結(jié)束，他成功的堅(jiān)持下來！顧塵很想走到程秀逸面前，親口說一聲謝謝。可是看到被人群包圍，閃閃發(fā)光的少女，他又一次的退縮了。
他現(xiàn)在還不夠資格，成為程秀逸的朋友，和她一起站在陽光下談笑。顧塵什么也沒說，就和他初入三圣閣時一樣，靜靜的離開了。
程秀逸用力的舒展了頹廢已久的四肢，這些天腦力考試，完全疏忽了身體的運(yùn)動，他們幾人走起路來都是一副老人家的姿態(tài)。特別是程意生，背脊挺得如同松柏一樣，現(xiàn)在呢？邁個大步走都難，引得眾人紛紛嘲笑。
上官寶財拋去傲慢嘴賤不說，性子是個不錯的，還愛耍寶，和幾人的關(guān)系都相處不錯。趁著會試結(jié)束，他當(dāng)即就邀約了剩下五個人，參加一個京都地下的幕門黑市。
“那是什么地方？”來自中州的越陽波很好奇。
“是一個建立在地下的市場，晚上才開門，人人只能手持蠟燭進(jìn)去選貨，選中了東西就跟老板交易，老板同意你的價格就會直接吹熄你的蠟燭?！?p> “一人只能淘一樣，吹熄蠟燭后會有專人帶領(lǐng)你們出黑市。”
同樣是京都本地人的孫蕓解釋道，幕門黑市對她們并不陌生。
“運(yùn)氣好的話，還能淘到物超所值的東西呢！”上官寶財興奮的搓手，他從前總?cè)ツ沁呁鎯?，可自從他爹上官閔拳打腳踢的逼他學(xué)習(xí)，算起來已有兩年沒去過了。
程秀逸和程意生都很感興趣，雖然口袋里沒多少銀錢，漲漲世面也是好得。
六個人一拍即合，看著時辰不早，當(dāng)下就出發(fā)神秘的地下幕門黑市。
大致半個小時的車程，程秀逸發(fā)覺自己真的暈車，每回坐在馬車上就暈暈乎乎打瞌睡。好在一下車就原地復(fù)活，馬車?？吭诹艘粋€狹小黑暗的巷子旁。上官寶財給幾人都發(fā)了一個黑色面紗，把整張臉的下半部分遮住，再摸著墻面凸起的某塊磚頭，有規(guī)律的敲響幾聲，這架勢有點(diǎn)兒像敵國間諜的交頭，程秀逸沒忍住笑出聲。
上官寶財一個白眼送過來，等待了一會兒，墻面中間翻轉(zhuǎn)出一個同色的石門，一個身材魁梧同樣看不清面容的領(lǐng)路人站在門口，對著上官寶財幾人點(diǎn)點(diǎn)頭，便往樓下深長迂回的階梯里走去。
期間，都沒有人出聲，氣氛似乎有點(diǎn)緊張。
走了不知多少層階梯，真正的幕門黑市才豁然開朗。原來地下有這么大的一個空間，整齊排列著上百戶攤位，但環(huán)境漆黑難以看清每個攤位的貨品，只有不斷移動的燭光照亮。按照之前約定好的，六個人分成兩個小隊(duì)進(jìn)市選購，二程和上官自然分到一組。
程秀逸舉著蠟燭，興致勃勃的走進(jìn)攤位的行列中。平日極少看見的珠寶首飾，名貴藥材在這里應(yīng)有盡有，據(jù)說不僅僅存在貨幣交易這種方式，只要能換取攤主想要的東西，一樣可以完成交易。
看了十幾個攤子，程秀逸發(fā)現(xiàn)前方聚集了一團(tuán)燭火，想來是有什么稀罕物件引得許多人圍觀，連忙拉著同伴湊了過去。但程秀逸猜錯了，攤位上只有一匹麻布包裹著幾十團(tuán)石頭，而圍觀的人群似乎正在選石。
“這是在干什么？”程秀逸小聲的問道。
聽聲音就知道是不懂行的小姑娘，攤主連忙笑呵呵的說道：“這是在賭石，不論品級統(tǒng)一按斤賣。我家石頭已經(jīng)開出很多帝王綠了。小姐，要不要賭一塊？”
“這個我在行，我來！”上官寶財來了興致，顛了顛錢袋子，自信的指著最大的那塊黑石頭說道：“給我整個大的！”
“慢著，”程秀逸趕緊攔下了太保家的傻兒子，她走到了幾個石塊面前蹲下仔細(xì)觀摩，拿耳朵靠著又是敲打，又是聽音。這番舉動惹來了不少賭石人的注意，都走過來想看看這姑娘能選出個啥樣的貨來。
程秀逸一頓鼓搗半天，面色一喜，伸手就往兩塊最大的石料探去——掏出了個夾在中間，拳頭般大小絲毫不起眼的灰黑色斑紋石塊。
“噗哈哈哈哈哈哈！姑娘，這是塊廢料，你要是不會選石還是別來湊熱鬧了！”
“還是太年輕！我看那塊大青料就不錯，老板，開切！”
周圍議論紛紛，幕門市場少有這般熱鬧場景，可見程秀逸選的這塊石料多么讓人忍不住吐槽。上官寶財面子掛不住了，插著腰說道：“管得著嗎你們？小爺我就是喜歡這塊，老板，給我也切！”
一兩銀子一斤，程秀逸選的這塊才三十銀錢，而剛才那位選購了大青石的中年男子足足交付了一千兩雪花銀。老板樂的直不起腰來，一口氣賣了千斤料，還順帶出手了一塊沒人要的廢料。笑嘻嘻的就把石塊搬運(yùn)到切石區(qū)操作起來，“兩位老板，半開還是全開？”
“廢什么話，全開！”中年男子擦了一把額前虛汗，說道。
“我也全開！”
圍觀的人更多了，幾乎都是被那塊千斤青石吸引而來，即便是在幕門市場能開切千斤石料的場景并不多見，都不想錯過了這個眼福。
攤主和兩個手下拉鋸著銳利的鐵絲在石塊上快速磋磨，沒多久從中就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三人的動作沒有停下，又是一頓猛烈拉鋸，千斤石塊哄然倒塌，一分為二。
“有了，有了！見綠了！”中年男子墊著腳，眼珠子都快蹬掉了。終于在倒塌的一半石塊里看見了底層隱隱約約的青綠色。
攤主忙活起來，將兩半裂開的料子都逐一打磨切割，終于在左半塊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塊完整的玉色，用黑布裹上交到中年男子懷中，興奮的說道：“恭喜！糯種青玉，成人半臂長，通體透亮，水頭尚好，用來打磨首飾或玉器都是上等，您這是回本了！”
中年男子顯然也很開心，雖然勉強(qiáng)保本，但賭石之人愛的就是這種心驚膽戰(zhàn)的刺激感。糯種青玉，品質(zhì)中旬卻勝在質(zhì)量頗多，足有半臂長呢！身邊不斷傳來祝賀的道喜之聲，中年男子笑著應(yīng)下，并不著急吹熄蠟燭離開，他還想留在這里看一看那個年輕小姑娘切開一個廢料會有什么表情，特別是看到在她之前出了這么多青玉種。
拳頭大小的石塊很容易切割，攤主隨手就丟給了新來的手下，并沒有放在心上。
“女俠，沒事的，即便不出玉，也花不了幾個錢，就圖個開心?！笨粗绦阋菡J(rèn)真的眼神，連上官寶財都不忍心的開口安慰道。
話音剛落，正在開玉的手下就傳來殺豬般的尖叫，“這、這、這是？出了！”
眾人急忙看去，他手中那顆原本灰黑的石塊已經(jīng)被切開一角，可僅僅是那一角，就透出深邃絢麗的純凈綠色！與剛才千斤石料折射出來的淡淡青芒相比，這簡直就是……
“帝王綠?。?！”
攤主嚇了一個機(jī)靈，哆哆嗦嗦的從手下手中搶過，自己親手仔仔細(xì)細(xì)的切磨起來。真正恐怖的是，這拳頭大的石塊，只除去了薄薄一層表衣，下面居然全部都是純正的冰種帝王綠翡翠！
“天吶！我還是頭一次見這么大的帝王綠……”
“那小姑娘是什么來頭啊，能不能幫在下看一塊好料，我出一百兩聘請！”
“想的你美！冰種帝王翡翠有市無價，這么大一塊能賣上千黃金都不在話下！你才出一百銀，忒小氣了!”
“我出一千二百兩黃金，求購此玉！”
其他三位趕過來的同伴也和上官寶財?shù)谋砬橐粯樱掳涂祗@到了地面，至于程意生多半是被刺激到面癱習(xí)慣了。上官寶財被這突如其來的財富壓昏了腦袋，一千二百兩是個什么概念？就是兩萬四百兩雪花銀，他爹，堂堂從一品官員，半年的俸祿也就只有六千兩銀子啊！相當(dāng)于他爹兩年的收入了！
“窩（咬到舌頭），窩似在做夢嗎？”上官寶財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
只有那位本想炫耀反被狠狠刺激了的中年男子還算鎮(zhèn)定，只激動問道：“這位姑娘，你是通過什么法子判定的？”
程秀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我哪里懂什么法子？不過是先前讀過一些書籍，書中寫過‘沙法燥手音如鈴，兼潔白霧莫讓人。顏色調(diào)陽綠成躉，或是滿綠帶子穩(wěn)。’更有‘‘癬吃綠、綠隨黑走’這一俗語，這次能開中，不過是運(yùn)氣好湊巧罷了！”
中年男子只當(dāng)她不愿多說，垂頭喪氣的走開了。
六人吹熄了燈，把玉塊藏好就通過另一條密道離開了幕門黑市。柏志行介紹過，整個幕門黑市地下有幾十條密道，每次的進(jìn)口和出口都不在同一條，為的就是提防有些人喪心病狂，殺人搶劫。
上官寶財緊緊的把玉放在里懷，走起路來都有些膽戰(zhàn)心驚，程秀逸不由得笑道：“你這個名字真沒氣錯，回頭該勸勸你爹娘別逼你學(xué)習(x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