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吹胡子瞪眼地看著院門處的女孩,略略搖了搖頭說道:“我說的人嘛,自然是欠了老人家工錢、又拿人家小孩打趣的那個(gè)人啊。
看看人家脾氣多好的一孩子,你把人家臉都?xì)獬墒裁礃恿耍俊?p> 尹明遠(yuǎn)聽到老人替自己出氣教訓(xùn)后,連連說道:“額,這位大爺,我們剛才沒什么的,都是誤會。您誤會她了?!?p> 宋笑撅了撅嘴,佯裝生氣地說道:“哼,大羅叔,你又編排我。我要,我要扣你的工錢。哎,不行了。”
女孩最終還是沒有撐住生氣時(shí)的氣場。她看著替自己說好話的少年,拉著簾子不住地笑了起來。
“好好好,大羅叔,你說得對。我錯(cuò)了,我對不住大侄子?!?p> 說完這話過后,宋笑也走到了兩人身邊,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再次說道:“大侄子,對不住啊?!?p> 尹明遠(yuǎn)先前臉色就緩和了許多。此刻因他手里還提著食盒,不方便回禮,便連忙回道:“這沒什么。要是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們?!?p> “不,我不應(yīng)該說把你變成豬頭的。我很難過這樣說傷害了你幼小的心靈?!?p> “其實(shí)也沒什么,我還是得感謝你的幫忙?!?p> 就在宋笑和尹明遠(yuǎn)兩人此番客套的時(shí)候,大羅叔看不下去了。他伸出手,輕輕地在宋笑的頭上敲了敲,說道:“知錯(cuò)了就好?!?p> 隨后又對少年說道:“孩子,這會兒你姑姑也該醒了,上樓去照顧她吧?!?p> 尹明遠(yuǎn)聽到這話如臨大赦,要是在這么和宋笑互相說下去,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怎么感覺自己最后還是有一種被那丫頭戲弄的感覺。
等到尹明遠(yuǎn)上樓之后,宋笑收了剛才那副懺悔的樣兒,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她捂著嘴笑聲說道:“這孩子太實(shí)誠了,和他爹圓滑的性子差得老遠(yuǎn)了?!?p> 大羅叔給女孩盛了一碗飯后,遞給她說道:“你都多大了,還是這般愛玩鬧的性子?!?p> 宋笑夾起一塊排骨啃著說道“哼哼,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我只有十六歲,永遠(yuǎn)十六歲?!?p> 說著說著她突然接了句:“我也希望我二十八歲了??上?.....哎,這排骨怎么吃著不香了。”
女孩的臉上顯現(xiàn)出一絲落寞與哀傷,仿佛觸動到了什么傷情的事或人。
大羅叔看到她這樣子,默契地往女孩碗里又夾了一塊排骨,寵溺地說道:“那是因?yàn)槟憧械弥皇9穷^了。這塊沒了,還有下一塊嘛?!?p> “說得也是哈?!彼涡兄肜镄鲁霈F(xiàn)的排骨高興得說道,似乎已經(jīng)把剛才突然涌出來的落寞拋到了腦后。
但當(dāng)她啃完排骨后,又哭喪起了臉。原來大羅叔在給她夾排骨之余,還給她備了幾塊水嫩嫩的蘿卜。
偏偏她還不能反駁,因?yàn)榇罅_叔夾完之后緊接著說道:“蘿卜配排骨,暖身暖胃又暖心?!?p> 等她二人吃完飯,宋笑正收拾碗筷的時(shí)候,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聽這動靜,仿佛要是不開門的話,外面的人就要破門而入了。
這兩天因著尹殊姑侄兩人的緣故,忘憂酒館都沒有開業(yè)。好在酒館原本就是三天兩頭不開張,對外解釋酒館老板不靠生意賺錢,只是過過煙火氣兒的生活罷了。
明面上酒館有一個(gè)神秘的老板娘,大羅叔和宋笑都只是酒館的伙計(jì)。除了少數(shù)的幾人,沒有人知道宋笑就是那神秘的酒館主人。
甚至在尹博和宋笑成為知交好友后,他還題了一句“天下一等酒,世間絕色人”來給酒館撐撐門面。
這么多年來,周圍街坊鄰居也都習(xí)慣了酒館的營業(yè)方式,并未起什么疑心。加之大羅叔和宋笑為人處世隨和有禮,逢年過節(jié)都走走人戶串串門,他倆的人緣也是十分的好。
所以,眼下這情形,十有八九是搜查到了酒館。
大羅叔并未露出什么吃驚的表情,他和宋笑對視一眼過后,便大聲喊道:“來了來了,稍等啊?!?p> 門外的人聽到回應(yīng)后,敲門聲也就停了。隔著門板,模模糊糊得聽到一句:“快一點(diǎn),有...事?!?p> 宋笑在大羅叔忙著開門的時(shí)候,依舊不慌不忙地收拾著桌子。只不過,她嘴唇翕動,在門開之前無聲地念了句什么。
果不其然,打開了門,就看到門口站著四五個(gè)官兵打扮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一個(gè)捕頭打扮的人盯著開門的老人,質(zhì)疑地問道:“店家,大白天的這酒館為什么關(guān)著大門?。侩y不成你們做了什么虧心事?”
大羅叔滿臉無辜,連忙說道:“不不不,官爺,您可冤枉小老兒了。我們酒館可從來都是奉公守法的啊,從來沒有犯過事的。
寫兩天酒館關(guān)門是因?yàn)榈搅酸劸频臅r(shí)候,而店里人手又少,不得不關(guān)門啊?!?p> 那人看了看空蕩蕩的大堂,眼光掃到了正在擦拭桌子的少女,又看了幾眼說話的老人,將信將疑地拿出了手里的畫像。
畫像畫得比較粗糙,但還是依稀能看出上面的人的大致面貌。
畫像上的男子面上有一朵花的圖案,面相陰柔,倒是有些像尹明遠(yuǎn)說的那紫衣男子。
剛才問話的那個(gè)捕頭見屋里的兩人,面對自己剛才氣勢洶洶的質(zhì)問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心慌,心里的疑惑也消了不少。
他指著畫像上的人,對著大羅叔說:“店家,這兩日你們可有見過這人?”
大羅叔瞇著眼睛瞅了瞅畫像上的人,端詳了一會說道:“沒有。官爺,這上面的人我們真沒見過?!?p> 宋笑此刻也停了手中的活兒,過來看了幾眼,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向那人,有些害羞地說道:“官爺,人家也沒有見過這人呢。”
面對這一老一小真誠的目光和肯定的語氣,門外的幾人態(tài)度也比前面柔和了不少。
領(lǐng)頭的那人看向宋笑二人說道:“兩位,事關(guān)新皇,茲事重大,所以我們還得進(jìn)去搜查一番。如有得罪之處,還望擔(dān)待?!?p> 大羅叔聽到這話就拉著宋笑讓到一旁,擺手請屋外的幾人進(jìn)來。他謙恭得說道:“那是當(dāng)然,咱小老百姓堅(jiān)決配合大人的行動。”
看到如此好說話的老人,領(lǐng)頭的人也沒趾高氣揚(yáng),就公事公辦地問道:“這屋里還有別的人嗎?”
大羅叔搖了搖頭,回道:“沒有。酒館里除了老板娘,就我和這丫頭了。幾年前老板娘出門游歷,這些日子也沒客人,所以目前店里就我們倆伙計(jì)了?!?p> 得到這樣回復(fù)的幾人,在帶頭那人的許可下,開始搜查起了酒館的里里外外。
到過了一刻鐘左右的時(shí)間后,幾人在大堂匯合,并沒有發(fā)現(xiàn)酒館里有什么異常之處。
搜查完后,他們對著大羅叔二人道了聲謝謝后,便去了下一家。
臨走時(shí),大羅叔偷偷摸摸地遞給了先前問話的那人一個(gè)錢袋。本打算做個(gè)人情,請幾位官爺喝茶。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這些人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這個(gè),稍稍說教了他這個(gè)行為的不當(dāng)之后,就離開了酒館。
宋笑看著一臉哭笑不得的大羅叔,打趣道:“哎,真是沒想到,宿城居然還有不吃這一套的兵。”
老人將袋子收回袖子里,也頗為感慨地說道:“是啊。我都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這般啊?!?p> 女孩看著門外楓樹被風(fēng)吹得颯颯作響的葉子,說道:“大羅叔,我們是不是都變了啊?明天就是又一個(gè)四月一日了,不知不覺間,竟已過去了十年。”
老人望向酒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門好似一道屏障,將街上的熱鬧聲全部隔絕在了外面。他想了想說道:“總有一些東西是不會變的。何況,我們不是變得越來越好了嗎?”
女孩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