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夜漫長的整理和打掃,整個飛艇已經(jīng)勉強算得上可以住人了。原本裸露在外面的線頭,已經(jīng)全部被塞進了走線槽;遍布飛艇艙壁表面的青苔和雜草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凈。我們?nèi)祭鄣门吭诘厣?,一動也不想動了?p> 這時,“滴······滴······”的燃油告警聲突然響起,打亂了我們休息的“雅興”。
我下意識地查看了下體內(nèi)控制面板的信息,竟然不是我的告警音!
吳邵林一拍大腿,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來到駕駛艙對著飛艇的操控面板一通操作之后,臉帶難色地對我們說:“都五年了,我一直忘記過來給飛艇添加燃油!我這個不孝子孫,差點釀成大禍,愧對老祖的在天之靈啊!”說完,他重重地給了自己一巴掌,下手之狠,差點把自己打暈過去。
李冰爽見狀,趕忙上前抓住吳邵林的雙手,以免吳邵林再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來傷害他自己,然后小心地說:“爹,你都老大不小了,干嘛犯糊涂讓自己遭罪??!你以為你還是當(dāng)年帶兵打仗那會啊,身體已經(jīng)大不如前了······”
黃杰也走上前去,對著吳邵林大大咧咧地說:“我說,吳老爺子。燃油沒了可以去找啊,干嘛在這里生自己氣?。澆粊?,你的身子要是這樣被你自己整垮了,真就輪到我和零三五三對不起你了。所以不要把這事掛心上了!”
我也接過黃杰的話頭,繼續(xù)安慰吳邵林道:“邵林,你家老祖見你把他的飛艇整理得煥然一新,高興都還來不及,哪里還會來責(zé)怪你呢?你好好想想,這附近有沒有距離最近的燃油供應(yīng)點嗎?現(xiàn)在蜜螺村那邊,我們是回不去了,只要一冒頭,一準(zhǔn)會被他們認(rèn)出來,不然我和黃杰此時就跑去‘借油’了!”
聽到我這么一說,吳邵林的情緒逐漸緩和了下來,他想了一會,臉露喜色地然后說:“巫山,這附近是有一個維尼坦人和業(yè)派機器人共同經(jīng)營的油樹園??梢猿弥股ツ睦铩椟c’,后面等我們有錢了,再回來把錢給園主補上。現(xiàn)在不是開油期,油量不算多,所以黑市商會很少會在這個時候去光顧那里。你看合適嗎?”
聽到吳邵林最后那一句問話,我真的是有苦說不出,只能硬著頭皮說:“邵林,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對我說話啊?搞得我就像個車間領(lǐng)導(dǎo)在問你話一樣。講真的,你們對我來說,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樣,所以以后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就行了?!?p> 黃杰一聽,哈哈大笑地拍了拍吳邵林的肩膀說:“吳老爺子,我這個兄弟沒那么多講究的。他之前還只是個廠房車間的機修工,哪里遭得住你這樣的語氣。哈哈哈!”
這次換做李冰爽開始賭氣了。只見她高高抬起自己的玉手,直接給黃杰的后腦勺來了一錘,然后奶聲奶氣地說:“讓你說我的王······不······巫山,看我不打扁你這個大塊頭。”然后他倆有說有笑地又開始了新一輪追逐。
氣氛終于不再那么的緊張,我們四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去油樹園的路線,便趕忙下了飛艇,拎著四個空油桶,徑直朝著油樹園的方向跑去。
可趕到那里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油樹園此時已是滿目瘡痍,四處都是觸目驚心地枯樹和爛根,和我在沼澤中看到的場景一樣,從沿途的車轍大小來看,這里應(yīng)該是被古樹之心的人光顧過了。
我們沿著油樹園邊緣的小路前往園主的家,希望能找園主施舍一點燃油。可誰想,剛到園主的家門口,竟發(fā)現(xiàn)門口旁正靠著一個狂派機器人。機器人的胸腔已被卸去了一大半,他平放的雙腿上,還躺著一個已經(jīng)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的維尼坦人。吳邵林一眼便認(rèn)出這兩人,正是這里的園主。
我們趕忙丟掉油桶跑上前去,想要幫下眼前這位慘遭不幸的業(yè)派機器人園主?!皠e忙活了,各位,謝謝你們的好意。我快不行了!我的記憶體已經(jīng)受損得嚴(yán)重,過一會我就要死了!
這里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們能夠答應(yīng)。請你們先把我這老友的遺體埋在后院里,因為那里有他最喜歡的藥園。然后再把我的記憶體帶去西邊山谷里的機器人墓園,在那里我的靈魂將能得到安息。
作為回報,我們家里地下室僅存的幾桶燃油就歸你們了,至于家里的那些個東西,你們看上什么就都拿去吧,只要不動墻上的老照片。我怕我的老友在走之前,還想回來看看自己的······家······”可還沒等我們回復(fù)他的請求,他之前緊緊抓住我肩膀的雙手一松,便死了。
良久也說不出話來的我們,只能取下園主的記憶體。然后按照他的遺囑,將他那維尼坦老友埋在后院。
他們家的后院不大,但是里面的藥草都長勢喜人。借著夜色的微光,勉強可以分辨出藥草的種類。
對于其中一些比較常見的藥草,吳邵林這個老兵還是能一眼認(rèn)出來的,于是便隨手采摘了一些作為備用,而墻頭邊掛著的那一排已經(jīng)晾干的藥草種子自然也逃不過他的眼睛,全部進了他的口袋。
黃杰則是將園主的冰箱洗劫一空,還不忘把地下室的油桶全部抬了出來。
李冰爽在房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手里抱著幾本她感興趣的書籍便出了門。同樣沒有閑著的我,將機器人園主的遺體抬到了屋內(nèi),放在靠椅上,將他擺成我能想象到他日常看書時的姿勢,還不忘在他的手上放上一本書。
在我看來,機器人的壽終正寢,應(yīng)該是在自然而然地狀態(tài)下進行的,這么做一來算是對于園主的饋贈聊表心意而已,也是給前來回收機體的回收機一個好心情,畢竟人家成天要面對無數(shù)的機器人尸骸,心理創(chuàng)傷一定很大。
臨走前,我拉著黃杰來到維尼坦園主的墳頭前,希望曾經(jīng)擔(dān)任過武庫祭司的他能再做一次法事,將這可憐人超度了。
可黃杰說什么也不愿意,聽他說,在他還是個年輕的高階祭司時,就曾有過維尼坦人找過他做法事。雖然那是武庫祭司的禁忌——給別的種族做法事會被降級處分,但是那時他年輕氣盛,又想去嘗試一番,所以就去做了,結(jié)果法事剛做到一半,因為兩個種族的精神世界無法匹配,導(dǎo)致連接失敗,還讓找他做法事的維尼坦一家蒙受了精神能量的沖擊,全都臥床不起,自己也受了不少的傷害。經(jīng)過那次之后,他發(fā)誓,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不但害人還害了自己。
最后,多虧了吳邵林前來解圍,不然我可能真的就要憂心死了。
只見他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從中挑出幾段給死去維尼坦士兵的禱告念了出來。心里好受一些的我,這才幫著黃杰扛起油桶出了門。
我們四人臨走前,不約而同地排成一排,對著園主的家門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