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空地有五丈見方,沒有樹木,草皮都被踏平磨凈了。焦急地掃視著四周,夢茹盡量的控制著情緒。小俠很不耐煩,馬兒綁在了一棵小樹上,這會兒他已經(jīng)圍著空地轉(zhuǎn)了好幾圈了?!凹s了人自己卻不來,姐姐,你師尊咋這樣啊,說話不算話。哼,要是我老師這樣,我早就走了。”夢茹略顯不安,心跳不由得變快了。
古槐下的三閑笑瞇瞇的看著小俠轉(zhuǎn)圈,閃身到了夢茹身前兩丈外站定:“不錯,果然跟那王八蛋說的一樣,夢娘!”夢茹汗毛直立,冷汗唰的布滿后背,驚懼的看著對面那道士。
同時間小俠哇呀怪叫一聲,唰的拉出一對匕首,上身半伏瞪著三閑道士,喊著:“你誰?。磕膩淼呐1亲??”
夢茹一瞬間冷靜下來:“小俠別動,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待我來問他。”
“你怎知我名字?與我老師有何瓜葛?雖然我不及你厲害,逃跑還是可以的,你殺不了我?!?p> 三閑老神在在的看著倆人,轉(zhuǎn)身向著古槐走去,嘴里只管說著:“那女娃在那等著,夢娘你跟來,我乃郎中李普摯交,怎會害你?過來,茲事體大不可多人知曉。”
夢茹疑惑地看了看小俠,又看了眼道士的背影,小俠也是疑惑地看著姐姐,到底叫誰等著?
只聽那三閑又說:“別看了,夢娘你過來,那個娃等在那。”
夢茹遲疑著,暗道:想必這道士是自己人,如果是敵人,怎會知道我的名字,一定是這樣了。
拿定了注意,抬腳朝著道士走去。
小俠在后面喊著:“姐姐小心點(diǎn)”
距離那道士一丈開外站住,等著道士說話。
“我道號叫三閑,一二三的三,很悠閑的閑。俗家名字叫著梅九齡,不過現(xiàn)在不用了。跟你那老師結(jié)交二十年,算是過命摯交了?!笨戳搜蹓羧?,思忖了一剎那:“他走了,出海去找仙緣,快的話一年半載回來,慢的話沒人知道了。他留了一封信給你,等我離開時再給你看。”
看夢茹沒有說話的意思,就又說到:“既然你還不放心,那就先看信吧?!闭f完,自懷里拿出一封信揚(yáng)了揚(yáng),伸到身前。
夢茹前行兩步伸手接過,撕開口抽出信快速打開。
又看到那熟悉的字跡:“夢娘:為師心懷愧疚,賦予你如山重?fù)?dān),實(shí)不得已而為之。如你實(shí)在無法完成自可放棄,但平心而論,為師還是期望你能完成,無論將來,天下姓甚名誰,已無所謂。只愿塵世黎民不再苦難,百姓不再流沛,生有所居死有其穴,師甚幸耳。此任務(wù)艱巨,獨(dú)自定難實(shí)行。故而,為你留下一只勁旅,可助你行事,末尾一頁乃是名冊,收好。按圖索驥而已,他們本是李唐族人,必不會推諉,當(dāng)用命助你。決定好,即可行,備齊人馬,找機(jī)緣行事,廟堂掌印者由你而定。落款:師留字”,收信入懷低首沉吟。
又是信,為何每次都這樣?總叫自己選擇,可是話又說得那么堅決,到底要怎樣?我一個弱女子,雖習(xí)得一些治國方略,兵書戰(zhàn)策??赡切┰趺从??自己心里是沒譜的。夢茹彷徨無助,一時之間躊躇無措。
三閑瞧著夢茹期期艾艾地在那尋思,心里也是不忍,不由得罵了出聲:“我就說那王八蛋不是個東西,這么大的事給個弱女子,這不是害人么?那天跟他差點(diǎn)動手,要不是看在你面上,老道非得一巴掌呼死他。哼!氣死我了,這么好的女娃子到哪找?千年難遇的苗子,唉,給這王八蛋糟踐了?!?p> 夢茹尷尬的看著三閑,心說你罵的可是我的老師誒,在我面前罵,叫人情何以堪?
“咳咳”咳嗽一聲:“前輩,不知老師還說些什么?請一并告知,也好有個準(zhǔn)備?!?p> 這會兒越看夢茹越順眼,三閑心里又罵了一遍李普。
訕笑著:“呵呵,那王八蛋,哦,算了,不當(dāng)你面罵他了。他說了,這事兒何嘗不是一種歷練,道途多艱,當(dāng)磨礪道心,殺伐果決自然從塵世沙場而出。你茲當(dāng)為了自家去做,成了兩全其美,敗了就當(dāng)是歷練。要我說啊,你可以找?guī)褪?,我有個徒兒,先天初期,一手劍術(shù)出神入化,可以叫他來幫你,跑腿出力絕對沒問題。你意下如何?”
小俠在那邊等得心焦,喊叫著:“牛鼻子,對我姐姐做啥了?姐姐你咋不動彈呢?我過去了啊?!?p> 看了眼小俠:“那個娃體質(zhì)有異,可去武夷山尋華陽子,會有一番機(jī)緣,地方我那徒兒知曉。明日此地有詩會,我徒兒會來參與,你可與他結(jié)識,他叫白鷹,可隨便差遣,不必與他客氣。那娃過來了,先走了?!闭f完閃身不見。
小俠跑動中不忘驚呼一聲:“鬼啊,牛鼻子!我早看你不是人了?!?p> 過來拉著夢茹翻來倒去的看:“那人不是人吧?姐姐你沒事吧?”夢茹無語,沉默了一下,言道:“他是老師摯交,道號三閑,人很好的不是鬼。叫我明日再來這里,他徒兒在詩會等我,可以幫我。”
“哦哦,嗯?他徒兒,男的女的?為啥叫他幫你?做啥啊?”
簡單的說了下三閑的事,不是怕小俠傳出去,只是怕他不懂而已。
大堂里地方不是很大,六根朱紅立柱分列兩排,柱子后是兩排屏風(fēng),屏風(fēng)面上畫著梅蘭竹菊山水四季。柱子之間擺著兩排香樟木椅子,椅子間隔處各有一張茶幾。大堂對著門是一張寬大的花梨木方桌,兩旁各擺一把高背寬座椅子。椅子上分別坐著兩位婦人,下首那位是白鷹姑母的小姑子,姑母坐在上首,白鷹坐在右邊第一把椅子上。
白梅挨著他坐在下首,此時正興奮的瞪著眼珠子看著姑母,一驚一乍的說著:“姑母,那姑娘姓啥?家在哪?多大了?”連珠炮似的說完,起身來到姑母身邊,拉著姑母袖子搖著:“您快告訴我啊”
姑母的小姑子說到:“嗨,瞧這阿梅丫頭,這性子急的,我來說吧,那姑娘也姓劉,是我婆家的一個遠(yuǎn)房親戚。模樣俊俏,手巧得不得了,燒的一手好菜可不要太好吃嘍。十六了,高矮么跟阿梅差不多啦?!?p> 白梅聽得高興,嚷嚷著:“那叫她來這里好啦,剛好跟我做伴耍幾天,好摸摸她的性子,將來也好相處些。白鷹你說是吧?!?p> 白鷹尷尬的咳嗽了一陣,在白梅連聲催逼下,只好開口:“姑母,我的婚事不急,這次來呢不是為我而來,是為了阿梅。那田家你們是知道的,近來總惦記咱們家阿梅,我放心不下,想給她早點(diǎn)找個婆家,以絕田家的念想,姑母意下如何?”
姑母看上去保養(yǎng)的很好,大概四十歲的樣子,一副慈悲樣貌,說話也是輕聲慢語。
“這樣啊,可以給阿梅找婆家,但是也不妨礙你先定親吧??梢韵扔喠擞H,等阿梅出嫁了,你再辦婚事,你們說是吧?”
姑母家小姑名叫劉蘭萍,開始時白鷹兄妹跟著表姐一起叫她小姑,后來白鷹覺著拗口,就叫她萍姑姑。
此時萍姑姑說到:“這倒是個好辦法,阿鷹你就別擰著了,聽姑母的沒錯的?!?p> 白梅也是叫著:“白鷹聽話啦,都是為你好了啦?!?p> 白鷹一陣子頭大,只能先應(yīng)付著:“近日來總睡不好,昨夜又整夜未眠,這會兒頭好暈,我去西屋睡會啊。這事兒等我睡醒再說?!闭f完起身就走。
白梅翻著白眼,嘟囔著:“就知道把我往外塞,自己卻是縮頭烏龜?!?p> 那兩位姑姑只能無奈搖頭。
一條灰暗的身影,從蘇州城南墻下一顆梧桐樹后冒出,看了眼對面的劉家大宅,小聲嘀咕著:“該死的田家大少,害得我跟賊似的跟人,唉,白家妹子別怨我啊,我也是沒得辦法呀?!毕肫鹱约夷莻€病秧子丈夫,還有個半大小子張嘴等吃,一咬牙!不管了,先顧自家吧。
許媒婆轉(zhuǎn)身像條野狗灰溜溜地走了,帶走了自私與惡毒,留下那顆梧桐默默看著世間的罪惡。
田石燮喝著茶,想著心事。田家豢養(yǎng)著三大高手,兩個后天中期,一個武陟是后天圓滿。護(hù)院兵丁也有百人,明天帶誰去詩會呢?人不宜多,武陟一人加上自己從旁協(xié)助,想來拾掇那白鷹夠用了。必須將那白鷹引到無人處再下手,人多了怕白鷹警覺。也不能把他打死,那樣的話,白梅必定不會就范,最好讓白鷹害怕,簽下婚約乃上上之策。
這時,保鏢武陟步入大廳,抱拳躬身喊了聲:“大少,叫在下來有何吩咐?”田石燮招手到:“來,過來坐,我與你有要事商量,此乃大事必須計劃仔細(xì)才好?!蔽溱爝^去坐到旁邊,低首順耳地聆聽著主人的陰謀。
蘇州田家,本家出了個高官。是田石燮的叔公,此人叫田牟,曾做過武寧節(jié)度使。咸通二年蘇州一帶爆發(fā)水患,恰好當(dāng)時田牟身患隱疾,加上平時營私又剛愎自傲。如此機(jī)會,那些政敵怎會放過?一時彈劾奏折不絕,圣人不耐其煩,遂下詔革掉其武寧節(jié)度使之職,敵對勢力又蠢蠢欲動。田牟一時急火攻心,隱疾發(fā)作就此一命嗚呼。說起這田家,乃是淮水一帶名門大族,但祖輩無德,族人多奸邪,為富不仁,欺男霸女之流充斥,僅看這田石燮就足見一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