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小巷中,一名上身裸露的年輕男性趴在地上。
他的雙眼十分渾濁,皮膚看上去毫無血色,顯然已經(jīng)死去多時。
巷子深處傳來穿衣的窸窣聲,不久后地上的尸體忽然動了一下,被什么東西拖入黑暗中。
骨頭被碾碎的悶響傳出,十幾秒后才漸漸平息,隨即便看到一道身影慢悠悠地走出。
走出來的,赫然就是剛才躺在地上那人。
至少他們的長相一模一樣。
“都準備好了嗎?”
低沉的女聲冷不丁響起,把正在整理衣袖的青年嚇了一跳。
“我說你能不能別這么一驚一乍的!人嚇人嚇死人的!”
青年朝旁邊翻了個白眼。
左側(cè)的消防鐵梯上,靠墻站著一道纖瘦的身影。
女子看上去二十出頭,身上隨意披著寫滿符號的灰色長袍,右手握著一柄比她高出半個頭,通體透明的水晶權(quán)杖。
“我問你準備好沒有!”
她的語氣逐漸暴躁起來,看得出脾氣并沒有外表那么纖弱。
“我辦事你放心?!鼻嗄曷冻鰞膳艥嵃椎难例X,“只要時間一到,擎天之劍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p> “別太樂觀,我總感覺事情沒那么順利?!?p> “放心吧!一切都在那位大人的計劃之中,絕對不可能出問題的?!?p> “你不相信我的直覺?”
“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嘛!”
“別忘了我的驅(qū)動核心能夠影響意識,精神力更是常人的百倍以上,怎么可能是第六感那種迷信的東西?!?p> “說得好像我相信科學一樣……”
“行了!別浪費時間,趕緊開始吧!”
兩人的對話就此結(jié)束,青年聳了聳肩,吹著口哨朝外面走去。
……
林頌乖巧地坐在沙發(fā)上,安靜等待蕭振的到來。
這里是會場的VIP休息室,放眼望去金光閃閃,仿佛每件東西都在往上冒著貨幣符號。
如果不是門外站著兩名服務生,他倒是很想咬一下煙灰缸看看不是純金的。
就在林頌的好奇心即將戰(zhàn)勝一切時,門外悠悠傳來高跟鞋猛戳地板上的聲音。
那種急促而有力的步伐,顯然只有陸凝踩得出來。
“半個小時后輪到你上場致辭,留意一下時間。”
陸凝叮囑著蕭振,朝林頌點頭致意,隨手將休息室的大門關上。
蕭振脫掉外套掛在門邊,順勢朝剛站起來的林頌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不用這么拘謹,我跟你的年紀也沒差多少?!?p> 蕭振的微笑依然溫暖,確實有那么一點鄰家大哥哥的感覺。
“在打聽我老爹的事之前,我想知道你需要我?guī)湍阕鍪裁矗俊?p> 林頌一如既往地謹慎,畢竟他實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是擎天之劍總會長都搞不定,居然需要自己這個平平無奇的高中生幫忙。
蕭振顯然也看穿了他的心思,目光閃爍了一下:“放心吧!不是什么難事。我希望你能夠參加這次的聯(lián)合選拔,幫忙照看一下我那個任性的妹妹。我因為跟她鬧了點矛盾,必須裝作不知道她已經(jīng)報名,所以只有你不會引起她的懷疑?!?p> 蕭振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輕輕推到林頌身前。
林頌隱約猜到什么,有些哭笑不得地拿起信封:“又是推薦信?”
“又?”蕭振隨即露出恍然的表情,“也對,你既然參加了應急小組的行動,想必已經(jīng)是他們內(nèi)定的人選。”
他這句話讓林頌瞬間汗毛倒豎,心頭不禁咯噔一下。
“別這么看著我?!笔捳褫p輕瞇起眼睛,“那天我找人黑進火鍋店的監(jiān)控,是要看我妹妹在干什么的。只是沒想到運氣這么好,剛好目睹了應急小組的行動?!?p> 林頌挑了挑眉毛,用十分微妙的眼神看著他:“蕭雪霽知道你在偷窺她么?”
房間里陷入詭異的死寂之中。
蕭振微笑的表情有些僵硬,額角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
“咳——”
蕭振重重地咳了一聲,視線轉(zhuǎn)向旁邊。
“既然你本來就要參加聯(lián)合選拔,我就不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了。那么關于你父親的事,你想知道什么?”
林頌倒也沒興趣調(diào)戲這個死妹控,于是順著他的話題問道:“我聽玄石說,她十年前在擎天之劍總部遇見我父親,還說被他救過性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聽到林頌提到玄石,蕭振的表情顯得相當茫然。
“你居然見過玄石,不過很遺憾,我也不清楚這是怎么回事。”蕭振攤了攤手,“你父親當初受邀來到擎天之劍,是為了幫我妹妹治病的?!?p> “治???”
“在我的印象中,我妹妹從小被各種惡疾纏身。在你父親來之前,她甚至被折磨得看不出人形,因此我從小就立志要當一個醫(yī)生,只可惜事與愿違?!?p> 蕭振十指相扣握得很緊,似乎不太愿意回憶起這件往事。
“不過事情在你父親來之后迎來了轉(zhuǎn)機。我記得那是個很炎熱的夏天,妹妹的病情忽然加重,隨后被父親從醫(yī)院接了出去。等她再回來時已經(jīng)痊愈,而且還擁有了一種我無法理解的特殊能力?!?p> 蕭振眼中流露出一絲掙扎,似乎這件事讓他感到莫名的恐懼,不愿繼續(xù)細想。
“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绷猪炍⑽?cè)頭,“她體內(nèi)的驅(qū)動核心,難道就是那時候……”
“沒錯,因為這件事,我和父親大吵了一架。也是那時候起我離開了家,直到兩年前我那個義兄惹出大麻煩,才被迫回來繼承擎天之劍?!?p> 蕭振流露出深深的無奈,就差沒明著說“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這分明就是小布爾喬亞的無病呻吟!
林頌本想這么大聲呵斥他,但他好像是比小布爾喬亞更可惡的大資本家。
甩掉腦袋里奇怪的念頭,林頌想起最重要的問題:“所以我爸當年到底干了什么……”
“這個問題我恐怕給不了你答案?!笔捳衤冻隹嘈?,“我也想搞清楚當年發(fā)生過什么,但關于你父親的資料全都被銷毀,唯一知道的,恐怕只有暗羽小隊的成員?!?p> “暗羽小隊?”
“暗羽小隊是擎天之劍曾經(jīng)的皇牌。十年前圈定未央零界時,他們參加了一場阻擊戰(zhàn),只剩下一個人活著回來。自那之后,暗羽小隊排名降到倒數(shù),那位幸存的前輩也變得神出鬼沒起來。你要找他的話,只能等到這次聯(lián)合選拔之后了?!?p> 林頌玩著手指,幽幽地說:“你是要我加入擎天之劍,然后找他親自問清楚?”
蕭振揚起眉毛:“對于當年發(fā)生的事,我相信你跟我一樣感到好奇?!?p> 兩人對視片刻,漸漸露出達成共識的微笑。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忽然響起,兩人轉(zhuǎn)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陸凝已經(jīng)推門走了進來。
“不是說還有十分鐘嗎?這么快就到我了?”
蕭振皺著眉看了一眼手表。
“是別的事情。”陸凝臉色鐵青,“阿七回來了?!?p> 陸凝說完側(cè)身讓過,兩名黑衣保鏢扶著一名渾身是血的青年走了進來。
蕭振臉色劇變,連忙快步迎上。
“總會長……”青年掙扎著看向蕭振,“段鵬果然有問題……那些跟他一起來的人里,有好幾個并不是血狼傭兵團的成員?!?p> “你先別說話,我找人治好你的傷。”
蕭振連忙捂住他背部那處可怕的傷口,卻發(fā)現(xiàn)流出來的鮮血散發(fā)出詭異的低溫。
阿七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沒救了,這是一種專門對付先驅(qū)者的劇毒,持有這種劇毒的人已經(jīng)混進了會場,啟動裝置是一只黑色手鐲,你必須盡快找到……”
阿七的眼睛漸漸渾濁,最后被一層霧氣籠罩,徹底失去了光彩。
“好好休息吧!”
蕭振嘆了口氣,為他合上雙眼,轉(zhuǎn)頭看向兩名黑衣保鏢。
“段鵬這次顯然有備而來,如果我現(xiàn)在出去拆穿他,恐怕會被他反咬一口。這件事不要聲張,你們盡快找到那個攜帶劇毒進場的家伙,這樣我才有辦法反將他一軍?!?p> 兩名黑衣保鏢點了點頭,放下阿七便要出去。
“我也幫忙吧!”
林頌忽然開口,讓陸凝和蕭振都意外地看向他。
“這里應該沒多少人認識我?!绷猪炿S即解釋,“只要我化裝成服務生,就算到處亂竄也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p> 陸凝看向蕭振,沖他點了點頭。
蕭振沉默片刻,抬手拍了拍林頌的肩膀:“那就拜托你了。”
林頌沒有再多說什么,而是略顯遺憾地看了一眼阿七的尸體。
他原本打算直接吞噬阿七的驅(qū)動核心,看看能不能從他的記憶里看到襲擊者。
但要當著蕭振的面這么干,恐怕第一個倒霉的就是林頌自己。